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吧。”凤泉并没有否定,凝着妹妹的双眼,像是在赌什么。
他知道在她心里,自己什么都不算,别说兄长,就连一只蝼蚁都不如。
说完,凤泉便是心里没底,垂了眸子,露出几分感伤:“你是凤家的嫡系嫡女,又是皇上亲封的三郡主,我一个小人,什么都不算,凭什么威胁你呢?”
在她心里,他确实不算什么,但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他帮了她那么多,心里多少还是存有感激。
兄长就是一片保护她的羽翼,每当她危险的时候,他总会现身保护。即便每次都是力不从心,保护了就像没有保护一样,但起码他的心是向着她的,不像轩辕拓,各种欺骗她。
就是因为兄长太过宠溺,她有时候才会无法无天,对兄长的劝说、劝导表现出一脸的不耐烦。
他可以像朋友一样劝导她,也可以像家长一样教育她,就是受不了像一只蝼蚁一样,将自己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渺小,然后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每次瞧见这个样子,凤轻便是一脸抓狂:“哥哥又犯什么神经?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日后凤家的财产也有你的一份,好端端的,干嘛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
一听这话,凤泉更是一脸悲伤,脸色一耷拉,就像林黛玉一样楚楚可怜:“我只是顶着世子的名头,其实什么都不算。我并不是母妃的亲生儿子,也不是爷爷的亲生孙儿,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人罢了。若非顶着凤家世子的名头,我从凤府出来,没有人会看得起我。”
实在受不了这个样子,凤轻更是抓狂:“哥哥能不能别发神经,什么叫做若非顶着凤家世子的名头?如今明明顶着这个名头,也没人将它剥夺,你何必多想这么多呢?你就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凤家的一员,我的兄长,也是我的家人。”
说了这么多,并没有可怜他、安慰他的意思,凤泉心里明白,却不表现出来,继续装可怜:“明明是你的兄长,你却不听我的劝告,岂非将我看作蝼蚁,或许连蝼蚁都不如?”
听出了他几分虚假,凤轻一脸鄙夷:“哥哥,这样就不好玩了,没有你这样用苦肉计的。”
即便被她看出来,凤泉还是死不承认:“我说的都是事实,什么时候用过苦肉计?轻儿,我知道我微不足道,我也不能劝你什么,因为你是……”
话还没说完,便听凤轻不耐烦地打断:“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我是凤家嫡女、皇上亲封的三郡主!”说着,靠近了一步,凝着兄长的双眼,满脸写着无奈:“哥哥何必每说一句,便提醒一句,我知道我的身份。”
装可怜的本事,谁也比不了凤泉,只见他低下头,眉头一抬、眉梢一落,眼泪汪汪、我见犹怜:“我不是提醒你,而是提醒我自己,不能做逾越本分的事情、说逾越本分的话。”
“忍无可忍……”凤轻捏着拳头,使劲像是在强忍怒意,久久才逼出这么一句话。
“轻儿……”凤泉一脸的无辜相,不用细想,便知道她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解释身份的话,凤轻也不想多说,一手开了车门,另一手指了指外头,一副被逼急了的样子:“你再装可怜,信不信我告诉皇上你保驾离职了,到时候别说凤家世子,学士院的职位你也别想了!”
他威胁她,她也不是软柿子,自然威胁回去。
显然这招有用,凤泉一时不能管理表情,可怜的样子一僵,这回换了他满心无奈:“轻儿,你不知道保驾离职,是什么罪名么?”
“知道啊,”凤轻答了一句,继而郑重其事地劝道,“连我都知道这是什么罪名,你还敢明知故犯?”
凤泉一时语塞,瞧了瞧马车外,小心翼翼地将马车门关上,气势已经弱了一半:“轻儿,这个玩笑开不得,若被皇上发现我保驾离职,后果不堪设想呀。”
又是一副劝说的样子,还是这个样子看得习惯,凤轻再没了之前的抓狂,也换了一副劝道的神情:“你是凤家世子,多少人嫉妒你的地位呀?你以为保驾离职,只要我不说,便没有人知道么?若是被他们揭发,到时候多少人对付你一个,你顶得住吗?”
说着,再次打开马车门,吩咐马夫道:“停车,再派个人护送世子回去,此事绝不能外传!”
“是。”马夫应了一声,找了个好位置,将马车停了下来,给人一种找地方小解的感觉,才轻声说道,“世子请,奴才知道前头的捷径。”
凤泉也担心前方的事情,却更放心不下妹妹,临走前还不忘劝说一句:“轻儿,你真的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凤家那么大的家业,就指着你一个人继承呢。”
不是他故意要施压,只是第一反应就想到继承的事,便拿来反复地说。
凤轻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自然懒得再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走赶紧走,我的事我自己会拿主意的。”
目送凤泉离开,又想起那天云岚诬陷,她差点性命难保,后来凤泉及时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那是凤泉唯一有用的一次,也是她认为最帅的一次。
她这个哥哥,虽然没什么优点,能力也不强,但对她的心是忠诚的,也不会背叛凤家,这一点是最难得的。只可惜配了一个蛮横的嫂子,虽然娘家势力强大,但可怜了哥哥。
他的婚姻,也是凤国公一手促成的,目的,无疑就是壮大凤家。
嫂子虽然蛮横,但娘家势力不容小视,正好弥补了凤泉的弱势。虽说他弱,但也不至于一事无成,起码会念书,也知道如何管家。
等到以后,凤轻继承了家业,肯定少不了他的辅助。
马车一路前行,午时未过,便到了清寺山。
凤泉一早打好了招呼,清心寺的所有和尚下山迎接,见到龙车,齐齐双手合十,下跪行了一个大礼:“恭迎皇上圣驾!”
轩辕权并没有下马车,只是打开车门,虚扶了他们一把:“平身。”
“谢皇上。”和尚们又行了一个大礼,才纷纷站了起来。
山路难行,由和尚的马车开路,龙车等马车队伍紧随其后。
一路摇摇晃晃,凤轻早已经睡去,只听着一声“恭迎”,之后便是极度颠簸,被迫从美梦中醒了过来。
醒来时,清莹已经坐在身旁,凤轻吓了一跳,还以为仍在梦里:“你怎么在这?”
见主子的样子,好像不想看见她,清莹只好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山路陡峭,随行的下人都上了马车,奴婢见一人没得坐,便好心让出了位置,过来跟郡主挤一挤。原以为郡主会高兴,没想到一脸嫌弃,奴婢真是伤心死了。”
又来一个装可怜的……凤轻一脸无奈,好好好地应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
见主子不耐烦的样子,清莹更是委屈:“怎么了,郡主不喜欢跟奴婢一起么?奴婢还可以陪您下下棋、解解闷儿呢,郡主为什么这般嫌弃?”
凤轻更是无奈:“我什么时候说嫌弃你了,我什么都没说吧?只是你一个人在这瞎想,有什么好想的,唉,你们女人就是这样!”
“我们女人?”清莹听得一惊,眼神往下一瞧,一脸的难以置信,“郡主不是女人么?”
“我当然不是了。”凤轻的话说到一半,后话便被颠簸了去。
清莹更是一惊,捂着长大的嘴巴,将差点掉下来的下巴托了回去:“郡主不是女人,那是什么?”
山路实在颠簸,颠了好久,凤轻才勉强答了一句:“我才十六岁,我是女孩,不会胡思乱想。”
又看出主子的嫌弃,清莹马上表现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凤轻瞧得不耐烦,却又见不得这副表情,只好解释道:“刚刚哥哥来,跟我装了一番可怜,我已经够烦的了,你还跟我装。”
哥哥?清莹微微一怔:“世子不是在前方保驾么,怎么可以离职到后方来?”
听她不受控制的音量,凤轻一惊,连忙捂住她的嘴:“要死了你,这种事说得那么大声!因为替楚瑜顶罪的事,哥哥过来劝我,让我去见皇上,就说之前都是开玩笑的。”
提起这事,清莹才想起来意:“方才见郡主睡得深,奴婢便没有叫醒您,好端端的,您顶什么罪呀,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你也是来劝我的?”凤轻不温不火地问了一句。
一边是旧主,一边是新主,清莹一时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只能纠结着面色:“奴婢相信侯爷的本事,肯定会迎刃而解,郡主何必冒这个险呢?”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随即脸色一变:“他有本事,可以迎刃而解;本郡主没本事,只能任人宰割,是吧?在你眼里,或者说在大众眼里,本郡主就是这么没用,是吧?”
清莹听得一怔,连忙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了,不管在奴婢眼里,还是在别人眼里,郡主都是很有本事的。只是事情不是您做的,到底不是当事人,处理起事情,也没有那么得心应手吧?”
凤轻别过眸子,再不看她一眼:“顶罪的事,你不必劝我,我已经笃定主意了。总之,我不能看着楚瑜有事!”
正想劝说什么,便听主子这么一句,清莹有些错愕,也有些惊喜:“郡主说什么,您不希望侯爷有事?”
见她如实点头,清莹又是一喜:“为何?”
被她这么一问,想起今早的求婚,昨晚的夜不能寐,凤轻不由脸红:“你这丫头,怎么问得这么多,我想护着谁、为何护着谁,还要跟你一一汇报么?”
想忍住不笑,但实在高兴,又忍不住,清莹依旧纠结着神情:“不用不用,郡主什么都不用汇报,只要您与侯爷幸福,奴婢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