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簿公堂,真的能一切顺利吗?
次日一早,天色阴沉沉的,不见一分阳光。仿佛刚落过雨,花草上都附着露水,鲜花娇艳欲滴、草儿郁郁葱葱。
偶有一阵微风,拂着柳絮而来,落在地上、落在发间。
凤轻难得起早,到了院子里一看,只见一地的柳絮,唯美非常。
比起现代,还是古代的春日最美。天空、湖水湛蓝一色,绿叶衬托着朵朵鲜花,随便选一处美景,都称得上是旅游胜地。
清莹拿着一支白玉簪子,快步跟了出来,踮起脚尖为主子簪上,才问道:“郡主昨日说要教训他们,究竟要如何教训?”
这丫头好奇心忒重,从昨晚上开始,便一直在问这件事。知道的,像凤轻这样,说她只是好奇心作祟;不知道,还以为她胳膊肘往外拐,做了云氏姐妹的细作呢!
凤轻精明一笑,伸出食指摆了摆:“先卖个关子。”
清莹彻底无奈:“从昨晚开始,郡主便说卖关子、卖关子,都卖到今早上了,怎么还卖呀?”
说着,拉着主子的胳膊撒娇起来:“好郡主,你就告诉我吧,我好奇得都没睡好!”
“是吗?”凤轻故作心疼,瞧着她饱满水润的双眼,没有一丝疲倦之意,随即一笑,“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起骗人了?”
见被看透,清莹的眸子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心虚:“奴婢哪有骗人,郡主不许乱说……”
主仆正说着话,县衙那边便派了衙役过来,先给凤轻行了一个礼,才说到正事:“钦差大人、县令大人请三郡主过府衙一趟。”
“开始审案了?”凤轻一个斜睨,问了一句。
第一次面对大人物,小衙役还有些紧张,愣了一会儿才回答:“是……是……钦差大人起身了,便开堂审案了。”
凤轻呵呵一笑:“云钦差好大的架子啊,审案还要等他起身!”
取笑完,主仆二人小小地准备了一下,一起坐上了楠木马车。
只见马车的座位上,低调地放着一封书信。
主仆二人皆是疑惑,经主子点头,清莹才拿起书信,拆开念道:“已查实是云千柔多加了两位药,证据……”
话还没说完,便被凤轻喊停:“别急着说证据,这是楚瑜写的?”
这么一说,清莹才注意看字迹,随即一喜:“果真是侯爷的字迹。昨日出了那样的事,晚上的宴席都取消了,郡主没能见到侯爷,奴婢还以为侯爷至今不知呢!这可太好了,侯爷不仅查实了凶手,还附上了证据,这证据……”
正要交出证据,却被凤轻阻止:“证据就免了,本郡主有手有脚、有头有脑,需要他多管闲事么?”
清莹听得错愕,心里没底地问道:“郡主又跟侯爷吵架了?”
听她问得自然,仿佛他们吵架早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凤轻暗暗无奈:“我们没有吵架,只是本郡主自有办法,不需要他的证据!”
就这样,主仆二人到了府衙。
昨日一队的医者、病患以及家属也全部到达,一同站在公堂之上。
“治死了别人的孩子,她居然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我都替她丢脸!”
“可不是嘛,大夫做成这个样子,还活着做什么?”
云狂迟迟不来,家属们又一次议论开来,伸着指头对凤轻指指点点。
“你们嘴上留点心,她可是凤家最受宠的嫡女,身世不可小视!”
“什么最受宠的嫡女,我只听过没见过,若真受宠,凤国公怎么还不站出来?显然是个没靠山的小丫头片子,还说什么自力更生,真是笑掉大牙!”
“哈哈哈!”几个聊天的大婶笑成一片,明明身在公堂,却像待在菜市口似的。
婆娘的啰嗦果然是个古今不变的神话,在现代时,便听过许多大婶聊天,聊起来便是没完。古代这些大婶更夸张,聊天居然聊到公堂上来了。
凤轻啧啧几声,懒得看她们一眼。虽说嘴碎可恶,但大婶们都是无辜的,她不能伤及无辜之人。
“肃静!”县令大人姗姗来迟,先冲着大婶们吼了一声,才笑着迎入云狂,“钦差大人,请。”
随着一声肃静,衙役们有序地小跑而入,排成两列,齐声喊道:“威武!”
这么一喊,终于有了一点公堂的味道。大婶们也安静下来,向公堂上瞧了一眼,个个都低下头。
“赐座。”云狂刚刚坐下,便沉声吩咐一句,秉着皇帝的仁政,孕者犯了再大的错也要落座。他身为臣子,自然不能忤逆了圣上。
衙役很快搬了一张椅子上来,恭敬地摆在凤轻身后,与清莹一起扶着她坐好。
县令随后落座,拿起案上的响板,重重地一敲,才问道:“罪女凤轻,你所犯何罪,立马从实招来。”
她从不曾认罪,今日到了他的口中,倒成了罪女?
凤轻嘴角一撇,并不理会他的话,而是转向云狂:“听说云钦差做过一阵子宗正丞,审案能力必定厉害,怎么不教教县令大人?”
话落,云狂假咳了一声,这才提醒道:“案子还没查清,县令大人不可直呼罪女。”
看来这县令是个半吊子,云狂满心无奈,只好亲自审理:“寡妇郑氏,你说三郡主害死了你的儿子,可有证据?”
郑氏哭了半天,现在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只装出一副憔悴的样子,试图博取同情:“回大人的话,民妇有证据。人证是熬药的药童,物证是剩下的汤药。”
话落,早被买通的药童上前,先深深一拜,才禀报道:“昨日那碗汤药,是小奴亲手熬制的。小奴身为药童,认得许多药材,记得三郡主将药交给小奴时,里头已经掺了那两种致命的药材。药材本身无毒,只是有相生相克的道理,小奴没细想便接过熬药,因此没发现药中端倪。”
把自己的责任撇清,矛头直指凤轻。
一个十岁的小药童,哪有这样的口才和心思?肯定是云千柔教的!
说罢,药童呈上了昨日剩余的汤药,才继续道:“大人可以找任何郎中检查,里头确实掺了两种药材。一种是麻醉心智的药,一种是宣肺理气的药,两种药都无毒,只是不能碰着极热的药材。”
郑氏低泣着,却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一滴眼泪:“三郡主假装好心,说是及时施救,还会有一线生机。谁知极热的药丸喂下去,我儿便断了气!”
说着,连连给两位大人磕头,“请大人为民妇做主,民妇的孩子不能白白没了!”
众人都是感同身受,唯独凤轻笑了:“公堂那么严肃的地方,却让你们几个用来玩耍,真是吃饱了饭没事干!”
云狂斜了一眼,像是警告:“你说谁在玩?”
凤轻一笑,想不理会便一眼也不瞧,只有意无意地凝着郑氏:“听说昨儿你连夜买了一座宅子,不设在凌晟,却设在魏国?”
此话一落,云千柔先是一惊,这蠢货,居然这么迫不及待地买了宅子?
明明是暗地进行的事,却被拿到明面上说,郑氏一时心虚,连忙低下了头:“没……没有……”
凤轻扑哧一笑:“没有?若是现在派人去你的旧屋子里一搜,搜出一张房契来,你该当何罪?”
旧屋子窄小,房契藏得再好,不费一会儿工夫也能找到。
郑氏更是心虚,面色一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场面一时尴尬,云千柔也是心慌,不多想便开了口:“那是郑氏娘家留下来的房契,要知道她的娘家,曾经也算是小富之家。”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太鲁莽了,连忙补充道:“昨儿与郑氏打过交道,多少了解一些她家的情况,所以才替她辩驳一句,请钦差大人、县令大人明察。”
云狂依声点头,配合着妹妹说道:“柔儿一向善良,每次治病救人都会问及家中情况,若有困难还会帮助一二。”
哥哥不愧是哥哥,说出的话也耐人寻味。
如此一来,若从郑氏家中搜出云氏的银子,也只能说是云千柔善心发作了。
凤轻低眸,目光依旧落在郑氏身上:“既然是娘家留下的房子,想必有过户的契约,你将房契拿出来,由大人们核实一下吧?”
“这……”郑氏依旧吞吞吐吐。
云千柔暗骂蠢货,面上则是假作善良:“房契是郑家人的隐私,既不涉及公堂,钦差大人也无权过问。”
兄妹合作,可谓天衣无缝。
凤轻也没有多问,只要借此扰乱了郑氏的心绪就行了。
见郑氏不敢再讲话,凤轻转而一笑,聊天似地说起来了:“昨儿出了这等事,晚宴便取消了,还要隔离本郡主,害得本郡主连瑾侯也见不着。你们有所不知,本郡主的一日三餐都是他亲自做的,昨儿却只能吃客栈里的饭菜。结果端上来一看,饭菜中被人下了毒……”
话至此处,语气突然凝重起来,“云钦差铁面无私,能否替本郡主查一查,是谁要毒害本郡主?”
她想借着客栈里的饭菜做文章?她想要干什么?
云狂眯起双眼,淡淡睨向她,想也不想便拒绝道:“本钦差奉圣上之命,只负责调查郑氏儿子一案,你休要分散本钦差的注意!”
猜到他会这么“铁面无私”,凤轻浅浅一笑,转而向后一看:“既然云钦差不方便调查,本郡主也不能为难你,实不相瞒,皇上已经另派了钦差过来,专门调查本郡主一案。”
还有钦差?
众人一惊,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慢步进来。
有眼尖者,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凤世子,凌晟第一才子凤世子啊!”
更有少女动了初心,红着脸小声说道:“凤世子果然美貌无双,堪比天人。”
凤泉无视众人,几步来到妹妹身旁,冷对云狂说道:“本钦差奉皇上之命,调查客栈饭菜有毒一案,还请云公子让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