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喊,客人伙计都聚拢过来,一时间,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凤轻故意解开寝衣的几个扣子,抱着被子、遮着身子,一副被欺负了之后的可怜模样。
智华更是一脸无辜,看看女娃、看看门外的人,惊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活了五十多岁,第一次被冤枉非礼……
屋内情势显然,凤轻受了欺负、智华是个罪人。门外的人议论纷纷,对非礼事件指指点点。
“男子血气方刚、女子温婉柔情,非礼之事从来不少,但这和尚非礼女子的事,我却是第一次听说。”
“不只是和尚,还是个又丑又矮的老和尚!”
“真是不知廉耻,长成这副模样,居然还有脸非礼良家少女?”
“你们有所不知,越是这样的人,越是生性邪恶。”
“可不是嘛,长成这副样子,哪个女子愿意跟他?怪不得看破红尘,出家当了和尚。只是邪念难改,梯了度还想着吃肉!”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老和尚!”
人言可畏,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就是人的嘴巴,因为没人知道它还能说出多少更恶毒的话。
诸如此类的诋毁还有很多很多,智华却懒得再听。当他听到因为外貌缺陷而没人看得上时,眸色骤然一变,往事浮现于心,直到现在还是心痛不已。
不得不说那位女子的美好,他梯度出家三十余载、日日诵读经文,依旧对她念念不忘。
想着心爱之人的纯洁善良,再看眼前佯装无辜的凤轻,不得不感叹一句,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
门外的人还在议论纷纷,甚至有正义者提出,将智华移交官府审办。
实在受不了他们的声声诋毁,智华抓了抓头,内心已经崩溃。
自古男子力大、女子弱小,遇到这种情况,他不管怎么辩驳,都逃不开自己的错。
无奈之下,智华只能落荒而逃,硬生生挤出了人群。走出老远,依旧能听到背后的指指点点。
赶走了催命闹钟,凤轻得意一笑,下床锁了房门,躺下又睡了过去。
好不容易逃到骞敬的房间,见楚瑜正在这里谈事,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顺势关上了房门。
难得看见大师蒙冤可怜的样子,楚瑜猜到了原因,慢慢放下茶杯,嘴角一勾一笑:“轻儿顽劣,让大师受委屈了。”
虽说道歉,却听不出任何歉意,反而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智华脸色有些挂不住,小眼睛瞥了他一眼,发自心底地一叹:“那女娃太精了!”
昨儿还说她一无是处,今日算是见到她的厉害了?楚瑜暗暗一笑,面上则是镇定如常:“她有孕在身,多休息是应该的,大师稍安勿躁,坐下来喝杯茶吧?”
如今这么一闹,不管她有没有身孕,他都是不敢再招惹了。
想起方才的一幕,智华还是一头的冷汗,五十多岁了,差点晚节不保!
骞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偷偷出去一打听,才知道大师被耍弄了一番,不由笑出声来。没想到三郡主不仅改了脾气,连性子也奔放了不少,按着古代女子的保守婉约,谁能做出这种事?
这样的女子,独特、特别,难怪主子欣赏!
一觉睡到日晒三竿,凤轻才慵懒地爬了起来。
吃了楚瑜亲手做的午膳,困意又一次袭来。
随着身孕的时间越来越长,孕时带来的不适也越来越多。想睡,却又不想躺下来,凤轻只能纠结在一处,托腮苦恼着。
清莹收拾完了行李,才看见主子一脸苦恼,随即一笑:“郡主没吃饱?”
问罢,想着她们平日的对话,又是一笑发问,“还是吃饱了,又饿了?”
不等主子回答,她便将行李放在一起,准备离开客房,“奴婢这就去找侯爷,让他再做一些饭菜,等郡主吃饱了再上路。”
虽说医者会的事不能耽误,但孕者还是要照顾周全的。楚瑜分得清主次轻重,所以在医者会和凤轻之间,果断选择了周全后者。
见她要走,凤轻才出声唤住:“不是饿了,你不必去传话。”说着,看了看身后的行李,一包包放得十分整齐,随即起身,“都收拾好了,咱们就出发吧,我到马车上再补觉。”
孕者总是睡不够的,特别是孕早期。这一点楚瑜有吩咐,清莹也照看过一些孕者,多少有一点了解,自然没有惊奇,只是应声一笑:“那奴婢吩咐外头的下人,马上将行李装车,再扶郡主出去。”
“嗯。”凤轻应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若非怀孕,以她现代人的个性,肯定接受不了侍女、下人的伺候。只是拖着怀孕的身子,便什么也不想干,既然有人伺候,就随遇而安吧!
收拾完了一切,清莹便一路小跑而来,小心地扶了主子出去。
走出客栈的大门,刚好撞见智华,原还春光满面地与人交谈,眼神瞥见冤家的一刻,立马拉下来三道黑线。
“哼!”智华冷冷一哼,不愿与她同行,先一步进了自己的马车。
凤轻并没有坐自己的楠木马车,而是按着楚瑜的吩咐,依旧坐他的杉木马车。
想起昨日的对弈,凤轻成功转移了注意力,一时间困意全无:“我想了一晚上,一定要胜你一局!”
“什么?”楚瑜还没反应过来,胜利对他来说是最平常的事,昨日胜了、今日便忘了,不会一直放在心上。
凤轻懒得解释,伸手入怀,取出一张自制的飞行棋棋盘,并介绍道:“昨日都是靠运气赢的棋,今日的飞行棋才是真真正正靠本事的玩意。玩法也很简单,二到四人组成对手,每人四枚棋子,自棋盘绕一圈进入自家地盘,最先逃完四个棋子的人获胜。”
说着,取出一个自制的骰子,“这叫做骰子,一共六面,各写着一到六的数字,骰到哪一面棋子便行几步路。最先棋子想要出家门,必须骰到六才行,接下来便是按着点数走。棋子在行步时,如果被他方的棋子叠加,那么下面的棋子就要回到自家地盘,骰到六才能重新出发。”
规则说得十分详细,楚瑜自然听得懂,哦了一声点点头,看透了一切似地一笑:“你确认昨日的游戏全靠运气,今日的反而不是?”
飞行棋,一向与运气二字紧密相连。
这一点,所有会玩棋的人都懂,凤轻却死不承认:“自然了,昨日你赢棋,全凭你运气好。今日就不一样了,本郡主纵横棋界多年,一定不会输给你!”
不过一个凭运气的飞行棋,说得好像很高深的样子。
楚瑜无奈一笑,既然丫头来了兴致,自然陪着玩棋。
他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她却认真得不行,棋子还没出发,便想着以后的布局、走法。
原是一个简单的小游戏,被她这么一弄,一瞬成了高深莫测的棋局。不仅如此,嘴里还轻声念叨道:“如果骰了五,就这么走……不对不对,这里是他飞行的区域,万一他连骰了几个六,我不就被炸了嘛?如果骰了三,就这么走……不对不对,应该先走这一个……”
明明一个棋子都没走出来,却已经规划好了以后的所有路,不凭实际,只凭空想。
都说孕者想象丰富,没想到这般奇怪。见识了一番,楚瑜暗暗一笑,真不知道这个孩子出生之后,会不会像她母亲一样怪怪的……
一样也好,独特也是一种美嘛!
骰了半天,凤轻愣是一个也没出发,而另一边,却已经一路畅通。
瞧着他蓄势待发的一幕,凤轻的脸一黑到底,该死的混蛋,她辛苦怀孕,也不知让着一点吗?
这着实冤枉了楚瑜!
见她昨日惨败,他也有些不忍心,便想着今日让她扳回一城。怎料她运气实在不好,骰子也不容易控制,他已经努力不骰到六个,可老天爷作弄人,偏偏让他一路畅通……
瞧着丫头想要吃人的眼神,楚瑜暗自无奈,只能将到手的骰子又递了回去:“让你四次,你骰吧!”
这算什么,轻视她?还是又挖了坑?
凤轻早有防备,自然不肯应允,尴尬的手一伸又缩了回去,随即抬起高傲的头:“好事多磨,一开始困难不算什么,你等着本郡主力挽狂澜吧!”
就算是力挽狂澜,也应该有一点基础吧?
楚瑜擦了一把冷汗,思虑片刻,才提出一计:“我觉得六数出发不妥,虽说六六大顺是个好兆头,但并非人人公平。既然是比赛,总要做到公平公正吧?”
说着,试探了她一眼,才继续提道,“不若这样,咱们重新开始,将出发的点数设为一、二、六。一帆风顺、双喜临门、六六大顺,三个好兆头才算是公平公正。”
什么好兆头,只是他看出她经常骰出一和二,所以勉强找了个理由,给她一个出发的机会罢了!
既然他设好了台阶,她自然欣然答应。
两人就这么重新开始,有了三位出发的点数,凤轻很快出了四个棋子。
楚瑜有心让着,用尽办法放慢脚步,紧随着她出了四个棋子。
两人就这么旗鼓相当着,随着局势一点点发展,凤轻终于炸了一个棋子,占据了最佳的得胜机会。
若非他有心留着,她也没机会炸到。
见她得意,他还不忘配合:“失算了失算了,这里还有一个棋子,方才怎么没注意到呢?”
都说怀孕的女子会变笨,果然凤轻没看出端倪,还以为自己运势转好,高兴得不行。
见她欣悦,他亦是会心一笑。二十一年孤身一人,总算有了一个伴!
棋局落定,毫无疑问,凤轻得胜了。
得意忘形了一会儿,她突然正色,像是认真又像是马虎地问了一句:“反正圣旨赐不赐婚,我都会被谋杀案的凶手盯上,要不,咱们尽快成婚、一起面对吧?”
也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