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点点头,打着哈哈,“是啊,我老……老是排队,好麻烦的。”
  “那你把盆放着吧,等轮到你的时候我帮你接。”
  “啊,真的吗,那太好了。”
  大嫂摆手说不客气,笑眯眯地打量着她,“原小姐长得就是漂亮,还年轻,没结婚吧,有对象吗?”
  许愿嘀咕她这是想干嘛……
  “要是没有的话,我帮你介绍个吧,村头的一个小伙子很不错呢,在城里工作,现在不是快过年了嘛,所以回来了,这时就在家呆着呢……”
  一听到这个,许愿忙摆手,“大嫂,我……我不需要。”
  “别害羞嘛,小伙子人很好的,一个月好几千呢,正好你也是从城里过来的,也不委屈人家,凑一对多合适啊。”
  许愿,“……”
  大嫂热心肠地给她说那户人家怎样怎样的,许愿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想着怎样找个借口开溜,又不能拂了人家的意,毕竟要大嫂排队接水呢。
  这时,秋葵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笑吟吟地道:“王大嫂,她有男朋友的。”
  说得正尽兴的大嫂被打岔,愣了后拍腿笑了笑,“瞧我给忘了,只顾自己,没让她说清楚。”
  许愿打着哈哈,“没事……”
  “你男朋友咋样啊,长得帅不,有钱吗,是不是城里人啊,小姑娘嫁人啊一定不能委屈自己,你看你条件这么好。”
  大嫂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一点也不晓得顾忌。
  秋葵仍是笑吟吟的,“王大嫂,咱们愿姐的男朋友可帅了,有钱,是城里最有钱的。”
  大嫂这才停止了夸夸其谈,讷讷地笑着,“那就好……我就说这么漂亮的姑娘就该嫁有钱的……”
  许愿抿唇,“大嫂,我这水就拜托你帮我接了。”
  然后顺手就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对耳环,古色古香,是剧组用的道具,她顺手就塞给了大嫂的手里,“拜托啦。”
  大嫂怔了怔,想不答应,但是那对耳环很好看,比她见过隔壁邻居从城里买来的银耳环还要好看。
  但还是不能要,她推辞,“我这么大岁数了……”
  “您就收着吧,留给女儿用也行。”许愿笑道,把盆和裤子放下后就走了。
  秋葵顿了顿,跟上她的脚步,“愿姐,等等我,一起走吧。”
  许愿停住脚步,侧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跟上来。
  “那裤子是谁的?”
  果不其然,秋葵打听的是这些事。
  许愿浅浅地笑着,“不是我的。”
  “是三少的吗,他来这里了?”
  意识到自己问得又急又直白,秋葵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你下……这里积雪很厚,不好进来的。”
  “嗯,他徒步来这里的,没带换洗衣服也没和我说一声,什么准备都没有。”许愿撇了撇嘴,状似不高兴的样子,“哎,我要是知道就不让他过来。”
  秋葵的眼眸明显暗了下去,嘴上却不得不附和,“这是好事,愿姐生在福中不知福。”
  许愿抬手打了个哈欠,“好困,不和你多说,先走了。”
  然后转身离开,也不去看身后小姑娘嫉妒得发红的眼睛。
  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秋葵重返原路,望着许愿丢下的盆和裤子,唇角微微地翘了起来。
  过了一个多小时,许愿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衣服要洗,也不知那位大嫂有没有帮她接水。
  匆匆起身后,裹着粉色毯子,很是喜感的关靖北坐直身子,“干吗去啊。”
  “洗衣服。”她撂下三个字,就打开房门。
  抬脚就要出去,却看到有个人影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看清来人,许愿眯起被风雪染着的眸子,唇角挽起冷冽的弧度。
  走近了,秋葵一头的雪和冻紫的脸就很明显地展现在眼前,冻得通红的手端着盆,慢慢地抬头。
  许愿不说话,一下子明白过来,却心知肚明地不开口。
  她不开口,秋葵却是直接开门见山,“愿姐,这个给你。“
  “你帮我接的水?”
  “不是……”
  许愿望着盆里洗好拎干的裤子,无波无澜的面容低垂,慢慢地勾起了唇角的弧度,“哦?那是你帮我洗的衣服?”
  “那里水龙头完全冻住了,我怕等你回来就接不到水洗了,所以就……阿嚏!”
  秋葵话还没有说完,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许愿把门敞着,终究是于心不忍,让她进了屋。
  正好关靖北上身着衬衫,下身裹着毯子,出现在外人面前,他看到秋葵,眉头蹙紧。
  “你怎么出来了,进里屋去。”许愿没好气道。
  “我听到喷嚏声……你别冻感冒。”关靖北提醒道。
  许愿已经走过去,力道不轻地把他推到里屋,让他好好呆着。
  秋葵像只受惊的小鹿,任凭许愿拖来凳子让她坐下烤火。
  盆也放下了,许愿瞅也没瞅一眼,双手抱胸,站直身子的她看起来有居高临下的气势,“你很喜欢洗别人的衣服?”
  秋葵两手抓着衣角,面色白了几分,“愿姐……你是不是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呢,大冷天的谁想洗衣服啊,你能这么好心地帮我把衣服洗了,感激还来不及呢。”
  “那……”秋葵听得出讽刺的意味,低下头,快哭了似的,“对不起,我真的是好意,如果你不喜欢别人碰……三少的衣服,你重新洗一遍就是了。”
  她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低垂着头,细密的睫毛颤抖着,旁边的许愿气势沉沉的,像是要随时虐待她。
  许愿望了眼那边的门帘,唇角弯了弯,很是温柔地拉了拉小姑娘的手,“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呢。”
  秋葵微微抬起头。
  “真的,我真的要谢谢你,帮成文洗这件衣服,他还等着穿呢。”
  “成……成文?”这下轮到秋葵懵逼了。
  “是啊,就是靖北的秘书。”许愿笑得一脸无害,“他和三少一起跋涉来这里的,我见他衣服湿了怪不好意思的,这里也没人帮忙,就顺手洗了。”
  秋葵的神情又哭又笑,“哦……原来这样啊……”
  “等成秘书回来我就告诉他,好好谢谢你。”
  “不用了,不用。”秋葵连忙摆手,站了起来,“大家都是朋友,干吗那么客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别走啊,吃过晚饭还可以一起打牌呢,四个人正好一桌。”
  “真的不……”
  秋葵边说已经抬步迈向门口,脸上的笑已经全然僵硬住,却仍强撑着,“愿姐你别送了,我自己能走。”
  “哦,我没送,我关门呢。”
  “……”
  望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许愿冷笑了声,这丫头还想跟她斗,还嫩着点呢。
  她转过身,就和关靖北撞个满怀。
  摸了摸疼痛的头部,许愿没好气,“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能出来?”他反问。
  “要是你有勇气穿着这个出来溜达几圈的话,当然可以咯。”她指指粉色毯子。
  关靖北往后一拉,用脚勾上门。
  旋身后转到他怀里,许愿稳住脚步,一度不理解他又怎么了。
  她挣脱他的禁锢,自顾自地揣度,“你又怎么了,是不是要因为我刚才欺负人家小姑娘,你不开心?”
  关靖北望了眼盆里洗好的裤子,淡淡道:“没有。”
  “没有吗,我看你一脸惋惜。”
  “嗯。”
  “……”他,他竟然还承认了。
  许愿别过脸,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那你赶快烤好穿上,不然我待会看不顺眼就要扔掉。”
  关靖北好笑地看了眼她,“那条裤子是你送的,扔掉的话当然舍不得。”
  许愿唔唔了几声,怪不得瞅着裤子眼熟,原来是自己送的。
  不过那好像是一年多以前事了吧,这男人对生活细节一向挑剔,裤子能穿一年?
  许愿抱着枕头,托腮作沉思状,看着男人不急不缓地向她走来,在身侧也跟着坐下。
  她偏过头,问道:“秋葵什么时候喜欢你的?”
  关靖北眉头一蹙,“我怎么懂。”
  “哎,其实说真的,是我太疏忽大意。”许愿颇为正经地道,“像你这种拿得出手的男人,多数姑娘都能产生好感,这也不是她们的错啊。”
  尤其是像秋葵这样的,帮人打工日子过得困苦的,父母又不健在,少女保留的一颗心一旦付出就收不回来。
  许愿想,一年前把秋葵收为助理,这是引狼入室呢。
  关靖北不喜欢触及这些话题,眉头蹙了下后舒展开后,没有接她的话,认认真真问道:“愿愿,你到底想要什么生活?”
  他抬手指了指破旧的四壁,“这样的?”
  许愿发呆,摇摇头,“不是,我也不懂想要什么,但目前看来我过得很充实,也挺开心的。”
  “不觉得苦?”
  “这也叫苦吗,那些年我过得还不如……”
  说到一半顿住了,她心虚地望着关靖北。
  男人只是微微地笑着,“你不说的话我不会问,关于你不在的那些年那些事,你不让我查,我就不会查。”
  她咬了咬唇。
  “愿愿,只要你不同意,我就不去调查那些事,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男人说得诚恳,比当初说想和她结婚的时候还要诚恳,可能是犯了一次禁忌,小心谨慎了些。
  半晌,许愿才抬眸,慢慢地道:“给我时间……至少也要等《画仙》杀青后,再考虑其他的事。”
  “好。”
  关靖北欣然同意,感情可以培养的,他可以等。
  只是后来没想到,他和她之间隔的会是一道结实的铁门,那个时候她会笑容冰冷,说,这牢她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