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只打了他一个巴掌,放佛用完全身的力气,她握紧凉凉的手,冷冷道:“欧先生,这里是公众场合,请自重。”
  他的眼睛依然盯在她身上不动,带着笑意的唇角轻轻扬起,“瞧你脸红的,我还没想干什么呢,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他微微抬手擦了不算疼却火辣的脸颊,笑意仍然盈着,微微俯下身子,靠近她,“等你还我的二十次,不要谈男友,我会不择手段的。”
  “……男友,呵——”云逸瞟他一眼,手撩起卷发,笑得深不见底,“如果我的男友是无渃呢?”
  她微微垂首,满满的笑意却凉得沁心,“如果是他,你也会不择手段?”
  欧南顿了顿,眼底那抹难以察觉的异色闪过,笃定又淡然,“他不会。”
  他的五官俊朗冷贵,让人感觉刚才的停顿并非思考是否之间,而是自然地说,他不会。
  云逸的神情呆了会,嗯了声,有条不紊地拿起手机,“我也知道他不会。”
  两个人对无渃的了解虽不至深却不浅,知道他的闷骚性子。
  她的嗓音温懒懒的,又说:“那就等你哪天睨了我,不管了,再谈个恋爱吧,不然我还成罪人了。”
  过了半晌,才听到男人的喉间有的没的溢出两个字,“和谁。”
  “和谁也不能和你啊,对吧,以前追我的人多了去。”
  说起以前她没有羞涩或者隐藏什么,说得这般轻浮却不让感觉她像那种到处吹嘘追自己的男人很多的女表子。
  男人不急不慢地手摸向口袋,没有摸到自己想要的,心底那抹压不下去的火燃烧着。
  云逸见他不再搭话,欲要离开,腰前突如其来的手臂却坚硬如铁地困着她。
  那只修长的指尖染着淡淡的烟味,他用了不算轻的力道掐着她,沉沉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能把所有追你的人都弄掉?”
  “有吗,我有这样说嘛?”
  她仰起小脸,看着,以一种她就这个意思但绝对不承认的姿态睨视。
  “既然你可以和那些追你的,不熟甚至陌生的男人在一起,为什么不选我呢。”他轻笑着,手的力道加重。
  云逸估摸自己的腰侧应该被捏出青紫,这个男人对她的身体很少温柔过,似乎以为这样就能驯服她这头小野猫似的。
  “那又为什么选你呢?”她反问,唇角的嘲讽明显。
  他似笑非笑着,不做回答。
  云逸自顾自地道,“哦,欧先生是觉得我再也找不到比你有钱有势还宠我的男人,不过你的想法有点LOW诶,我妈能让大部分优秀的男人跪倒,我就不能了?”
  她说得不无道理,女人要取悦异性的话,除了脸蛋身材还有脑子。
  她都有,只差了一个愿意勾搭男人的心。
  如果她想的话……
  “那你试试看吧。”欧南没有一点怜香惜玉,反而带有挑衅地笑着,“就假如你现在需要五千万,不,一千万就行,你勾搭他们看看有没有人给。”
  “好。”
  云逸毫不犹豫地说,为了防止他因为她爽快的答应而加重手道,转身脱离了他。
  欧南低头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不介意地勾起淡漠的笑。
  她站在一米开外,在温暖的橘黄色暗灯下,小脸动人又风情。
  直到人走了后,欧南才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冲动。
  她的性子那么倔,他不该逼她……
  停车位处。
  一辆布加迪停在云逸的脚边,带来的风吹散了女人的卷发。
  她偏过头,浅浅笑着,对车窗口道:“欧先生还有事?”
  “上车,送你回家。”
  “不用……”
  “连我都拒绝,你还有能力勾搭其他男人吗?”
  闻言,她不多说了,大大方方地坐了进去。
  男人的视线暗暗沉沉盯着正前方,挂挡起步,车行驶在霓虹灯下。
  车在马路时经过另一辆宾利慕尚,开车的是司机,后座开着窗,可以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被老男人搂在怀中。
  云逸的余光看到了,旁边的男人也是。
  他关了两边的窗,唇角扬起讽刺的笑,“刚才你也看到了,勾搭男人用的就是这种方法。”
  “想告诉我什么吗?”她温温静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要是想反悔的话还……”
  “不,我不反悔,不就是找个男人要一千万。”
  她笑眯眯的样子反而激恼了他,之前心中斟酌的言语也被咽了下去。
  男人低哑的嗓音传来,强忍着不悦,“你确定?”
  “确定,为什么不确定。”她依然笑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上方的红灯。
  车兀然停下,她的身子微微往前倾了下,好在系了安全带。
  欧南瞧着她平安无事的样子,心里莫名诧异,他的车技一向很好,刚才却分心得没有发现红灯。
  云逸等到绿灯,也没有听到男人关切询问的声音,心底的不舒服缓缓荡着。
  “如果我能要到一千万,你就不要缠着我,以后碰面的话也当做没看见,如何?”
  她说着赌气的的话,偏头看向脸色极差的他。
  良久,他的唇边缓缓地说:“好。”
  顿了顿,他又笑了,尽管眼底分明是冷淡的,“不过你如果要不到,就要重新和我在一起。”
  “好。”
  她也没有犹豫,唇角似乎不屑又自信。
  回到公寓,云逸兀自上了楼,男人在楼下看到那盏灯亮了之后,想离开却忽然舍不得这样的时光。
  他下了车,摸了撂在车内的烟,点上后徐徐地吐着烟圈。
  这个公寓连最基础的垃圾桶也没有,他不悦地蹙眉,将烟踩在脚底,那抹火红的星点逐渐消失。
  近似悄然无声的皮鞋脚步传来,熟悉的男声醇厚,“只是送她回来吗,怎么不上去?”
  “你怎么在这里?”他反问。
  无渃知道对方虽不友好却不带敌对的话,淡淡地回:“这里偏僻,她晚上回来不安全。”
  其实不止这些,他常常是等到楼上台灯亮起时才离开,只为了确定她睡了。
  “开车去喝酒吧。”
  欧南扬起的唇角微带着嘲讽,似乎有意要试探自己的好兄弟。
  无渃没有多想,直接应了,上车后一眼都没有看楼上。
  楼上紧合的窗帘微微露出一条缝,云逸看着楼下的布加迪,一点点地消失。
  她缓缓踱在床边坐下,下意识拿出了那盒药,已经空了。
  一下子想到是谁清空的,这所公寓能进来的只有他。
  一夜睡了过去,她睡得平稳,不同往常地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七点起床。
  云逸摸出手机,拨了王雪梅的号码。
  等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听,就在她要挂了的时,那边低低沙沙的女声传来:“……有事?”
  听到这个略显疲意的声音,云逸微微蹙着眉,“你昨晚又和男人乱来了。”
  “你管我?”
  “随你吧。”云逸压抑住恶心,满不在乎道:“我和你说一件事,关于父亲的车祸……”
  “你知道了?”王雪梅的嗓音显得意外。
  “嗯……”云逸没听出她语气的不正常,眉目淡淡的,“昨天七叔和我坦明,是他撞的父亲……”
  沈之城说的话和背后藏匿的情绪,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
  王雪梅听到后,并没有太吃惊,“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懂。”
  “你早知道了?”
  云逸吃惊的程度比母亲深不知多少倍,她也忽然忘了,王雪梅的人脉广,想知道的事情都能如意。
  这方面,无渃甚至都比不上。
  王雪梅始终冷冷淡淡的,只是略微意外这个女儿知道曾经喜欢的人是肇事者,为何会如此平静。
  平静得……和她现在一样,无心无情。
  “你继续睡美容觉吧,我不说了。”
  云逸已经撩了手机,凉凉的手贴在脸上,缓缓向上也没有摸到眼边湿漉漉的液体。
  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的泪是流干了吗,对于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是淡然接受。
  有些词叫做,心灰意冷,万念俱灭。
  那边听到电话盲音的王雪梅忽然止不住手的颤抖,手机掉在地上。
  她低头注视了会,想去捡却发现头晕沉得厉害,自嘲地一笑。
  身后的佣人看见后,忙把她扶到旁边坐下,低声道:“梅姐,我来吧。”
  “不。”王雪梅摇头拒绝,“不捡了,放那儿吧,也不会有人再打过来。”
  尽管放了话,但佣人还是捡起了手机递到旁边,面露难过,“为什么不和女儿多说几句呢。”
  “她挂了我的电话,想多说也没机会啊。”
  王雪梅笑吟吟的,苍苍的脸色失去了之前健康的红润,没有搽粉,憔悴得像是同年纪的女人。
  她拿起镜子,打量着自己,低喃,“我不是这样的……我应该永远年轻着啊。”
  “梅姐,该吃药了……”
  佣人已经端盘过来了,放在旁边叮嘱,“不要再倒掉了,你现在……”
  王雪梅像是没听见似的,“把床头柜那些照片拿给我,好久没看了。”
  “昨天你刚看过。”佣人小声地嘀咕,转身拿来了不多的画册。
  王雪梅接过后,小心翼翼地翻开,像是对待照片里的小婴儿般。
  她露出会心的微笑,让布着细纹的眼角显得亲切,“你看,她以前就很漂亮,和我一样。”
  不指望别人能回答,她碎碎念着,“你说,等我走的那天,她会哭吗,这孩子脾气像我,倔得很。”
  “梅姐别说傻话,医生说你至少还能多活三五年。”
  王雪梅像是没听到似的摇头,“我想安安静静地走,不让小云知道,自从她结婚后,已经受过两次打击了。”
  佣人不说话了,只听得她慢慢絮叨:“都是因为那个男人,我走之前,一定会尽全力让他永远消失,这样小云就不会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