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曲曲绕绕,但不管怎么说,司马健总算把马腾拿下了。
当然,两人之间目前还是相互利用而已,利益牵扯而已。但不管怎么说,司马健算是羞答答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儿,而马腾也吧嗒一口狠狠地亲了上去。有了这么一个良好的开端,他不信这时候的马腾还会忽然去找韩遂那个小三儿。
毕竟,历史上马腾造反跟韩遂没太大关系,完全就是耿鄙那个蠢货宠信阳球,逼得马腾不得不反而已。现在司马健的出现,就如同在马腾那暗无天日的世界里点燃了一盏灯火,给了他至少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而希望这种东西,其爆发的能量,往往是让当事人都感到匪夷所思的。
兄弟情谊叙完,政治阴谋也论罢,直到这个时候,司马家悠悠又喝了一樽马奶酒后,才将今夜的真正目的道出:“兄长,既然此番我等已决定要搏出一番功绩,那战场谋划一事必不可少。恕小弟不通兵事,此刻我军援军已至、军心又被皇甫将军以周慎人头稳固下来,自该大举进图,为何偏偏皇甫将军要按兵不动?莫非,当真为了等待叛军士气自消而已?”
“哈哈哈……贤弟当真不知此乃何故?”这一次,马腾笑得无比畅快,不仅仅是因为他终于得知了司马健的来意,也为他终于可以卖弄一回而高兴。
毕竟,从司马健一入营,马腾所有的言行几乎就被司马健牢牢控住一般,让他拳脚难伸,现在看到司马健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他自然又重新找回了难得的自信。
“兄长,呃……那个有话不妨直言,贤弟这个面皮薄、心眼儿小,最不愿看到别人比自己强。”司马健表情扭捏,但这话却说的实在。
马腾忠厚之人,闻言便止住笑意,一步步向司马健解释道:“贤弟,皇甫将军所为,当真乃沙场宿将老谋持重之策。其中玄机,可是大有学问。”
说着,马腾便将案几上的笔筒、笔架、酒樽、酒壶等物摆放起来,生动对着司马健指点道:“贤弟,你看,假若这酒樽便是陈仓城,那这酒壶便算作我们所在的陇西。还有这槐里、汉兴、堳县,皆关西要塞之地。”
司马健点了点头,来之前他可是好好看过凉州地图的,自然对这些城池有所耳闻。但知道马腾随后还有话,便也不催促,只是颌首点头。
“若这支竹著为韩遂叛军,兵锋直指陈仓,局势虽危急,但却一目了然。”马腾将一支筷子放在酒樽之前,随后又抓了一大把筷子,忽然插入那些器皿的空位当中,继续说道:“若韩遂这般化整为散,纵深穿插切入关西各地,贤弟又该如何?”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司马健豁然开朗,对皇甫嵩佩服得那叫一个五体投地:不错,现在局势看起来,陈仓的确岌岌可危,但有援军在身后声援,陈仓城里的兵士就有希望、有斗志,靠着城池之利,当真能将韩遂耗死。可一旦汉室大军轻举妄动,那韩遂只需如马腾所言,忽然变幻战术,整个关西局势将一片糜烂!
关西渭河平原,一马平川,正是这样富庶的土地,孕育了华夏的文明。但不得不承认,也正是这样一马平川的地形,使得这里成为异族战马驰骋的战乱之地。假如韩遂分兵突进、纵深穿插,那其结果要比陈仓失守恶劣一万倍!
毫无疑问,马腾的预测的韩遂战术,正中要害,算是汉朝防御体系中最致命的弱点——一个个散布在边关的城池只是力量分散的据点,它们中间有巨大的空隙,他们不是长城,只要韩遂敢于穿纵,就会轻易突入汉朝关中的内部!
那时想要再阻挡他们,谈何容易。不要忘了,羌胡叛军与汉军最大的不同,就是人家羌胡是游牧民族,他们骑着两三匹自家的小马、赶着一小群牛羊,拿着片刀儿跟着爹啊、叔叔啊、伯伯啊一起,就是一小股的机动作战单位。马匹不仅能换着骑,还能驮抢来的财物,饿了就挤一碗羊奶就着油酥就是一顿饭,跑到哪儿就能打到哪儿。
汉代这里,运输兵粮就是天大的愁事儿,那小短腿儿怎么可能追上那些羌胡?再算上这时代可没有什么电话微信,人家羌胡叛军也不会拍照片发朋友圈儿暴露具体位置,汉人靠着骑马和狼烟传递的兵情,没等着大军赶到救援,羌胡叛军们早就跑到下一处抢劫事故发生现场了。
可以想象,那个时候关西之地将遍地烽火、处处狼烟,甚至宏伟的长安城都可能直接暴露在异族的刀枪之下。届时,又该多少黎庶百姓惨遭异族屠戮,多少村落沦为刀兵血海?!
就算韩遂不这样,只是兵分几路,也完全可以耍得汉军团团转,疲于奔命,最后再来一个大合围,完全可以将汉军包了饺子。
可是,只要皇甫嵩在陇西这里重兵集结,那便以不变应万变。韩遂稍有异动,他便可以有针对性地出击狙杀,保大汉关西一地不受屠戮。只要韩遂一心强攻陈仓,皇甫嵩也不需要做什么,只等着那些羌胡叛军马跑累了、片刀儿砍钝了、牛羊也没奶了的时候,将养精蓄锐充足又憋着一股子气的大军压上去,必然能打韩遂一个抱头鼠窜。
这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一板砖拍上去’的最精妙战略,不愧是汉朝第一名将,实在让人不服气都不行!
现在再转回头看看自己之前那愚蠢的想法,怎么就那么傻叉呢?耿鄙和董卓那两人傻,还是各自有自己的私心在作祟,司马健也跟着一起傻,真的只剩下很傻很天真了。
不过,皇甫嵩这么牛,就跟司马健和马腾留下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兄长,皇甫将军这么高档大气上档次,那剩下我们还玩个屁啊!到时候只跟着大军上去乱哄哄追杀一番,能有个屁的功劳?”
话音刚落,马腾的脸色忽然就变得很奇怪,接着就说出一句更奇怪的话:“贤弟,不见之前周慎之覆辙否?”
司马健当即醒悟,周慎那个丢了脑袋倒霉蛋儿做的倒霉事儿,虽说跟眼前的情形没半点相同,但究其根本,不过就是因为周慎想弄点功劳来显摆显摆。从这一点来说,司马健此时的想法与周慎何其相似!
不过,人跟人终究不一样,司马健听了这话,仍旧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淡淡回了一句:“兄长,岂能拿我等与周慎相提并论?周慎是无知又自大,而我们可是完全洞悉了战局,绝不是什么意气用事。若兄长只因周慎之事而缩首畏尾,又岂能在此大放异彩?”
这时候,其实就看出马腾宽厚中的固执了。听了司马健的怂恿,他沉思片刻却还是摇了摇头:“不可,沙场征伐,牵一发而动全身。皇甫将军既已有全局谋略,我等若轻举妄动,必然影响大局。更何况,若无将令便私自出兵,便乃违抗军令……”
说完这句,眉头紧锁的马腾,还是念念不忘地绕回原点来了一句:“贤弟,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呐!”
这句苦口婆心的话传入司马健耳中,总让司马健感觉剧情就不该这么平淡发展下去。于是,他微微转头,带着笑意向一旁的马超问道:“贤侄儿,这事儿你怎么看?”
“叔父,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啊……”马超悠悠叹了口气,学着马腾的模样又重申了一遍。
然后,司马健忍不住便腹诽了一句:这倒霉的熊孩子!你以后杀得曹操割须弃袍的胆气呢?怎么能这么不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