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余饭后,凤菱突然说想出去逛一逛,有点私房话要与妹妹说。
凤轻也没有拒绝,知会了一声,便与她离开了饭馆。
贤赐正在养伤,并没有跟着。清莹原想随身保护,毕竟也练过一点武功,但凤轻有吩咐要说私房话,便让她在饭馆里头等着。
两姐妹一起去了郊外,凤轻也不认路,便任由凤菱带着。
“姐姐有什么话要说?”凤轻问了一句,瞧了瞧周围孤僻的环境,想着这应该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了吧?
凤菱也环顾了一下四周,继而默了一会儿,突然大哭出声:“轻儿,我不想活了!”
一听这话,凤轻自然被吓住,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性命诚可贵,都是爹生娘养肉长的,怎么可以轻生呢?”
凤菱摇了摇头,一脸苦意,原本娇艳的红唇染上一抹憔悴:“你不知道季墨,他对我真是太狠心了,不仅把我赶出门、对我大打出手,还……”
话说到一半,她顿住了,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思虑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他还找了一帮人,羞辱了我……”
没想到还有更过分的事,不过这也确实是他干的出来的事,凤轻并没有太过惊讶,连忙安慰道:“就算他觉得寄人篱下,他恨你、恨凤家,也不能这样报复你呀,他不怕爷爷怪罪吗?”
凤菱一边哭着,一边举例:“他连你都敢绑架,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我又不是爷爷的亲生孙女。”
“你是。”凤轻马上接了一句,瞧着她难过的样子,也由不得心疼,“你就是爷爷的亲生孙女,不管别人怎么看,你都是族谱有名的,而且你也姓凤。放心吧,季墨的事情不怕,爷爷肯定会教训他的,到时候直接杀了也有可能。你知道爷爷的脾气,他容不得别人在他头上拉屎。”
凤菱听得无奈,破涕而笑:“女孩子家家,说话也没个分寸,日后不准用那种肮脏的东西与爷爷一起比喻了。”
经她一说,凤轻才意识到一笑:“姐姐还不了解我嘛,打从醉心池一事后,也不知哪根筋搭对了,突然变得这么没有分寸。”
凤菱听得更是无奈:“这还叫搭对了?”
凤轻扬唇,得意一笑:“是啊,搭对了,反正我现在很开心。”
说到开心,凤菱再一次耷拉了脸色,露出一分难以言喻的伤感:“但是我不开心,季墨对我做的事,我必须十倍奉还!”
感觉到怨念一瞬加重,凤轻反应了一下,这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十倍奉还?”
凤菱微微低眸,瞳仁在眸中灵巧一转:“每到清明时节,季墨都要去一趟淮城,置办一些清明要用的东西。这里离淮城不远,咱们雇一帮杀手,你再将季墨引到偏僻处,一不做二不休!”
说到“一不做二不休”时,凤菱眸子一抬,有一抹狠意迅速略过,伴着几分恨意。
第一次看见她这个样子,凤轻一吓,像是从眼神中读出了什么,暗暗思忖着说道:“这里确实离淮城不远,但我不知道龙车会不会在那里驻足,万一直接经过了,我也不能留在那儿。”
听出了一分拒绝的意思,凤菱有一刻的为难,想了一下,又摆出一副悲伤的样子:“轻儿,你知道我孤苦伶仃,就算被凤家收养,也只是顶着一个大小姐的名头。我什么都没有,只能依靠季墨和孩儿,季墨还那么对我,让我与孩儿分离,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见她难过,凤轻又是担心,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姐姐不用这么悲观,你才是凤家的大小姐,季墨不过一个入赘、寄人篱下的懦夫,他奈何不了你。”
凤菱摇了摇头,不以为然:“你没有成过亲,也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爱能让人改变,变得十分脆弱。我虽然是大小姐,看似比他有地位,但在他面前,我永远是一个妻子。”
没想到在古代,也能听到这么心灵鸡汤的话,凤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妻子又怎么了,他是入赘的,不管是自尊上还是地位上,都是你占主导呀。”
她听不懂,并非天生蠢笨,毕竟是个没有经历过的女孩,不懂夫妻之间的相处也很正常。
凤菱也能理解,便耐心解释:“地位上确实是我占主导,我可以掌握他的经济命脉,但我扮演的角色还是妻子。妻轻夫贵,他永远是我的依靠,所以他要害我,我根本无力反抗。”
也就是说,她主动占据一个弱者的地位?
凤轻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了一些:“这也怪你,当年看见季墨便爱得死去活来,非要嫁给他,还帮他解决经济问题。换作我,不可能要一个入赘的夫婿,男子三十而立,他不能独立,凭什么让女子依靠?”
当年的事,她并没有记忆,凤菱和季墨的恋爱,也是道听途说的。
说起这些事,凤菱便是长长一叹:“我知道男子必须独立,但年少无知,只知道追随着他,他说愿意娶我,我便点头答应了。”
年少无知的事情,谁都做过,凤轻也见过许多。
记得在现代时,便有许多朋友过来哭诉,说自己年少无知,恋上了一个渣男。如今的凤菱便是那个情况,一脸无助、一心忧伤,只是眸中多了一分算计。
凤轻慧眼,自然瞧出了一分端倪,却不揭穿,将计就计道:“年少无知可以原谅,但已经成亲了,还有什么办法呢?他既然是你的依靠,你怎么舍得杀了他,打算改嫁么?”
于古代人而言,改嫁是一件极为羞耻的事。
看得出凤菱的难过,满脸写着“羞耻”两个字,嘴上却十分狠心:“改嫁又怎么样,他做得那么绝,我必须保护自己!”
想了一会儿,凤轻才点了点头:“好吧,那我跟皇上请个假,咱们提前去淮城一趟。”说着,左右一瞧,“这里附近应该有马车行,我先去跟皇上说一声,咱们再一起去雇马车。”
劝了那么久,终于说通了,凤菱自然喜出望外:“那太好了,我陪你去龙车,咱们再一起去雇马车。”
凤轻笑了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点了点头,与她携手而回。
回了饭馆,凤轻并没有让她陪着,而是将她安置在一个空房间里:“姐姐等一下,皇上那边肯定不方便见你,还是我一个人去,你等一等。”
凤菱却好像不放心,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轻儿,你陪着我吧。”
突然这么脆弱,任谁看了都会生疑,凤轻依旧没有揭穿,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毕竟你的身份不一样,并非圣旨准许的伴驾,你不方便去见。别怕,等下我就陪着你,将那个混蛋碎尸万段。”
听了这话,凤菱才渐渐放心下来,一脸无辜地点了点头,就像一个受惊的羔羊:“那你快点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嗯。”凤轻应了一声,松开她的手,离开了房间,顺手给她带上门。
关门的一刻,凤菱的眸色一变,一分算计迎了上来。
在门前站了一会儿,瞧着门外的身影向左边走去,凤菱双手一抬,轻轻开了门,悄悄跟了出去。
感觉到身后的异样,凤轻也没有揭穿,眼神往后一瞥,继续往前走着。
她为什么要跟着,究竟是什么目的?
凤轻暗暗思忖,绕过前头一个拐角,并没有继续往轩辕权的房间走去,而是悄悄进了一个空房间。
她的动静不大,凤菱并没有听见,以为她加快了步子,便直接往轩辕权的房间走去。
瞧着门外的黑影鬼鬼祟祟地走过,凤轻又等了一会儿,才开了门静悄悄地走出去。斜了左边一眼,与凤菱背道而驰,往右边走去。
小碎步过了一个长廊,便到了楚瑜的房间。
刚一进去,便听里头骞敬说道:“因为耽误了时辰,天黑前到不了清寺山,所以皇上决定在这里落脚,侯爷也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了。”
自己的事?凤轻听得疑惑,很自然地推门进去,瞧了主仆一眼:“什么自己的事,又瞒着本郡主?”
楚瑜冷着一张脸,见她进来,才有一刻的缓和:“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丫的,知道她出门了?
变态,居然盯着她的行踪,凤轻暗暗讽刺一句,面上则是和颜悦色:“是啊,我跟长姊出去的,她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事。”
听出了几分试探,楚瑜并没有接话,而是冷了面色,伸手抛出一句:“一百两金子。”
一百两金子?!凤轻听得一惊,一下子就炸了:“你当我家是开金店的呀,一百两金子,干脆去抢好了。再说了,我还没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拜托你?”
楚瑜嘴角一挑,万分不屑:“不就是凤菱那点小心思,本侯不用一眼,便看出端倪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凤轻无奈一笑,有事相求,自然好话夸着,故作一副花痴的样子:“哇塞,你好厉害,连这都看得出来,我好崇拜你。”
斜了她一眼,楚瑜根本不为所动:“她要害你,你拜托我随身保护,一百两金子是最低价。”
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真是痛快人啊……凤轻半讽半嘲地想着,面上还是讨好之色:“虽说您是有身份的人,但一百两金子我真的没有,不能因为您是有钱人,就仗着权势欺负弱者呀。”
楚瑜嘴角一挑,并没有说话,却表达了一切,像是在说:我就欺负你,怎么着。
瞧出了他的意思,凤轻一肚子的火,想发却不能发出来,只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们都是穷人,不像你们楚府,财大气粗的,多少金银都付得起。这样吧,十两金子,最多了……”说着,弱弱地比划出十个手指头。
瞧着她弱弱的样子、弱弱的语气,楚瑜便是变本加厉:“一千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