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自己无谓什么面子,如今听起来,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越是这样,轩辕拓越不想承认,脸上大大地写着排斥两个字:“面子哪有她重要?只要能得到她,我做什么都无所谓,哪怕现在还不是除掉楚家的时机,我也会义无反顾,这一切都是为了丫头好。”
  说这话时,其实有种病态的感觉,楚瑜能感觉到,随即评论了一句:“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面子。”
  心里承认这一句话,但总是找理由,认为这是被楚瑜洗脑的后果。轩辕拓不欲再听,言归正传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放弃丫头了?”
  又是这种带着警告的问话,就连轩辕权都要退让三分,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量?
  这种语气,听着总是不舒服,楚瑜漠了面色,郑重其事地回道:“轻儿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从今以后,她便是瑾侯府的人,也是我的妻子。诸如丫头之类的称呼,今后尽可舍弃了!”
  什么?
  她已经答应了求婚?!
  虽然不懂求婚的仪式,也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但谁都听得明白,这就是变相答应与他成亲的意思。
  脑中想象着他们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的场景,轩辕拓的愤怒到了极点,却不能爆发,只能隐忍着恼怒,狠劲咬着后槽牙:“既然如此,那你也怪不得我一不做二不休了!”说罢,悄悄离开了马车,按着刚刚的路线,低调地回了紫檀木马车。
  明明可以揭穿他,楚瑜却没有那么做。
  虽说揭穿了他,让轩辕权当场下不来台,轩辕拓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但若揭穿的人是楚瑜,那么轩辕权就会把一部分罪责怪到他头上,毕竟直接害他下不了台的人是楚瑜。
  这种冒险,自己又会担责任的事情,楚瑜自然不会做。
  就这么眼瞧着轩辕拓离开,他一声不发,就当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反正装死不是一辈子的事,总有轩辕拓自己耐不住性子的时候!
  此时,轩辕权已经粗略地审问了几个问题,凤轻依旧咬得很死,一切都是自己的所作所为。
  云千柔暗暗瞧着,渐渐放了心,如此一来,瑾侯便相安无事了吧?
  路边审问总有些不方便,轩辕权也没有耽误行程,一路往清寺山而去,说是到了那儿再细细审问。
  此时,口信已经传到祁禛耳中。
  马车还在行进,柯戚传完了口信,才说道:“怪不得突然出了陌王殿下断气的事情,原来是早有预谋。”
  祁禛却不以为然:“以他的早有预谋,能算计得了瑾侯?肯定是瑾侯一时失算,才让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心生一计,借此陷害。”
  想了一会儿,柯戚表示赞同,同时又有些担心:“毕竟这是欺君瞒上的事情,咱们帮着陷害,而后此事穿帮,不会惹恼了皇上,迁怒了咱们吧?好不容易才保住樽郡王的位置,郡爷千万不要冒险呀!”
  手下的建议,祁禛也明白,思虑了一会儿,却没有听他的:“杀了楚瑜,于陌王与三郡主的婚事有好处。我奉召进京,有圣旨在手,为的就是帮陌王迎娶三郡主。此事也算迎娶的一部分,皇上不至于迁怒于我。”
  话虽这么说,柯戚却还担心:“欺君瞒上可是大罪,皇上一怒之下,会顾及陌王爷是自己的亲身骨肉,却不会顾及郡爷这个外人。要不咱们偷偷跟皇上说一声,免得下不了台、恼羞成怒,到时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祁禛并不赞同,双眉紧锁,又是一番深思熟虑,而后摇了摇头:“三郡主的医术学得不久,肯定还学不到楚家医术的精髓,换而言之,皇上还需要楚家的医术。若非杀子之仇、重怒所至,皇上不可能要了瑾侯的性命。咱们一说,咱们是轻松了,陌王的戏也就白演了。”
  谋杀皇子,又是内定的继承人,就算是失手杀死的,也有一种诅咒皇家断子绝孙的感觉。轩辕权是讲面子的人,也是不容侵犯的人,更是小心翼翼的人。如是三个特点,只有在愤怒燃到最高点时,才会一不做二不休。
  反正楚家的医术,有的是继承人,杀了楚瑜,少一个懂医的人而已!
  前方凤泉听说了此事,也有些按捺不住,暂时将保驾的事交给心腹,偷偷往红楠木马车而去。
  “轻儿?”
  先问了一句,得了允许,凤泉才进入马车,一脸担忧地瞧着妹妹:“怎么回事?我听说陌王是瑾侯推出去的,你为何要替他顶罪呢?”
  就像着了魔,面对自己的兄长,凤轻也是一个字也不透露:“不是顶罪,陌王的事就是我做的,无关瑾侯。”
  听着这种话,不必细细查证,凤泉便知道是假的,随即无奈:“你是我的妹妹,我是你的兄长,你能做什么、会做什么,我还能不了解么?轻儿,别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子,毁了自己的性命,你若是没了,爷爷该怎么办?”
  见妹妹不为所动,他又继续劝道:“楚家不缺后代,没了一个瑾侯,还有千千万万的人可以继承家业。可凤家不同,因为父王的专心,凤家的嫡系并不昌盛,嫡女只有你一个。你也知道,爷爷就指着你继承家业了,难不成要他把家业传给庶系、旁系么?”
  又是家业……打从来了古代,便是左一句家业、又一句家族,凤轻揉了揉耳朵,表现出一丝不耐烦:“虽说庶系都是收养的,与咱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旁系是真真正正的血亲。旁系也分嫡庶,爷爷要从旁系的嫡中选,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凤泉有些听不下去,不等她说完,便想要抢话:“你这算是什么意思,爷爷辛辛苦苦经营的家业,怎么能传给旁系的人?旁系自有旁系的势力,将咱们自家的东西送给人家,日后哪有咱们的立足之地?”
  “实在不行,传给你、传给姐姐也行。”凤轻不负责任地答了一句,像是笃定了要用自己的性命救楚瑜。
  若是凤国公听到了这种话,早一个巴掌扇在孙女身上了。从小到大,他将她呵护备至,不舍得她受一点苦累,还愿意将一生奋斗的家业传给她。结果,等了十六年,只等来这么一句薄情的话。
  别说凤国公,就连凤泉听着,也是十分心痛:“爷爷就你这么一个亲孙女,母妃逝世,父王也找不到合适的妻内人选,换而言之,凤家的家业只能传给你一个人。轻儿,不是我让你难过,说真的,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很重。”
  压着一整个家族的兴衰,担子不重才怪!
  凤轻心里明白,却也不能不救楚瑜:“你不必说了,道理我都懂,只是如今的事情迫在眉睫。”
  “其实救瑾侯,还有别的办法。”凤泉想也没想,便这么一说。
  凤轻听得一惊,随即问道:“什么方法?”
  只瞧这样的反应,便知道她肯定是为了救楚瑜。
  傻妹妹啊,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子,要了自己的命呢?
  这还没嫁出去呢,若以后嫁出去,岂非更加掏心掏肺?
  自家的人,总希望家人嫁出去、娶进来,都是自己占主导地位。如今看到妹妹愿意舍弃性命,凤泉只有心痛,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凤家嫡女,何故把自己弄得这么苦?
  什么方法……他也是在没有思考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
  原以为可以暂时安抚,没想到她会追问,凤泉想了一下,勉强出了一个馊主意:“不必你替他顶罪,下午到了清心寺,我便向皇上进言,是我害死了陌王。”
  他说得郑重其事,并不像是敷衍什么,凤轻也听得明白,自然不肯答应:“你与瑾侯非亲非故,可能还有一点私人恩怨,何必替他顶罪?”
  凤泉听得无奈,隔着衣裳抓住妹妹的双肩,瞧着她的双眼,苦口婆心地劝道:“妹妹呀,别忘了,你也与瑾侯非亲非故,何必替他顶罪呢?”
  被他一反问,凤轻一时语塞:“是啊,到目前为止,我们确实非亲非故……”
  见她微微动容,凤泉心中一喜,紧接着劝道:“既然非亲非故,你何必管这个闲事?要不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去见皇上,就说方才都是玩笑话,我做你的保证人,再加上爷爷的面子,皇上一定不会追究的。”
  正想拉着妹妹去,却被凤轻拉了回来:“在别人看来,我与瑾侯确实还算非亲非故,但……”话至此处,她轻轻抚上小腹,不知何时,已经没了最初的平坦,“但我怀了他的孩子,两个多月前,我们也做了最亲密的事情,在我心里,他已经是夫君了。你们不是常说,夫为妻纲,夫君便是妻子的天么?”
  凤泉听得一愣:“话是这么说,但也有说过,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谁也挨不住困境,只有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凤轻却不敢苟同:“若是没了心爱之人,那我活着也是没有意思了。”
  听罢这话,凤泉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几分绝望之色:“如此说来,不管是你认罪,还是瑾侯认罪,你都活不下去?”
  见她点头,凤泉更是绝望:“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为了你活不下去?”
  他?
  对了,她早感觉到这对兄妹之间异样的情愫。
  反正不是亲生兄妹,生出男女之情也是正常的,毕竟从小一起长大。
  可关系摆在那里,就算是个现代人,思想稍微开放一点,凤轻还是接受不了:“哥哥何必断了自己的路,你如今混得风生水起,正是最得意的时候。”
  凤泉轻轻一叹,学着她的语气、她的话,失望地回了一句:“若是没了你,没了奋斗的目标,那我活着也是没有意思了。”
  “你威胁我?”凤轻一眼看穿,随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