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局部麻醉,但因为麻醉的是脖子以上的脑部,所以还会让人意识不清、处于昏迷的状态。
  麻醉药劲一过,云千柔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感觉到脑袋持续的痛意,蹙了蹙眉:“凤轻,你做了什么?”
  “救了你的性命。”凤轻简短地回答了一句,悠悠地坐在长椅上,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郎中们则是身后候着,低首躬身,不敢有一丝不敬,偶尔还给她倒一杯水、递一碟甜糕。
  明明是云府的郎中,却这么巴结他府的人,云千柔自然看不过去,一着急一上火,脑袋又是剧烈的疼痛。
  “啊!”云千柔吃痛喊了一声,起到一半的身子又躺了回去,依旧是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笑话,什么救了我的性命,既然是救,我的脑袋怎么比先前更疼了呢?”
  听着这无理取闹的话,凤轻无奈到了极点:“依你所言,我只要给你喂一粒止痛药,你便觉得伤痛治愈了呗?亏你还是医者,怎么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听不懂。”
  这话说的在理,云千柔一时无话应对。
  郎中们都亲眼目睹了那一场手术,手术的成功,他们也为之高兴过。既然是参与者,自然帮着凤轻说话:“小姐脑中的硬块确实被三郡主取出了,三郡主将之称为手术,依奴才愚见,手术十分成功,小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奴才也觉得小姐的性命无忧了,要知道那个硬块所在的位置,正好破坏了小姐的整个脑袋,若不及时去除,只怕……”
  只怕患上痴呆。
  毕竟郎中的地位卑微,逾越礼数的话并不敢说。
  “没想到能将人的脑袋打开,将里头的硬块取出来,真是一个神奇的手术。对了,三郡主,奴才一直不明白,手术便是打开脑袋么?”
  凤轻听得无奈,瞧了那郎中一眼,呵呵朝他一笑:“你猜我告不告诉你?”
  “啊?”郎中一脸的不明所以,朝她眨了眨眼,别扭地回了一句,“奴才不敢揣测郡主的意思。”
  果然是古代人,有跨越千年万年的代沟……凤轻擦了一把冷汗。
  “小姐放宽心,奴才们都亲眼目睹了三郡主的医术,虽说手术这种东西非常人所能接受,但不得不肯定它的成功。”
  “是啊,从什么地方入刀、从哪个地方缝合,三郡主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和考量,绝对不会危及小姐的性命。”
  “奴才原还有所担心,但见小姐醒了,便一切担心都没了。三郡主的创新无疑是成功的,小姐既然配合治疗了,就应该相信郡主呀。”
  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云千柔隐忍怒火,像是随时都要爆发出来。
  其中一位经验最丰富的郎中,听了同僚的话,这才上前总结:“小姐的病症并不罕见,但至今并无一例治愈,正是因为传统的药物消除不了硬块。而三郡主采取的方法不同,她打破了常规,直接用小刀切除硬块,治标治本,可谓果断勇敢。依奴才之见,三郡主此举创新、大胆,是治愈硬块病症的最佳方法。”
  连资深的郎中都这么说了,云千柔也只好点了点头,傲慢不屑地说了一句:“多谢。”
  一声多谢,说得一点诚意也没有。凤轻先吃了一口糕点,才慢条斯理地回道:“都是为了卿舍的利益,你晕倒在卿舍,我自然奋力相救,谢礼我就不收了。行了,既然你没事,我也该回府了,学医的时辰快到了。”
  学医是圣旨,她可不敢违抗。
  云千柔也不拦着,顶着疼痛慢慢爬了起来,只见一地的乌发,各有长短,随即暗暗一惊。
  本着一丝不安,她照了照镜子,只见纱布包着圆头,已经看不见一丝乌发。
  “这……”云千柔大惊失色,转而看向凤轻,只见她拔腿就跑,立马喊了一句,“站住!”
  话音一落,便听凤轻哈哈大笑,笑声之中尽是嘲意:“你叫站住便站住,当本郡主是什么,你的奴隶?”
  “你站住!”云千柔大喊出声,喊得撕心裂肺,牵扯到了刚刚缝合的伤口,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凤轻依旧调皮,边跑边笑道:“就不站住,气死你!”说着,已经跑没了影。
  郎中见状,连忙上前劝说:“小姐息怒,手术要求无菌无毛发,不然看不清脉路,便会有生命危险呀。”
  “是啊,三郡主也是为了小姐的性命着想,还请小姐理解一下。”
  “头发剪了还会长出来,性命没了便只有下辈子了,还请小姐息怒,保重身子要紧呀。”
  一个个都是替废物讲话的,云千柔终于怒不可遏,狠劲给了他们几个巴掌,扇得痛快了,手掌也打红了。
  郎中们吃痛,一个个都噤了声,低下头。
  另一边,凤轻已经回了红楠木马车。
  一进马车,便是哈哈大笑,清莹一听,也是一喜:“郡主刚刚还一脸沉郁,如今怎么变脸了,遇上什么好事啦,云小姐没有得病?”
  凤轻一个白眼,分外不屑:“她没有得病,用得着我替她开心,她配么?”
  主子既然这么说了,清莹自然应和着:“不配呢,郡主的身份多高贵,岂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开心?”
  这还差不多,凤轻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是一阵狂笑:“也不知是遗传还是后天形成,云千柔的脑中竟然长了一个硬块,经方才一磕,硬块破裂、危及性命,哈哈哈……”
  话还没有说完,清莹便是一脸的扭曲,难以置信地看着主子:“云小姐在卿舍出了事,若是没了命,传出什么于卿舍有害的流言,生意就日渐变差了呀,郡主还有什么可高兴的?”
  凤轻听得无奈,笑声也跟着一停:“你就不能听我说完,再做评述么?”
  见主子严肃,清莹立马闭了嘴,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
  想起云千柔的样子,凤轻很快恢复了笑意,狂笑得肆无忌惮:“郎中们都没办法医治,只有我想到了办法,便开了一台手术,用小刀打开她的脑袋,取出脑中的异物。”
  怪不得人人都说,怀孕的女子喜怒无常、翻脸如翻书,如今一见,果真是这样!
  听罢这话,清莹再次一惊:“郡主开什么玩笑,脑袋岂能想打开就打开,万一没了性命,您可是要负全部责任的呀。”
  又一次被打断,凤轻再一次拉下脸。
  清莹会意,连忙捂上自己的嘴。
  凤轻也没有过多计较,转了个眸继续说道:“我虽然没试过脑科手术,但喉部、脸部的手术都做过许多,再怎么说也不和脑袋分家,我便大胆尝试了一下。还好学过一点脑科的专业知识,我便成功地取出了硬块。”
  听主子一顿,还以为她已经说好了,清莹又插了一句嘴:“郡主学医不过几日,连入门都还不算,怎么能随随便便施救呢?你忘了上次医者会的活动,您害死了一个小孩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凤轻白了一眼,这回真是有点生气了:“那是云千柔诬陷的,你丫的没看出来呀!”
  说起云千柔,又是忍不住大笑出声,“你不知道,手术要讲究无菌无毛发,无菌好说,消毒水喷一喷就行了,最重要的是无毛发……”
  想着云千柔是脑部受伤,清莹的脑子反应也快,立马想到了主子要说的话,随即一惊:“郡主不会将云小姐的头发全剃了了吧?”
  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即便不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凤轻还是狂笑不止,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边问道:“是不是很搞笑,你是没看见云千柔光头的样子,光头又裹着一层层纱布,艾玛,真是笑死我了。”
  要知道古代的女子,除非是看破红尘、剃度出家,否则不会剃光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古代不管男女,都会留长头发,一生不剪。
  而凤轻,却因为一台莫名其妙的手术,就剪光了云千柔的头发?!
  想着她是凌晟第一美人,如今却成了凌晟第一尼姑,清莹惊愕之余,更多的还是想笑不敢笑。
  见她努力憋笑的样子,凤轻才拍了拍她的腿:“不必憋着,尽情笑、放肆笑,在本郡主面前不必伪装!”
  说得倒挺有诗意,也不知是傻得天真,还是言语幽默,清莹暗暗无奈。受主子感染,终于笑出了声。
  “省得云千柔追出来,又是一顿闹腾,快回府吧。”凤轻这才意识到马车一动未动,便吩咐了一句。
  马夫应了命令,驱马离开了云府。
  主仆俩一路笑回了凤国府,到了湘竹苑,还是笑个不停。
  这时,礼仪老师已经授完了课离开,一切伪装并没有被发现。这并不是运气,但也不乏运气的成分,毕竟才第一次,日后若经常如此,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
  侍女们领了赏,原就很高兴,见主子笑个不停,更是好奇不已。
  凤轻也不吝啬,跟所有人分享了云千柔的事,没过午时,光头的事情便传得人尽皆知。
  午膳,楚瑜并没有出现,菜也是从卿舍端来的。
  虽然合胃口,凤轻却有些吃不下,心里由不得想起他,下意识问了一句:“这两天楚瑜都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给我做吃的,也不来见我了,他搬出去了?”
  说起楚瑜,清莹便是一本正经,像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回郡主的话,奴婢听其他侍女说,从昨日下午开始,侯爷便闭门不见任何人,连吃食送进去,都原原本本地给扔了出来。”
  那家伙,又发什么疯癫了?
  凤轻收了笑意,不解地眨了眨眼:“除了不见任何人,把吃食扔出去之外,还有没有发脾气?”
  清莹点了点头:“侯爷什么都不说,便相当于发了脾气。”
  细细分析了症状,凤轻才下了结论,神情一派认真:“他……是不是来大姨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