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窝在他的怀中,笑眯眯,“这个怎么是闹呢,我可是认真的。”
“够了。”他半眯起眼睛,微微翘起唇角,“抱歉,是我不该让你来的,我忘记你最会掐人软肋。”
她已经说了两遍对不起,而且每一遍越是笑眯眯的,他心底越是无止境地疼。
如果她今天跪下去,跪在瓷碎片上……他根本想象不到比锥心还痛的痛。
云逸在他愣神的时候,轻轻地拨开他的手,躲到旁边,拂了拂耳边的发,温静地道:“既然说完了,那我就走了。”
她溜的速度极快,拨开面面相觑的护士和医生,从门缝中离开。
欧南冷沉的眸扫了他们一眼,“今天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
吩咐完之后,他紧跟着她的脚步。
直到医院的门口才看到她的身影,欧南快步上前,拿手扣住她的腕,低低地叫了遍她的小名。
云逸闭上眼睛,睁开已经把所有情绪隐藏紧密,回眸淡笑,“不陪你的小情人,来追我干什么。”
“让你道歉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平扶黎拉的心境。如果你心里憋屈,有气的话可以向我撒,不要气坏自己的身子,不值得。”
她哦了一声,笑眯眯地问:“说完了吧,说完我走了。”
她甩开男人的手,头也不回地继续走。
欧南还没追过去,发现身侧站着的黎拉,她的面色苍苍白白,“欧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她来道歉,这件事和云逸没有关系。”
欧南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你鬼嚷自杀做什么。”
她咬着唇,“毕竟孩子掉了,心里难过,一时接受不了。”
他幽深的眸底暗了几个度,脑海回忆起某个场景像是针似的刺入他的心。
云逸呢,她知道孩子没了,是什么样的?
他什么都没做,连陪伴都没有。
黎拉打量男人低沉的脸色,心虚地侧过脸,往前走了几步,“我替你把她追回来。”
她下了几层阶梯,在最后一个时脚下不稳,差点摔了下去。
身后的男人蹙着眉,走到她的身旁,没有多想将她抱了起来。
猝不及防跌入不属于她的怀抱,黎拉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思索不了。
欧南把她放在了停车处保镖的车上,淡淡提醒:“小月子不要多走动,自己注意身体。”
这算是关怀吗?黎拉心中一喜,喊住了即将离开的男人,“等等,我想和你说……”
“还有事?”他微微俯下身子。
黎拉的两条胳膊扒着他的脖颈,凑过去在男人的脸颊亲了下。
还没来得及挪开,欧南反射性将她推走,飞快地站直身子,冷眸盯着她:“不要得寸进尺。”
黎拉白着小脸,难以置信看到男人厌恶的神情,“你不是喜欢过我姐吗,难道我现在和她不一样?”
“你就算现在和她一样,我也没兴趣。”欧南蔑着唇角,“还真以为换身装扮就能引起注意。”
“呵……如果你没有遇到云逸,你看到我这样,还会说没兴趣。”
“也许。”
他嗤嗤地笑,嗓音低沉,转身看到只隔不远的云逸。
云逸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欣赏刚才那一幕,甚至还抱着看戏的意思期待下面的。
欧南没有注意到公交站台处的她,英眉一蹙,“小云。”
“怎么来我这里了,继续啊,我还以为她吻过你之后,待会要发生车震呢。”
他低眸注视着小女人看不出情绪的小脸,面色一沉,“你多想了。”
云逸温浅地笑,“何止是脑子多想了,眼睛也瞎了。”
她当然看到他把别的女人抱上了车,眼里如果没看错的话是怜惜。
殊不知他只是想起了她小月子时偶然闪过的感伤罢了。
手机铃声兀然地响了起来,云逸看着他划开屏幕,和那边的人说着什么。
那边的声音很小,她只听到男人沉着嗓音问:“既然查到了,把她扔局子里。”
“这次谁保都没用。”他不容置疑地吩咐。
挂了电话,云逸也没多问,捊了耳边的发,“身上没带钱,既然你送来我的这里,再把我送回艳阳。”
他顿了几次也没开口,嗯了一声去开车门。
路上,欧南的目光没有看她,语调透着歉意,“刚才有人打电话来,告诉我害黎拉流产的那个人是谁。”
“这个还用告诉嘛。”云逸慵懒地笑,偏过头盯着他英俊的侧颜,“不就是我嘛,我都承认了,而且道过歉了。”
她这样说,男人的心中又疼了疼,良久才出声:“是吴欣。”
听到这个不算陌生的名字,云逸先是微微一怔,“哦,这样啊。”
“既然不是因为你才流产,你为什么要承认?”他的音色清晰,“觉得好玩还是想看看我怎么处理这件事。”
“好玩?”她低笑,“我不至于无聊到这个地步吧……”
“抱歉。”
“呵。”她的唇吐出一个音节,闭上眼睛往后靠了靠,“欧南,你不觉得累吗。”
“累。”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寒凉,“但是你别想让我放手,小云,除非哪天我死了,不然我会用全力把你留下。”
云逸停顿了几秒,“你当初喜欢黎莉,又因我而放弃,也许哪天你遇到别人,又因她们而放弃我。”
“不会。”他说的果断又坚决。
把她送回艳阳,欧南没有马上离开,但见她兴致勃勃地要和无渃学调酒,他似乎没有理由扫她的兴带她离开。
“你先回安源吧,让我安静几天,等我心情好了再去找你。”云逸笑眯眯地道。
欧南知道这是她最大的让步,应了一声好,独自开车离开。
无渃把酒器丢在旁边,拧开一罐饮料,喝了几口嗤笑,“他今天怎么这么乖。”
云逸也跟着拧开饮料,没有喝,低低的笑,“有人打电话给他说查到导致黎拉流产的凶手。”
“所以他觉得自己错怪你了。”
“应该不会觉得吧,毕竟是我自己承认的。”云逸小口地啜着,唇边浮着泡沫,“不过听说凶手是吴欣,我感觉和我的关系更大一层。”
当初吴欣来艳阳找她时,她有的没的暗示过,说白了就是怂恿吴欣如果想当欧太太的话,前提是除掉别人的孩子。
不过早不动手,偏偏在孩子快成形时弄掉,不免残忍了些。
无渃低眸扫着易拉罐中因二氧化碳跳起来的饮料,不经意地提起:“你母亲呢,她到底有没有事。”
“没事吧,她和我打过电话,依然不耐烦的口气,没说两句就挂了。”云逸恹恹地道。
无渃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眸底浮现了一抹异色。
…
安源,后处的房子是供女佣和保镖居住的。
太阳升起后,拉开落地窗的帘子,温暖照了进来,也照在藤椅上枯瘦女人的脸上。
她半阖着眸,喊来了女佣,“现在几点了,为什么没有人。”
女佣过来,毕恭毕敬地回:“王女士,快十点了,您的女儿应该起得迟了,再等等吧。”
王雪梅没有点头,但她显然听到了。
有医生拿着输液瓶过来,面露难色,“王女士,你的身子越来越差了,还是用药缓缓吧。”
“不缓。”王雪梅睁开眼睛,摸了摸脸颊,忽然像以前那样笑,却不明媚,“给我打美容针倒是可以。”
“要美不要命?”
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传来,站在这里的女佣低头说:“先生来了。”
王雪梅看清来人后嗤笑,“可真是意外,你居然没事来看我这个老女人。”
“丈母娘,总该看看的。”欧南扫了眼医生手中的药,让他们先离开。
支走了无关的人,王雪梅保持的姿势没动,“小云还没起床吗?”
她自太阳出来后就在这里等着,却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影。
“往常我都可以在这里看到她会出来散步。”王雪梅自顾自地说着,“这个位置刚刚好可以看到她,今天没有出现,我有些不安。”
欧南的面色沉了沉,“她没在安源。”
“你们又冷战?”
“算是吧。”欧南接了杯水,递到她跟前,又把药送了过去,“生病总该吃药的。”
王雪梅看了眼药名,唇角浮现嘲弄的笑。
自从她被欧南带到安源的这个房子里后,拒绝所有医生的诊治,他们凭肉眼也无法探查她的病情。
估计是见她虚弱,拿的药都是补身子的。
“不吃药是吧。”欧南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像是哄小孩,“下午送你走吧。”
“不怕我再找人杀你?”
“如果你觉得你找到的是死士,而且可以保证云逸不知道你想杀我,就大胆来吧。”
王雪梅脸色骤变,缓缓地阖上眸,“把云逸带到安源给我看一眼吧,下午回去的话,我可能就去别的地方了。”
“你的病很严重?”欧南蹙眉。
王雪梅只笑不说话,等到她的无声催走了男人,才缓缓从椅子上起来。
她去洗手间照了镜子,发现自己的脸色很不好,如果没有涂粉的话估计更糟糕。
下午就要把她送走——她该行动了。
…
云逸难得不想发了懒,连出去吃饭都懒得走一步。
无渃看着她跑了又一遍的厕所,脸上泛着因酒精而陶醉的酡红,他攥着她的腕,沉声说:“不准再喝了,先吃饭。”
“唔……快到一点了,过了饭点,我不想吃。”
有服务生端着从餐厅打包好的饭菜过来,一一地摆在长桌上,“先生。”
无渃把她拖在沙发上坐着,颀长的身子将沙发和桌子的出口堵住,挽起黑色衬衫的袖子,不急不缓地拾掇碗筷。
她眯起漂亮的杏眸,手扒在他的肩上,“无渃,有没有人说你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