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抱她,没想到她的劲儿会这么大,执拗倔强,像防御敌人一样防着,不让任何危险靠近。
  “呵呵——还有这次画展,我当初还傻乎乎地和你说谢谢,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创造儿童画,谢谢你的赏识,但是——”
  关键处她一个转折,目光忽然定住,湛然清晰,语调十分冷淡:“你却是为了别人才创办儿童画,若不是黎拉说,我还蒙在鼓里。”
  她看到最中间那幅画是别人的画,心里百味杂陈,如果承认自己的水平不够她认了。
  但谁知道,欧南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小云,乖,上床睡觉吧。”他压住心中莫名的情绪,温柔着话语哄:“天亮和你去乌布皇宫,你见过皇族吗?”
  她摇头,任他抱在床上,腿垂直在地,双手乖巧地摆在面前,不说话也不再闹。
  “我才不会看上黎拉胸大无脑的个性,之所以同她有绯闻,也只是商业需要和一个人的依托。”
  说完察看脸色,平静如水。
  还以为她会问,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但这个小女人安安静静垂眸不语。
  欧南蹲下身子的姿态也矜贵优雅,替她脱了拖鞋,手握住白嫩的小脚,唇噙着笑意:“我喜欢的女人……”
  他以为自己永远都忘不掉如花一样的女孩,一身洁净的布裙,两条细细的辫子挂在胸前,笑得很开明,从不哗众取众。
  脑中闪过的情景是滴着鲜血的手,紧接着映入眼眸的那张脸秀丽又冷淡,五官透着不易接近的气场,目光看都不看他同跑车。
  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性子,他怎么会联想到云逸呢。
  “黎莉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她干净清纯,不傲不娇,我以前确实——”
  他低头缓缓地说着,忽然顿了下来,目光锁在手背上的一滴液体。
  愕然抬首,看到云逸双眼紧闭,右眼有下滑的泪迹。
  怜惜浮上心头,欧南伸出手替她舒展了眉头,轻轻抱着她上了床,掖好被子后自己全无睡意。
  睡梦中的她小小的,蜷缩着身子,像婴儿在子宫的姿势,据说这样睡觉的人常常没有安全感。
  他静静合上门。
  别墅上方有个观星的天台,一台望远镜似乎很久没人碰过了,也就忘了以前有两个人在这里许愿。
  凉风吹醒一半的酒意,男人深灰色的衬衫同玫红色西裤搭配得成熟又性感,修长的腿支在一处台阶。
  背后听到带有笑意的声音,魅力不比他低:“还在找属于自己的小行星?”
  “不找了。”他顿了顿,笑道:“亲爱的大哥。”
  “别阴阳怪气的,折我寿。”顾深远不吃他这套,“弟妹睡了?”
  幽蓝色的火焰点燃他手指间的香烟,侧身看向自家大哥,烟缕里冷话传道:“这样做有意思吗,非要同我争。”
  欧南继续嗤笑:“你不就是想制造一出好戏,明天早上我将同黎拉在一张床上的情景,而云逸必然会同我闹翻,她的性子不好哄。”
  顾深远顿了好久才接:“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试探下你的新老婆到底心如何,才能被你吸引。”
  事实上,在开饭前,云逸特意叫人拿牛奶的时候他就留意了。
  这个女人,聪明又不张扬,只是适时保护自己。
  欧南自然不信他不切实际的理由,漠然看了一眼,道了一句“高处不胜寒”才离开。
  火光掐灭的一瞬间,顾深远恍惚得以为他们找到新行星,但瞬间逝去。
  望远镜很小之前就有了,各式各样,几乎每一栋房子天台都设了一座。
  两个兄弟打赌,谁先找到用自己命名的新行星。
  那时不过是爱天文、偶尔假装文艺的小青年。
  .
  下半夜空明,第二天海上的太阳正值东南窗。
  欧南想翻身,却发现被压得死。
  睁眼翘首,云逸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他身上,长睫毛垂下,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还是个孩子。
  他小心凑脸过去,却对上猛然睁开的眼睛,像看色狼一样看着。
  下一刻欧南连同被子一起下了床,他压根没想稳住,之前也猜到她会发火。
  只是反应有些大。
  他不急不慢捡起地上的枕头,抬眼幽幽地看着,“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我知道。”
  “那你干嘛还赶我?”
  “梦游。”
  显然这个扯淡的理由难以信服。他也不恼,下楼去洗漱。
  云逸明知自己喝醉,早上这个情景也怪不得别人。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冲了澡后换上灿黄的短裤,欧根纱七分袖白上衣,长长的项链绕了几道扣在手腕上,打扮完毕后才去吃早饭。
  欧南已在餐厅坐好等她。
  他肆无忌惮拿眼瞧她,怎么一夜之间又变成以前的人,一点都不可爱。
  昨晚她乖巧又柔弱掉泪的样子还真令人心疼,恍惚得如同一场梦。
  “吃完饭去乌布皇宫。”他截然了当。
  她喝了一口麦片粥,回答也简洁:“不去。”
  左玻璃门晃了一个圈被推开,顾深远优雅的步伐迈来,仍旧休闲一身,托得气质随意又亲切。
  欧南晨跑的时候同他碰面,不仅招呼没打,连离开的速度也提升不少。
  “早饭吃得还习惯吗?”顾深远不去找弟弟自讨无趣,笑问吃相不算优雅的她。
  云逸点头两下。
  这个动作,让欧南可以理解为她也不爱理顾深远。
  “去乌布皇宫看看嘛,里面的后裔同我处得不错。”
  顾深远坐下来,咬了口全麦面包,没有蘸酱也吃得津津有味。他适应力极强,对什么都不挑。
  欧南深深的笑意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他倒要看看大哥被拒绝的神情。
  “好啊。”云逸飞快应着,抽了纸巾擦嘴,杏眸忽闪:“我去拿相机。”
  溜的速度很快,以至于他都没有看到自己老婆答应别人的神情!
  刚才还拒绝他的盛情,现在应了别人?还是他最讨厌的人。
  黎拉下楼后,没有留意欧南眸底的怒意同不甘,她还自顾自地抱怨:“昨晚喝多了,好难受。”
  两个男人都没有应,倒是在一旁的佣提醒和:“小姐,用不用醒酒茶?”
  她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哎呀我今天应该穿那件衣服的。”
  欧南侧身把腿翘在云逸刚才坐的椅子上,心里烦闷得很,更加不想看有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旁边晃荡。
  他面无表情地说:“煮醒酒茶还有一阵子,你今天不用当导游了,在家慢慢游泳。”
  没发应过来的黎拉还以为他是想看她游泳,小脸娇羞羞的,磨磨蹭蹭到了他旁边,“那欧少呢?”
  楼梯处悠悠下来一个人影,拿着相机,抬头对着直前方拍了张。
  角度恰好是黎拉的后面,微弓着腰,散落的卷发微垂,把她同男人的脸都遮住。而一般人第一眼看去,他两是在接吻。
  云逸面无表情过来时,欧南已经把黎拉推开,面容镇定,连念几遍“同小女人计较的男人不是好男人”,这才消了刚才的火。
  他不知道云逸相机里刚拍的东西,起身想接近她时,人已经跟在前面人的脚步后。
  走在前面的人正是顾深远,他为她绅士地拉了门,她则道谢,一切很自然的样子。
  观览车已经准备好,同普通游人一样,对于娇惯了的人来说坐这个就是受罪。
  黎拉顾不得喝醒酒茶,同他们一起上车。
  欧南一心向着坐在云逸旁边,也没顾得上这车的小家子气。
  坐车的云逸也没有好脸色,偶尔看到和谐的一家三口风景会拍照留恋,露出浅淡的笑容。
  下车之后,顾深远要去表朋友礼邦,先看望一下皇族后裔。
  黎拉听说能见到皇族,一颗虚荣的心又被挑起来,找了借口一同前往。
  他没有拒绝,只是让那两人玩得开心点。
  欧南不回话,领着云逸去乌布皇宫。
  皇宫听起来霸气,去了后发现很小,逛一圈不费多少时间。只是古老的气氛沉重,她拍了不少的照片。
  拍照归拍照,脸绷得紧,摆明写着免打扰三个字。
  有个老头走过来,请求他们帮夫妻俩拍个照。
  云逸点头:“可以的,您的老伴呢?”
  老头笑容可掬,虽头银发,但身子硬朗,挎着极旧极破的小包,从里面掏出璀璨的戒指和照片,从框子可以看出年岁悠久。
  “这是?”欧南疑惑。
  老头两只手举着戒指,右手把照片放在跟前,想宝贝一样捧着,“这就是我老伴,还有我们的结婚礼物。”
  照片是个穿改良旗袍的女子坐在沙发上,虽然模糊但不难看出秀丽的五官,怯怯的目光看着摄像头。
  “我老伴走得早,她很喜欢拍照,唯一留给我却只有一张照片,今天是我们结婚五十周年,来带她蜜月旅行。”
  老头讲起的时候嘴角的笑意深深,皱纹布满的脸也显得年轻。
  欧南神思游离时,云逸已经调好相机。
  “嗯茄子……照片稍微移一点。对就是这个。”
  咔嚓一声,她连按好几次快门。老头打起最十足的笑,被巴厘阳光普照愈发灿烂,照片里的女子还很年轻。
  “我想多拍几张,你替我弄相机。”
  她把相机交给旁边仍然呆愕的男人,向老头跑去,站在他的跟前,示范几个经典动作。
  动作是大学里导师教的,很普通,但不善表达的她竖起剪刀手,粲然一笑的样子还是令摄像头那边的人移不开目光。
  欧南又帮着连拍几张,回头翻开时忽然发现可疑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