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听一些怀孕的母妃说,孕者辛苦,一日睡十一个时辰都不够,且随时随地都可以睡着。以前只觉得她们借孕发挥,原来嗜睡的事情是真的……
可怜他说了那么多真心话,她却一句也没有听到。
轩辕拓无奈叹了一声,小心而轻柔地将她横抱而起,让她安然躺在罗汉床上,给她盖上一床新的春被。
记得凤国公说过,她不能习惯别人的味道,被子一定要盖自己的或者新的,不然夜不能寐。
三年以前的嘱咐,他铭记于心,她又记得多少?或者换句话说,她是不是都忘光了?
瞧着熟睡的她,闭上眼的安静样子,还与小时一样稚气迷人。
不由想起小时一起玩耍的经历、小时玩笑似的承诺,轩辕拓会心一笑,伸手将她的鬓角捋好:“刚刚还怒气冲冲地说要找瑾侯报仇,怎么说睡就睡了,真不知说你什么好。”
正说着话,便听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如轰雷闪电一般传了过来。
轩辕拓吓了一跳,想第一时间捂住凤轻的耳朵,奈何晚了一步,外头先传来了叫喊声:“郡主,郡主不好了,您快出来呀!”
清莹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传入凤轻的耳朵,却如细小的蚊子声,翻了个身并没有在意。
见状,轩辕拓收回想捂耳的手,这么大的声音都吵不醒她,想来睡得很深,不捂耳朵也无碍。
正想着,便听清莹又是一句:“郡主,真的出事了。京城郡主府传来急报,瑾侯爷重伤在身,躺在郡主府门前求救呢!”
瑾侯爷重伤五个字落定,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唤醒咒语,凤轻猛地睁开眼睛,想也不想便冲出了房间。
几乎是一瞬间的工夫,刚刚还回忆满满的前厅,如今只剩下轩辕拓尴尬一人,愣愣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心底某一种如刀绞般痛苦,一边说着要杀了他,一边听到他出事又急得不行,这就是爱吧?
忽然间鼻头一酸,回忆随之消散,轩辕拓的脸色一沉到底:“如歌!”
一个身影随声而来,从屋檐上慢慢落到地上,恭敬一拜:“属下在。”
轩辕拓轻舒了一口气,原想压着怒意却无济于事,话一出口便是勃然大怒:“凤泉那个没用的窝囊废,不是说瑾侯已经死在乱箭之下,为何又重伤出现在郡主府门口?你立马去查清此事,若本王被那窝囊废耍得团团转,非要了他的小命不可!”
听闻此事,如歌亦是一惊:“瑾侯果真重伤去了郡主府?按说王爷计划周全,他就算大难不死,也抵不住小蛇毒性,不可能活到现在呀。”
想着自己谋划了两日的绝妙计策毁于一旦,轩辕拓恼地一哼:“谁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怪那个窝囊废,那么好的计划也能出差错,还敢诓骗本王!早知道就让本王亲自盯着瑾侯,让他去稳住丫头那一边。”
话虽这么说,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他也不会将丫头拱手让人。为了杀死楚瑜,便制造别人与丫头单独相处的机会,可谓得不偿失。
要知道昨儿一晚,他与丫头讲了许多话,不仅让她重新认识了他,也收获了一声谢谢。如此,也不算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歌想了一会儿,才分析道:“按说王爷计划周全,不会出任何差错,是不是凤世子的心向改变了?”
这么一说,轩辕拓恍然,赞同地点了点头,面色更是阴暗:“一定是那个窝囊废受不住本王的藐视,便叛变了,转而讨好瑾侯。懦弱之人果然靠不住,下次见面,本王非杀了他不可!”
别人的生死,如歌并不在意,只在意主子的利益,随即提议道:“郡主已经火速赶回京城,未免凤世子抢先一步,替瑾侯爷取出毒蛇,还是王爷亲自去救最为妥当。郡主念着您的好,即便凤世子揭穿您的计策,她亦是心向您这一边。”
此话有理,轩辕拓想了想,点了点头:“你速速去查明此事,本王先赶回京城,你随后再回!”
“属下遵命。”如歌又是一拜,转而轻功离开。
此时的凤轻已经坐上红楠木马车,与清莹一起火速赶回京城。
行了一段路,凤轻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急躁的心绪,随即安稳下来,陷入一片沉思:“楚瑜果真重伤倒在郡主府门口?”
这不会又是谋杀的计策吧?
后半句话,凤轻并没有问出口,只是心下想着。
清莹没有听出她的话里有话,只如实回答:“奴婢有必要骗您吗?是凤国公亲自差人传来的急报,说是今日一早,才发现侯爷重伤倒在郡主府门口。”说着,取出怀中一封信,交给主子。
凤轻看过凤国公的亲笔书信,还记得他的字迹,一一对照了之后,才仔细看信的内容。
信写得很简单,短短十几个字,却讲明白了所有事件,清晰明了。
“明明在晚宴拼酒,怎么会弄得浑身是伤?”凤轻自问了一句,语气之间透着一些疑惑、一些心疼,想了一会儿便转而嫌恶,“肯定是中了美人计,上了云千柔的床,却被她算计其中。男人,就是这般没用!”
果真是翻脸如翻书,刚刚还担心得不行,一转眼便是怒意满满。
一听这话,清莹连忙辩解:“侯爷的心和身子,都只属于郡主,怎么可能上了云小姐的……云小姐的……”
实在没有主子脸皮厚,床那个字伴了附加的意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听惯了她这么说,凤轻不以为意:“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心和身子都只属于我?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么一听,清莹更是急了:“真的,奴婢从来没见侯爷对哪个女子,像对郡主一样上心过!”
说着,微微低下头,语气缓和了一分,“郡主可知奴婢的身份?”
终于要说出不为人知的秘密了?凤轻一个挑眉,眸子睨向她:“什么身份,楚瑜派来我身边的卧底?”
卧底?!原想平和地说完接下来的事,一听这话,清莹又忍不住急了:“奴婢一心一意伺候郡主,怎么会是卧底呢?”
说起一心一意,便想起平日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其实这小丫头还是不错的。凤轻改了偏见,心平气和地问道:“那是什么?”
清莹轻舒了一口气,这才认真答道:“打从奴婢入府,侯爷便吩咐教引的姑姑,不能像寻常侍女一样教导,因为奴婢的身份有所不同。寻常侍女,姑姑都是教导如何伺候侯爷,而奴婢,则是学习如何伺候侯妃娘娘。从学习规矩开始,奴婢只知道待侯爷恭敬,并没有忠心侯爷的想法,因为在奴婢心中只有一个主子,那边是侯妃娘娘。”
“那……”凤轻摆了摆手,像是抗拒的意思。
话还没说完,便被清莹打断:“郡主先不要急着摆手,且听奴婢把话说完。一个多月前,意外发生了那样的事,侯爷便决定对郡主负责。也是那日之后,奴婢收到了许多关于郡主的东西,比如习惯、喜好等等。只有充分了解郡主,才能更好地侍奉左右。从奴婢被送出去的一刻,便是侯爷认定了郡主为侯妃,因此奴婢一直说,侯爷的心毋庸置疑!”
说着,微微低下了头,“这些话,奴婢早该对郡主说,只因郡主太过抗拒侯爷之情,奴婢才闭口不言。侯爷说了,其他人调教的侍女,并不令人放心,也不能贴身伺候侯妃。唯有从小收养、自家调教的侍女才信得过,也更加周到。所以奴婢一刻在郡主身边,便是侯爷没有改变心意,谈何与云小姐纠缠不清?”
这些话若是实话,那么楚瑜对感情的认真,真是无人可比的。
凤轻越听越是正色,细细想了一会儿,才简短地回答一句:“我知道了。”
她了解主子,有时候没有长篇大论,才是真正信了这些话。清莹微微一笑,神情一瞬转为和煦:“侯爷重伤,一定消了多半意识,却知道去郡主府求救。要么暗示别人,郡主是重伤的凶手,要么是记挂郡主,一心只想着您。”
话落,凤轻连忙撇清:“别多想,我只有救人的本事,可没有伤人的胆子!”
主子的意思明确,清莹自然听得懂,随即欢喜一笑:“奴婢就知道您再生气,也不会袖手旁观,郡主千岁!”
听着她古灵精怪的语调,凤轻终于露出一个笑容,眸中却不乏担忧,随即吩咐马夫:“再快一些,天黑之前必须赶回京城!”
“是。”马夫应了一声,扬鞭又加快了速度。
晚膳的时辰,红楠木马车刚好停在郡主府门口。
这时的楚瑜,早已经被人扶进客房,楚家的人亦是齐齐赶到。
凤轻来不及一一打招呼,只一心向着客房而去。
到了客房一看,只见乌泱泱一群人都是郎中的打扮,更有宫中的太医,个个讨论着病情,皆是愁眉不展。
见凤轻走进,太医、郎中们纷纷认出,有序地上前行跪礼:“参见三郡主!”
“平身,都出去。”凤轻随口一句,径直往梨花木床走去,小手一招,示意清莹拿药箱来。
只见又宽又长的梨花木床上,楚瑜身着中衣,身上各处都缠着绷带,即便处理了伤口,脸色依旧苍白憔悴。
医者会的活动中,凤轻学了一点把脉,便通过脉象初步了解一下身体状况。
脉搏并非一味的虚弱无力,而是偶时快速、偶时慢速,像是在抗争着什么,以此保住了性命。
“把绷带都拆了。”凤轻吩咐了一句,清莹却难得扭捏,“郡主胡说什么呢,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能让奴婢……”
说话间,她已经别过身子,“还是郡主自己来吧,奴婢不看。”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个?
凤轻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小手刚附上绷带,里头便生出一片黑色,猛地钻进了她的体内!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