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慕容云鹤道:“此后当它每次出现,都会有人死去。这一回,差一点点,死的就是贵妃娘娘了……”
  她说着,但庄宛宁却道:“这些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她不是个爱操心的性子,如今她身上的烦心事还不够多,她要自找麻烦?
  听见她说这话,两人俱是一愣。庄羽看着自己的妹妹,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一个字都没有讲。
  这时候一个侍女走近来,换了一壶新茶。屋中寂静,甚至能听见远处雁鸣的声音。
  以慕容云鹤的性子,她以为庄宛宁听了这些话后一定会帮忙,是以目瞪口呆;半天她才说了一句:“你不愿意?”
  “是,贵妃出事了。”庄宛宁微笑,“可是那和我没有关系啊。”
  她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严格说来,她顶多算得一个“自私凉薄”。庄宛宁不想管那么多事情,那是宫中之事,对她来说,她无所谓。庄羽则叹口气,不多说话。他翻开那书页。
  其上只有一句话。
  凤玉命定者,乃擅剑舞之人。他已经听人说过,那日自己妹妹在宫中,跳了一支剑舞给人看,那从未有人跳过的舞蹈,却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始终觉得担忧,因为他知道的,比慕容云鹤还要多。
  比如,庄家的过去。
  一切就像十重迷雾,在他们眼前尚未散开。
  然而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惊变就在三人都想不到时候发生,而且突如其来。
  庄宛宁听见,人尖叫的声音。在长夜之中,一切声音都显得那样清晰。这样的声音她太熟悉了,立刻睁大眼睛,一句话也不曾说出口。她的经验让她知道,说话是没用的,人已经杀上门了,你发出声音,等于告诉他自己的位置。
  生存的世界,从来冰冷而残酷。
  片刻之间,已经有人破窗而入。有深色液体啪地一声打在窗纸上,浓浓的腥气传来,那身穿黑衣人的杀手,已经奔入屋中,叫人不得不尖叫。他不理会屋中旁人,一眼就看到了屋里的他们。
  他直直往正对着窗,坐在庄宛宁右手边的慕容云鹤而来。她睁大眼,尚未作出反应。
  所有事情都发生得很快。
  庄宛宁反应最快,起手拿起桌上茶壶掀开盖,一碗泼向那刺客。热水立刻倾倒出来,被她这样一泼,蒙蒙白色热气立刻冒出,连没有被那茶水烫到的人,都立刻觉得冷起来。
  这是新换的茶,冬天茶水容易冷,是以烧得格外烫。
  这样蛮横无理的招,却为三人争取了时间。她立刻回身从枕头下将那把短剑拿出,慕容云鹤往门外跑去,庄羽往窗外一跳,庄宛宁已经拔剑,与那刺客缠斗起来。
  剑身很厚,但是却短。那刺客手中所拿,亦是匕首,很快短兵相接,两人在室内且奔且斗,庄宛宁直追着他,一双眼睛那样快,但刺客显然轻功极好,在室内游走起来,仿似一尾鱼儿,旁人无从追起。
  刺客,以刺杀为业,动作迅速从不与人缠斗,因为他们要的,仅仅是完成任务。
  庄宛宁咬住这一点,心知这京城之中不是人人都会武功,刺客必然容易成功,所以这刺客多半不擅久战。而她,只要坚持下去,就有机会能杀他。这么些日子以来,她的力量已经恢复不少,她毕竟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躲在床上躲懒。
  中门大开。
  奴仆们奔逃四散,可是她的眼睛太快,除了那一身黑衣,她甚至只抓得住他们的残影,根本不可能顾及他们。她微微一笑,所以穿黑衣的刺客就是有这种坏处,太容易被人辨认出来了。
  如果穿着丫鬟衣服,她未必看得清她。
  眼看就要得手,夜色之中风雪飘进门内,冻结人心。庄宛宁一下点足,随后一刀眼看就要刺向刺客心脏。可是刺客比她快!
  眨眼之间,屋内一八宝架倒下,每件价值连城宝物,就那样毁于旦夕。庄宛宁咬牙,不但浪费了她一壶茶水,居然还砸了那么多值钱的东西?
  她皱起眉来,一下被刺客打走了手中剑。当她企图空手夺白刃之时,忽然之间一根箭穿过了刺客胸膛。那刺客在她面前,当场呕血,随后倒地。一时之间,屋里全然寂静了。
  箭?
  庄宛宁抬起眼来。站在门前,举起弓拉开弦的人是慕容云鹤。慕容云鹤乃女子,她并不擅长使剑,但人人都知,慕容家女将生来喜爱弓箭,战场之上以此杀人,从未失手,眼界乃是一绝,堪称百年天才。
  慕容云鹤刚刚不是逃走,她只是去拿她的弓箭罢了。这时候她走进门来,脸色沉静到吓人,看到屋里两人表情,她无奈地开口:“行走在外,若无一二伎俩,我也不会在你们面前了。”
  这话她说得轻描淡写,全然不似那个身穿女子衣裙,坐在室内谈笑风生的少女,而是在边关长大,见惯鲜血与战俘的女将。她出身武将世家,这话从来不虚。庄宛宁望着她,忽然庆幸,她们两人不是对手。
  这时候,庄羽方才出声。他苦笑,“刚才你们表现太快,我也来不及做什么了。”
  他是个男子,总觉得在这种时候,应该做事的人是他。庄宛宁看了一眼墨竹与红袖,她们被庄羽很快赶到室外,不然那样情况,谁懂得逃掉。庄宛宁摇头,伸手让墨竹过来。她想她过来。
  但墨竹没有。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她,唯有庄羽叹了口气,仿佛他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屋里唯有他,对庄宛宁的行为,毫不诧异。慕容云鹤走进门来,她跨过门槛,低头确认那躺在屋中的刺客气息是否尚存。
  最终她说:“死了。”
  她和庄宛宁对视,两人眼中的对方,同样清晰。
  这时候,忽然有人进门来。那人是一个陌生的奴仆。刺杀这等大事,自然有人通传,如今屋中唯一的主子庄国栋赶来了。有人刺杀,屋中一个是未来的王妃,一个是当今大姜的女将,还有他这个国公……如今情况,想来并不单纯。
  显然已经有丫鬟来说给他听事情详细情况,庄国栋面色苍白,唯有在看到三人通通都完好如初,不曾受伤之时,他才缓过一口气来。他只看了一眼地上尸体,随后说:“拿去埋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