不等二人反应过来,东方凌的右手已经扣到了卫剑的锁骨上。
“先生不要。”苏月婵娇喝一声,手中的长鞭已经甩出。
东方凌血红的的双眼中充满了杀气,苏月婵手中的长鞭已经卷到了他的右手腕上,精细的鞭头深深地陷进了他的手腕上,血一滴滴慢慢地滴到地上。
三人都没有动,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苏月婵咬着下唇哽咽道:“若是先生杀了剑哥哥,就请连同本公主也一便杀了吧。”
卫剑冷笑着看着东方凌,沉声道:“公主请放心,我死不了。”
东方凌右手一紧,手指已经抠进了卫剑的锁骨上。卫剑没有动,甚至连表情都改变,似乎东方凌的手指抓住的不是他的锁骨,而是身边的战车链子一般。他的脸上,仍然挂着夸张的平静,只有一个不怕死的人,在面对着死亡的时间才能如此的平静。
“告诉老身,卫瞳在哪里?”
卫剑哈哈一笑,道:“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苏月婵跪到地上,放声地哭道:“先生,求求你放了剑哥哥吧,我以后听你的话,一定好好练功夫。”
卫剑冷笑一声,朝着苏月婵道:“公主请放心,我死不了的。”他的话语中带着沉着的自信,就好象他知道这个大内第一高手的东方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样。
东方凌猛一地低头,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只见卫剑手中的长剑不知道何时已经插到了他的胸口之上。确切地说,不是长剑,而是整个剑身,因为长剑根本就没有拔出来,连着剑鞘,深及剑柄。
“你,你……”东方凌惊恐地后退数步,不相信地看着卫剑,眼前这个孩子也只不过十几岁而已,自己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遇过敌手,惟独在卫瞳的手下走不过十招。而现在,竟然输在他儿子的手上,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只是一招。而且这一招,便输了他的命。
“先生。”苏月婵连忙跑到东方凌的身边,凄惨地哭道:“先生不能死,你还没有教好我武功的,你不能死啊。”
苏月婵回头看着卫剑道:“剑哥哥,你为什么要杀死我先生?他不会杀你的,你为什么要杀他啊?”
卫剑的脸上,已经开始发青,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公主,我若是不杀他,他会杀我的,不但如此他还会杀了我父亲。”
东方凌微笑道:“我不会杀你父亲的,因为我根本就杀不了他。”
“如果你杀得了,你会杀他们的,是么?”苏月婵哽咽着问道。
“会。”东方凌一张嘴,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我们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们?”卫剑慢慢地走到东方凌的身边,冷冷地道。
东方凌吃力地抬手指着周围的尸体,笑道:“他们与谁都无怨无仇,不是一样死得很难看么?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卫剑冷笑道:“不错,就像刚才你杀我不需要理由,我杀你也不需要理由。”
东方凌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苏月婵道:“公主,老身不才,耽误了公主了,只希望公主好生练习剑法,若是有朝一日能胜了这小子,老身死也瞑目了。”天下的武痴似乎都是一个样子,到死的时候也还希望自己的徒弟去完成连他自己都无法完成的事情。
苏月婵吸着鼻子道:“你不能死的,我什么都没有学好,如何能胜剑哥哥啊?”
东方凌道:“你能的,男人永远可以天下无敌,却胜不了一样东西。”
苏月婵奇怪地看着东方凌,道:“什么东西?”
东方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吐出两个字:“女人。”他说得不错,自古英雄难过美关,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女人,似乎在性别上就占有天生的优势。有时候,一个人的性别就决定了人的一生,甚至,整个天下!
卫剑面无表情地看着东方凌,沉声道:“你当年可是与我父亲同朝为官的?”
东方凌点头道:“是的,我一生不断地习武,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胜了卫瞳。”
卫剑双目如刀冷冷地看着东方凌道:“你可知道我娘当年是怎么死的?”
东方凌身子一震,又一口鲜血脱口而出,他惨笑道:“小子,你不愧是卫瞳的儿子,今天你算是替你母亲报仇了。”
卫剑吃惊地道:“你说什么?”
东方凌吃力地道:“当年我是设计陷害你父亲的,老身想只要卫瞳一死,我便是天下第一,所以向大王引见你母亲。当时你母亲在大齐是不可多见的美人,大王好色成性,自然会对你母亲起了歹意,我是想借机铲除卫瞳。
卫剑一听,双眼暴瞪,指着东方凌道:“那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东方凌摇头道:“所有人都以为你母亲是自杀的,其实,是我杀的。”
卫剑身子一动,闪电一般地伸手抓住长剑,猛地一抽。随着一道鲜艳血液喷出,东方凌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告诉我,你刺我那一招,叫什么?”东方凌睁着眼睛,不甘心地看着卫剑。
“孤注一掷。”卫剑冷冷地道:“在卫氏剑法里,根本就没有这样一招,是我自创的。”
东方凌无力地回头对苏月婵道:“公主,记得好好练习剑法,替我胜了这小子。”
苏月婵流泪摇头道:“先生不要死,不要死啊。”
东方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微笑道:“卫瞳,老身先走一步。”
说完,慢慢地闭上眼睛。
苏月婵一见猛地摇着东方凌的身体,放声地道:“先生不能死,剑哥哥中了十香软骨散的毒了,请你救救他吧。”
东方凌努力地睁开眼睛,虚弱地吐出四个字:“江北玉女。”
东方凌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卫剑直直地跪了下去,朝天道:“母亲,你死得好冤啊,孩儿为你报仇了。”
苏月婵吸着鼻子,抽出腰上的短剑在东方凌的身边挖土,白色的衣服上,沾满了鲜血和泥土。
“剑哥哥,你帮我挖个坑吧,我想把先生埋了。”苏月婵吸着鼻子道。
卫剑冷冷地看着东方凌的尸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抢过苏月婵手中的短剑慢慢地挖着沙土。
东方凌的身体已经冰冷,卫剑的心也开始冰冷。
随着战马的一阵阵长嘶,周围变得漆黑。
卫剑把东方凌的尸体推入坑中,两人慢慢地用沙土盖好。
苏月婵吸了吸鼻子,拖了几具尸体盖在土上,沉声道:“不能让苏白发现先生死了,否则的话恐怕父王会砍了我们脑袋的。”
“你回去把。”卫剑冷冷地道。
“那你呢?”苏月婵伸手拉着他的手道:“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卫剑摇了摇头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但是现在我必须得想办法先救自己的命。”
苏月婵道:“你要去哪里?”
卫剑指了指尸体下面道:“他说的找什么江北玉女。”
苏月婵摇了摇头道:“若是让你去找的话,恐怕还不等见到江北玉女你就死了。”
卫剑道:“那还能怎么样?”
苏月婵抬头看了看周围,沉声道:“你随我回宫吧,那解药苏白会有办法的。”
卫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认为她会给我解药么?”
苏月婵点头道:“我会让她想办法的。”
卫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到战车旁边用长剑砍开绳索牵过一匹战马,两人跳上马背朝着京城的方向跑去。
冷风吹着卫剑上的伤口,像刀刺一般的疼痛,但是他仍然挺着胸膛。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力量能支持他变得如此坚强。是爱还是仇恨?他根本就不清楚。也许在这个世界上,能创造奇迹的力量太多了,多到让人无法解释。
苏月婵不停地用手绢擦拭着卫剑脖子上不断流出来的血液。他右边的锁骨之上,早已经被东方凌抓了个对穿,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就晕死过去了。
“剑哥哥,这样下去你会死的。”苏月婵吸着鼻子道,她的一双眼睛,哭得通红。
“我不会。”卫剑回头微笑着道,在这个时候能笑得出来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疯子。
自己的生命在弹指之间就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迹,却还能笑得出来,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等不了了,我现在带你去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