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清莹应了一句,一边将主子扶回梳妆台,一边话里有话地说道,“郡主若是嫁给了陌王,日后可有得受呢!”
  一听这话,凤轻也没多想,只是一脸惊愕:“我嫁给他?!”
  看主子的样子,像是不情愿,或是从来没想过此事。
  试探出这一点,清莹暗暗一笑,又接着试探:“陌王英俊潇洒、性情爽朗,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郡主想嫁给他也不奇怪。只是陌王府中诸多侍女、通房丫头,个个都惦记着陌王妃、侧妃和侍妾的位置,宅子里头的女人斗起来,简直比猛兽还可怕。”
  她看过许多宫斗宅斗的电视剧,里头的女人争风吃醋、各显其能,确实比洪水猛兽还可怕。
  想想那些情节,只觉与自己无干,凤轻无谓地一摊手:“管它可不可怕,反正我没想嫁给陌王。”
  第一次听主子完整地、准确地说出这句话,清莹心头一震,继续试探一笑:“陌王虽说花团锦簇,但待人极好。倘若真心喜欢郡主,一定会一生一世保护您的安全,郡主就不动心?”
  今日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日日夸楚瑜夸厌了,便换了夸轩辕拓?
  听出了一丝异样,凤轻玩味一笑,紧紧盯住镜中的她:“是不是收了陌王的好处,为什么无端说他这么多好话?”
  清莹脸一红,避了避视线一笑:“奴婢哪有?奴婢一直觉得侯爷最好,郡主与侯爷才是最相配的。”
  听了这话,凤轻突然笑意一改,变得冷漠无比,甚至对着空气白了一个眼睛:“不许胡说,谁说我与他相配的?配猪配狗也不配他!”
  昨日还挺恩爱的,怎么今日……清莹一阵错愕,反应了一会儿才勉强一笑:“郡主开什么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谁开玩笑了?”凤轻眸色笃定,语气一转,满是醋味,“他跟云千柔才是天生一对,都是嗜酒成性的东西!”
  东西?明明是个人模人样的美男子,怎么一夕之间成了东西?
  清莹收了笑意,表现出一分恐慌:“郡主别这样,奴婢挺害怕的。”
  凤轻却不以为然:“有什么害怕的,他不就是个嗜酒成性的人吗?一听说有晚宴,便蹦跶蹦跶地过去,与美女一道拼酒!”
  晚宴的时候,清莹不在场,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拼酒,只是忧心忡忡地劝道:“侯爷确实是海量,但他不常喝酒呀……”
  一句话说得那么没有底气,凤轻自然不信,倔强地别过头去:“不管他平时喝不喝,晚宴的时候就是喝了!”
  也不知主子在气什么,清莹只觉莫名其妙,心下替侯爷委屈,弱弱地打抱不平一句:“晚宴嘛,谁不会小酌几杯呢?”
  凤轻不屑一哼,满是讽刺地回道:“是,晚宴嘛,谁不会小酌几杯、顺便泡个妞呢?”
  清莹听得一怔,满是委屈地低下头:“奴婢可没说泡妞啊……”
  凤轻依旧不屑,语气之中更伴着几分怒火:“没泡妞,怎么一晚上不见人?这么些个时辰,足够他把美女治得服服帖帖了,说不定现在正左拥右抱,舍不得离开温柔乡呢!”
  “不是,侯爷不是这样的人。”清莹说得分外坚定,想着昨晚的事,随即解释道,“昨晚大火之后,奴婢还瞧见侯爷的,后来奴婢去寻郎中,他也不知道去哪儿了。郡主被困大火,是侯爷……”
  话还没说完,便被凤轻冷冷截断:“行了行了,大火的事就别说了,哪壶不来提哪壶!”说着,顿了顿又抱怨道,“你是在晚宴上碰到他的吧,他确实在跟美女拼酒吧?见你去寻郎中,他也没有关心一句吧?”
  清莹越听越是糊涂,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纠结的神情:“郡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没有误会!”凤轻依旧生气,半道截断了她的话,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想起昨晚大火的事,她便恼怒不已。明明可以等她一起赴宴,却偏偏说什么安稳人心、先一步过去,安稳什么人心、谁的人心、云千柔的人心吗?分明就是见异思迁,说什么负责、赐婚,一切都是屁话!
  听轩辕拓说,晚宴所在的酒楼可以清楚看见客栈的大火,他却一心拼酒,将她一人丢在客栈。说什么孩子是他的,终究也是屁话!
  若真是他的孩子,他会故意看到了,却置之不理吗?
  想至此处,凤轻微微一惊,那场大火不会就是他精心安排的吧?为了跟云千柔在一起、为了悔婚、为了毁掉他们的孩子,不惜活活烧死他们母子!
  “可恶!”凤轻一阵拍案,见梳好的发式,随意簪上两支步摇,便迫不及待地起身离开。
  怎么突然又……
  “郡主?”清莹一惊,连忙跟了上去,“您去哪儿啊,等等奴婢。”
  凤轻并没有放慢脚步,一路往药房而去,想着轩辕拓或许在那里研究医药。
  到了药房一看,他果然在那儿。
  见她急匆匆而来,轩辕拓并没有急躁,反而笑得平和:“今日醒得挺早,早膳用过了?午时有医者会的活动,你还想去么?”
  一连两问,凤轻却话不对题:“那场大火……”话刚出口,便是一顿,眸子向后一瞧。
  想着清莹原是楚瑜的人,心下有所忌惮,凤轻便拂了拂手,“你先下去。”
  清莹却不移步,而是疑惑地发问:“那场大火什么?”
  “下去。”凤轻不耐烦地重复一遍,继而一个怒目,比任何时候都要凶恶。
  清莹一震,再不敢多问,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目送她远去、关了房门,凤轻才继续说道:“那场大火就是楚瑜放的!”
  “啊?”轩辕拓听得一惊,没想到她急急而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早在昨晚救了她,他便命人查清了此事。虽发生在客栈,却与客栈的人无关,而是云千柔一手谋划的。
  椅子是她提前动了手脚的,纸团也是她派了奸细放进去的,猫头鹰更是她抓来吓人的。
  她偷偷在客房的香炉中,多加了一味安神的香料,利用楚瑜不舍得叫醒这一点,有计划地让凤轻睡过头。夜深了,所有人都前去赴宴,楚瑜怕别人多有非议,便提前去安稳人心。以此,便孤立了凤轻,得以趁机下手!
  轩辕拓本想将实情说出来,到时丫头想怎么出气,他便帮着怎么出气,没想到她另有一番结论。
  “此话怎讲?”轩辕拓故作毫不知情,问了一句,又假好心地补充道,“放火是小人的作为,瑾侯不是那样的人吧?”
  凤轻却不以为然:“他就是那样的人!”骂完,又将自己的观点叙述了一番,字字铿锵有力、句句深入人心,若非他早知真相,一定相信她的话。
  事已至此,轩辕拓也没想着反驳,只随着问道:“既然是瑾侯所为,你打算怎么办?”说着,立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与你是发小,经过这场大火又是生死之交,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肯定站在你这一边!”
  难为他喜欢楚瑜,还是站在她这一边,凤轻感动一点头,小手往他肩膀上一拍:“好兄弟,够义气!”
  兄弟……他可不想做什么好兄弟。轩辕拓微微低眸,掩藏了一分悲凉的笑意。
  凤轻并没有注意,而是自顾自地说道:“这样的小人,自然杀了一了百了。不仅骗我说孩子是他的,还假说赐婚,现在更过分,居然要杀我和孩子。人命固然珍贵,我却也容不下这样的人!”
  看来她是真的被激怒了。
  在气什么呢?
  是吃他的醋,还是气他没来救她,还是……
  有没有感情,轩辕拓再白痴也看得出来,笑意不由更加悲凉:“你对他生了情绪,杀不了他的。”
  凤轻一怔,打从自己意识到那颗砰砰跳的心,便极力掩饰,还是能一眼看穿吗?
  “谁……谁说我生了情愫的?”一句话说得心虚,凤轻更是低下了头。
  见状,轩辕拓更是心痛,上前再次将她搂在怀里!
  昨日,他也拥抱了她,那时只是安慰,这一次却不同。
  “丫头!”轩辕拓欲言又止,那颗砰砰跳的心,紧张得好像随时都会跳出来。想对她表明心意,奈何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表达不出来。
  凤轻又是一怔,还没意识到他的脆弱,只笑着安慰:“我说要杀人,你便吓到了?不怕不怕,我自己动手,你在精神上支持我就行了。”
  “不是。”轩辕拓摇摇头,拥着她的手越来越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从此消逝一般。
  不是?凤轻眨眨眼,想挣开他,奈何力气不如人,只能无奈地任他抱着:“那是什么?”
  越是想表达心意,心越是颤抖得厉害。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脆弱,连杀人都不眨眼的他,竟也有心颤肝颤的时候。
  轩辕拓几次张口都没能发出声音,一时间就像一个哑巴,苦得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默了许久,他才狠了狠心,紧抱住她。像是借来了某种力量,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大胆地说了出来:“三年前的离开,我不是不想娶你,更不是嫌弃你懦弱无能,只是我没用。凤爷爷说,我要娶你,必须争得皇位。母妃势单力薄,不足为依靠,便杀了认皇后为母。我颤着双手,取了母妃的项上人头,换来一切荣华富贵。当时的我,真的害怕到了极点,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每晚做梦都会梦见母妃来问罪!”
  哽咽了一下,他才继续道:“丫头,麟州三年,我冷漠了一切,却始终不能忘记你。我想好了,我会争来皇位,娶你为唯一的妻子、唯一的女人,与你一起共享江山,保凤家世代富贵平安。至于你腹中的孩子……”
  话至此处,只听一阵细小而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感觉到软在自己身上的她。
  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