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然不忘为自己辩解。
  而让她将阿萨勒写给大小姐的信偷出来——这就是最后一件事。
  折雨已经讲完了。屋里寂静到了极点,有些丫鬟甚至听入了神,加上刚才被猫儿一吓,脸色惨败。
  不得不说,折雨口才不错,甚至可说是伶俐,三言两语,就将整件事情交代了个一干二净,屋中甚至有人好奇起来:能这么算计得滴水不漏的人,到底是谁?
  连最懵懂的墨竹,都听懂了整件事的经过。
  但这件事实在是有点复杂,就算折雨已经讲的很清楚了,他们也需要时间消化。
  唯有庄宛宁问:“那之后,他们给你应得的银钱不曾?”
  折雨摇摇头,“他们说的是三日之后。”
  可看她的样子,她自然相信那人真的会在三日后将银钱送来给她——毕竟都送了这么多次了,最后一次凭什么不送?
  庄宛宁沉默不语,似乎在思索。
  折雨有些紧张,她已经说完了,小姐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她着急了。
  她辩解道:“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有心要害小姐的……”
  从头到尾,她不知道那墙角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她甚至不知道,那个锦囊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她唯一知道的是那人的笔迹。但作为一个丫鬟,她也不是很能看出来,各种笔迹之间有什么不同。
  庄宛宁将那些锦囊拆开来。
  那些锦囊里,要折雨做的事情大多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大概就是最后一件事了。
  这些细节不重要,但她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件事,真的是展舒修所为。
  他千方百计哄骗她,就只为了达到最后的结果。想到这里,她挥挥手:“你出去吧。”
  折雨站起身,依旧不知应当如何做。但小姐既然吩咐,那她就只能回去了。
  在她站起身的时候,她却听见小姐道:“三日之后,你不必去拿银钱了。”
  折雨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张着嘴“啊”了一声。
  庄宛宁却不为所动:“从今往后,你就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墨竹,你去安排她升等的事情,给她换一身衣裳。”
  折雨这才安心的离开了。
  红袖忐忑不安:“小姐,这件事真的就结束了么?”
  庄宛宁摇头,她将最后一张纸翻过来覆过去,看了许多遍。然后她道:“去点一根蜡烛,端过来给我。”
  啊?
  屋里大多数人,都没听懂庄宛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自然是有人去了。等蜡烛点好,烛台端过来以后,庄宛宁将那张纸,在小小的火焰上烫了烫。她的手离火焰那么近,她却半点都不怕。
  红袖睁大眼:“小姐!”
  但庄宛宁却不理会她。很快,她将纸拿开,摊开来看。她看到那被火烧过的纸上,分明透出来了七个字:
  ‘初十子时,左空月’。
  左空月?
  庄宛宁看了那张纸条很久。
  其实说实话,她不是很记得,这个人是谁了。她想起阿萨勒,才想到此人。当日他们不过见了一面,这样一面之缘,她如果还能记住,那才算是记性好。
  反倒穆潇潇同她说的:左空月乃当朝名士,曾向当今圣上献策,如今展舒修千方百计拉拢,却拉拢不到的话,她还记得。
  当日二人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她也以为这不过是个过路人而已。
  然而……
  他是怎么掺和到这件事里来的?
  庄宛宁想着,却理不清头绪。
  这时候,墨竹进门来。她们这些丫鬟,是可以随意外出的。
  她道:“小姐,一切都安排好了,小姐不必担心。”
  庄宛宁点头,她也不是很关心那折雨的去处,她真正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小姐,你当真信了折雨说的话?”墨竹皱眉。
  这一回发问的,却不是红袖,而是墨竹。
  庄宛宁知道墨竹平日寡言少语,绝对不会多问问题,但今日却问出口了——难道是被红袖成功传染,成了她院子里第二个好奇人?
  庄宛宁点头,“为何不信?”
  她一一的,将事情的过程说开来。她垂下眼:“这件事情,不太可能是假的。而且,也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计策。”
  “这个人先用一件小事,博取了折雨的信任;折雨知道他不会骗她,一定会将钱给他,所以慢慢的,她就相信他了,愿意给他做那么危险的事情。这叫温水煮鱼,反过来的话,可以用来骗人。”
  她随口说了出来。好像这对她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墨竹疑惑:“如何骗人?”
  庄宛宁笑,她没有经历过,但人在江湖,听到的事情也不少。
  只能说,人要骗人,太简单了。
  “你在街上,认识了一个人,和他成了朋友。”庄宛宁说得很慢,她自觉口才不好,生怕旁人听不懂。
  “你们很快就熟悉了,成了要好的朋友。忽然有一天,他要求你借一百吊钱给他。”
  屋里的丫鬟,依旧维持着一种听故事的状态,不过这一回,说的人是庄宛宁。
  “然后呢,你借给他了。过了一阵子,他还了一百二十吊钱给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想。
  但如果人人都会这么做,那这世界就不会这么乱了。
  庄宛宁喝了一口茶,“他对你说,那二十吊钱是他多谢你,愿意帮助他,他才多给你的。”现代的说法是利息,但如果要解释给她们听,就只能这么说了。
  墨竹忍不住出声赞道:“那这个人还挺有信用的嘛,还钱还多还给小姐。”
  一旁的红袖显然早已听懂了,她忍不住白了墨竹一眼。
  见情况如此,庄宛宁笑了。“然后呢,第二次,他向你借了一千吊钱,你借给他,他还了一千二百;第三次,他借了你一百两银,最终还了一百二十两。每次他都还了,每次你都有多余的钱拿。”
  这时候墨竹却不安了起来,她嘀咕道:“真的啊?”
  她有点不相信,尽管不知道哪里不对,可她还是觉得有问题。
  庄宛宁点头,她眨眨眼,声音温柔到极点:“真的哦。”
  可如果是这样,怎么算得上是骗人?
  墨竹只觉得说不通。可她也想不到反驳的话,不得不继续听。
  庄宛宁继续说:“但是,接下来,他问你借一千两,说一定会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