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资助,所谓发扬光大,都没能打动凤轻。唯独最后一句,在医学界获得名气,让她的眉梢微微一挑,像是有了一点兴趣。
经过上次医者会的误会,她的医术便被“广为流传”,这个广为流传并不是褒义词,而是形同遗臭万年的贬义词,至今没能澄清那件事。
这也怪云千柔,有什么深仇大怨不能私人解决的,非要搬到台面上,耍这种小心思?
也怪轩辕拓,好端端的,愿意参加医者会活动就来、不愿意就不来,带着谁不好,非要带着云千柔一起来,不知道那家伙与她有恩怨么?
想起这事,凤轻便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个轩辕拓实在可恶,还发小呢、还青梅竹马呢,居然这么害我。害我就算了,还千方百计地骗我,要不是你昨晚上澄清,我至今以为那么多事都是他做的。结果没想到,好事他都没摊上,坏事倒是做了一大堆。若非他带着云千柔来,也不会死一条无辜的人命,客栈大火也不至于差点让我送命,还有许许多多的事……唉,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也不知为何,听到她损轩辕拓的话,像是听到了甜言蜜语一样,心底冒出一丝喜悦,楚瑜难得和颜悦色:“他确实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然不至于斗不过我,还找来祁禛做帮手。想当年,他发现我们经常通信,也是找了祁禛做帮手,最后没想到祁禛也动了情。”
这么一听,还有一丝丝小心酸,凤轻无奈一笑:“我虽然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但这一个月也听说了许多,应该是个十分精彩的故事。”
楚瑜点头而笑:“你听说的都是关于轩辕拓和祁禛的事,却没有听说过我们的?”
“我们的什么事?”凤轻疑惑地眨了眨眼,一脸懵懂地瞧着他。
她的眼神是天真无邪的,像是没有出过闺房的小姑娘,对于医术的造诣却那么高,连楚瑜都要请教一二。难以想象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居然对医术的研究那么执着,单从那种新式的麻药中,就能看出她的经历不少。
医术看似简单,其实跟生活也有关系,特别是她这种自创医术的人,确实与一般的行医者不同。
按说她的经历也就那么一点点,说来说去几个时辰就说完了,怎么能创出那么特别的麻药?
“我们……”楚瑜欲言又止,忆起那些美好的事,嘴角微微上扬,“我们的事,等你见到百草神医,自然会想起来。只是两个多月前,咱们那次意外,你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么?”
还以为他问的是过程,凤轻小脸一红,含羞地摇摇头:“那种事情,说起来多难为情。”
这女人,思想总是歪歪扭扭,楚瑜无奈一笑:“意外之后,我便派人查了那件事,原来是凤国公有意撮合你和陌王,才做出来的事。”
原来不是说过程,凤轻依旧含羞,想了一会儿,才露出一分惑色:“那个时候,陌王不是在麟州没回来么,爷爷如何撮合我们?”
楚瑜来到茶座,手法熟练地泡了一壶茶,慢慢斟上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她:“那日,陌王收到皇上的密令,要秘密回京,办一件要事。凤国公对他一直有关注,自然第一时间掌握消息,派人暗地请了他,就说在楠竹居用一顿午膳。陌王还算敬重凤国公,自然没有拒绝他的邀请,但不拒绝不代表真的在楠竹居用午膳。
那日,正是老太君的忌日,凤国府大摆宴席,凤国公便出去招待客人,只留了鸳鸯在楠竹居。楠竹居的餐桌上摆了几道冷盘,每一道都下了猛药,陌王学医,为了防止他看出来,猛药都是花大价钱进购的,还专门请资深的医者斟酌下药。
一切安排妥当,就等陌王这一道东风,没想到陌王有意避讳你,并没有来。当时,你被薛氏关了禁闭,饿了好几日,便来楠竹居寻觅吃食,偷偷吃掉了给陌王准备的饭菜。恰逢我与凤世子谈事,宴席还未结束,我便去了他的院子,不巧他不在,院子里也空无一人。我正想离开,便见你迷迷糊糊地走了进来。”
听至此处,凤轻不解地眨了眨眼,慢慢将茶杯放回茶座,才问道:“我不是在楠竹居,为什么又出现在哥哥的院子里?还有,就算是祖母的忌日,也不至于人去楼空,一个侍候哥哥的人也没有了吧?”
楚瑜啜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忘了?沁贵妃意欲陷害你与凤世子,便派人暗中盯着你,原想将你迷晕,没想到被凤国公抢先一步。你离开楠竹居以后,迷迷糊糊不知何处,经过长廊,便被沁贵妃的人带去了凤世子的院子。院子里的人,也是沁贵妃遣散的,为的就是制造你们的二人世界,当时的凤世子,也已经被迷晕在卧房。
我没有寻到卧房,还以为他不在,便转身要离开。谁知你恶狼似地扑了上来,强行将我拉去了客房,我见你意乱情迷,没了男子就要死了的样子,便帮了你一把。”
帮……说得这般正义,凤轻却听得无奈:“就我这小身板,能将你强行拉走,你确定不是趁人之危?”
“我?趁你之危?”楚瑜故作惊奇,随后装出一副正义凛然,“你也知道自己是小身板,我至于趁你之危?”
又是一番奚落……凤轻懒得理会,思虑了一番,将他的话补充完整:“意外之后,你便远去出征,一个多月后才回来。至于我,则被沁贵妃的人带去哥哥的卧房,之后便有了共处一室一整夜的事情?”
楚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凤轻先一步起身:“龙车该启程了吧?”
“是啊。”楚瑜跟着站了起来,很自然地将她揽在怀里。
正想离开,她却一阵顿足,左右瞧了瞧,生出几分不舍:“这么好的客房,不住一夜便离开,实在可惜了。”
楚瑜听得一笑,瞧出他的意思,她连忙补了一句:“别误会,我是说一个人住,咱们还没成亲呢。”
又瞧见她害羞的样子,楚瑜心下一动,正想亲近一分,便听外头骞敬说道:“侯爷、郡主,出发的时辰到了。”
那一刻的默契情动,凤轻也差点没了理智,听罢这话,才反应过来,退了一步,尴尬地笑了笑:“时辰到了,咱们走吧。”说完,先一步离开了客房。
楚瑜随后跟了出来,两人一起离开了饭馆,迅速而低调地返回了入住的地方。
凤泉的队伍先一步开路,随后龙车启程,伴驾的马车一辆辆跟着出发。
杉木马车依旧与紫檀木马车一起,就像习惯一般,轩辕拓微笑上前,绅士一般伸出了手:“丫头,咱们一起?”
如今再看见他的笑容,只觉笑里藏刀,凤轻冷漠相对,不领情地退了一步:“红楠木马车已经送来,多谢你的好意。”
虽说他们的感情一直没有进展,但起码丫头不会冷漠相对,如今怎么好像不认识他一样。轩辕拓心下疑惑,又像昨日一样,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一个人坐车不安全,还是跟我一起吧?”
凤轻依旧冷漠,目光流转,一眼不瞧在他的身上:“哥哥开路,马车队伍一路的安全,都由凤国府的人负责,你在质疑凤府的人?”
说话突然这么刻薄,轩辕拓有些不习惯,可怜的神情慢慢布上一层疑惑:“凤府与我交情颇深,凤爷爷更是我最敬重的人,我自然不会质疑。只是你……”
“你质疑我?”凤轻偷换概念地问了一句,斜了他一眼,目光中尽是警告。
被她的目光一吓,轩辕拓下意识退了一步。
明明只有三步的距离,却觉得两人相隔那么远,轩辕拓暗暗思忖了一番,才问道:“你为何这般冷漠不讲理,是不是瑾侯对你说了什么?”
一听这话,凤轻更是不悦:“我确实蛮不讲理,既然如此,你还同我一起坐马车?”
“我要保护你。”轩辕拓回了一句,一派认真。
保护……亏他说的出口,凤轻轻哼一声,给了一个十分不屑的表情:“本郡主一身本领,何须你多管闲事?马车就要随行了,陌王还缠着做什么?”
说罢,转身就要上红楠木马车,轩辕拓瞧之一惊,下意识伸手一拉。
感觉到隔着衣裳的大手,凤轻用劲一甩,嫌弃地白了一眼:“动手动脚,不安好心!”
每每这个样子,轩辕拓都十分抓狂,想劝慰却不知道从何劝起:“丫头,我只是单纯想要保护你,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直接说,咱们明着解决问题,不然伤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一点也不觉得可惜么?”
凤轻懒得多看一眼,踩上一步梯凳,冷冷抛下一句:“咱们没有什么感情,更别提伤感情了。”说罢,打开车门,一步不回头地进了红楠木马车。
轩辕拓愣在原地,眼见着红楠木马车出发、远去,依旧一动不动。直到手下人来催,才失魂落魄地走向紫檀木马车。
还未上车,轩辕拓的动作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功往杉木马车而去。
“王爷!”手下人喊了一句,他却充耳不闻,直冲向行驶的杉木马车,破门而入,“楚瑜,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杉木马车内,只见楚瑜一脸平静,闭目养神,还在回忆早上的美好。
见他嘴角微微上扬的甜意,轩辕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进入马车,狠狠上脚一踹:“本王在与你说话,他娘的没听见么?!”
脚还没踹上去,便冷不防受了一道隔空掌,轩辕拓猝不及防,来不及惊讶,便飞出马车,重重摔在地上。
随后便听一阵惨声:“不好了,陌王殿下没有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