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连医药费都付不起的贫穷人家,葬个孩子居然要五万两!
究竟是对方坑,还是老爷子坑?
若是对方坑,老爷子应该学着聪明一些,怎么别人说五万两就给五万两呢?
肯定是老爷子坑,听说她接手了卿舍,便想捞五万两的好处。
“该死的疯老头!”凤轻咒骂了一句,留着一堆愣住的家丁,转而去了楠竹居。
还没进门,凤轻便忍不住破口大骂:“疯老头,你什么意思,葬个小孩居然要花五万两银子?干脆把你自己的葬礼银子也搭进去算了!”
猜到丫头改了性子,一听说五万两的事便要骂人,凤国公并没有意外,老眼一抬,给了她一个最平静的眼神:“我倒是想搭进去,你吃得消吗?”
自作主张,他反倒有理了?
正想发作,便见凤泉几步走来,像是责骂,语气却尽是宠溺:“轻儿,不许给爷爷起绰号,也不许在爷爷面前胡言乱语!”
哪有那么多不许?凤轻正在气头上,直接给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就起绰号,我就胡言乱语,怎么着吧?”
说着,嚣张地瞧着凤国公,“乌龟王八蛋、猪圈里的畜生、没教养的东西、脑子进水的孬种,本郡主说了要自食其力,你凭什么替本郡主出钱?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你当自己是谁啊,普度众生的大神仙吗,我看你就是一只不起眼的癞蛤蟆!”
没想到妹妹敢如此无礼,凤泉吓得冷汗直冒,深怕因此触怒了爷爷,连忙替妹妹道歉:“轻儿说的哈都是无心的,还请爷爷息怒。”
凤菱站在一旁,也实在听不下去,跟着求情道:“妹妹是一时气糊涂了,还请爷爷宽恕。”说着,转向妹妹,给了一个责怪的眼神,“你究竟犯了什么病,怎么敢在楠竹居大吵大闹?”
见跪在地上的两姐弟,凤国公只是冷冷一眼,便转向孙女:“长兄长姊都替你求情了,你就不认错?”
他的语气清冷而阴森,短短十几个字便将暖融融的春日,硬生生变成了冰窖一般的冬日,令人不寒而栗。
两姐弟具是害怕,对视了一眼,纷纷凝向妹妹,一脸的担忧之色。
凤轻却无所畏惧,一脸怒色丝毫不变,嘴角反而更加傲慢:“你私自动用五万两,还想让我认错?银子是你的,凤家也是你的,你动用自己的银子我管不着,但有一点我要说清楚,这五万两我死也不还!”
上次的十万两便是这样,私自做主地给了出去,最后居然要她偿还。
被救了性命时,她还觉得雪中送炭、温暖如春、感彻心扉,如今看来,所谓亲情真是令人寒心呐!
凤国公依旧一片冷色,低头计算着账目,算罢才平静说道:“凤家是个大家族,不仅要一言九鼎,还要出手慷慨,不然让人笑话‘凌晟第一富’是浪得虚名。”
听此,凤轻狠狠一个白眼:“虚荣!”
凤国公并没有反驳,只一味继续说道:“十五万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毕竟咱们是亲人,我也不想让你为难。这样吧,就限你十日之内还清账目,借息给你算低一点,正好要还十六万两银子。”
十日之内,借息就要一万两银子,这也叫低一点?
凤轻听得一愣又是一愣:“你这借息,真是比高利贷还高利贷啊!”
虽然不懂什么是高利贷,但凤国公还是振振有词:“十日一万两,便是一日一千两。对于普通家庭而言,一千两是个天文数字。但于咱们凤家而言,不过一个公子小姐双日的吃穿用度罢了。如此算来,一万两的借息已经很低很低了。”
对于凤家而言,这样的借息自然不算什么,但他忽略了一点,凤轻已经决定自力更生。
一个刚刚决定自力更生的人,怎么可能跟凤家这么大的家族比较?
他的振振有词,在凤轻听来,不过就是强词夺理。即便如此,还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凤轻暗暗忍下,没好气地冷哼一声,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十六万就十六万,本郡主就不信还不起!”
两姐弟一听,皆是担心,连忙行了告退礼,急急追了出去。
见此,凤国公并没有起身,反而低头专心账目,一点一点地记录着。
鸳鸯按时端来了一杯浓茶,小心而谨慎地放在书案上,一边整理着铺乱的册子,一边说道:“连世子和大小姐两个外人都那么关心郡主,老太爷竟这么狠心?奴婢明白您是最宠爱郡主的,可郡主不一定明白,若是日后心向外人,只怕凤家的家业……”
接下来的话她不敢说,便闭了口。
凤国公听得明白,斜睨了浓茶一眼,一手用毛笔记录着,一手端来了茶杯:“好不容易看到一些希望,我不想只是昙花一现。”
鸳鸯点头一笑:“奴婢明白您想培养郡主的心,但会不会太心急了?”
他何尝不知道太心急了,也何尝不知道拔苗助长的故事?爷爷疼爱孙女的心,是深怕她累着、苦着、饿着、渴着、磕着、碰着,哪个爷爷舍得让孙女吃苦?
若非自己年事已高,若非只有她一个孙女,他肯定宝贝一辈子,哪怕她一辈子无用。
可孙女毕竟是孙女,总有黑发人送白发人的时候,他一走倒是解脱了,她的后半辈子该怎么办,谁来保护她呢?
轩辕拓有望登基,固然是一个好臂弯,但皇帝总有佳丽三千、喜新厌旧的时候。她要稳坐正室之位,要威慑天下,让所有人心悦诚服,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后方够硬。
凤国公抬头望天,不由表现出一分哀伤:“宝贝了她十六年,也该到展翅飞翔的时候了。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可以将轻丫头培养成一位栋梁之才,顺利继承凤家的家业和财产!”
鸳鸯虽不是通房丫头,却比枕边人更懂得主子的心。庶系、旁系的子孙,不过是用来壮大家族的工具,他唯一承认的便是嫡系的儿子。
奈何儿子不争气,带着儿媳妇远走他乡,只留下一个女儿。他们孤儿寡人,便只能相依为命,磕磕绊绊地度过这十六年。
十六年之久、感情至深,他临死前最不能割舍的,也是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唯一的孙女。
唯有继承家业、稳固地位,才能保她一世平安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凤轻初来乍到,自然不能理解这些,只一味生气恼火,一回湘竹苑便开始砸东西。
正巧轩辕拓送了点心过来,刚一进门便是一个枕头,生生地打在他的脸上。那触感,简直跟挨了一巴掌没什么区别!
清莹瞧着一惊,连忙上前磕头道歉:“陌王殿下请息怒,郡主受了气,所以乱砸东西,不曾想打到了您……”
一听受了气,轩辕拓也不管自己的疼痛,随手将点心一放,转而关心道:“谁让你受气了,我替你教训他?”
这些天,他以发小的名义总往湘竹苑跑。凤轻已经习惯,回答也没什么顾忌,只当他是好哥们:“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疯老头,你帮我扯断他一条腿?”
疯老头?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丫头对凤国公的称呼。
虽然听了很多遍,但一想凤国公的威严,轩辕拓还是会冒冷汗:“凤爷爷德高望重,连皇祖母和父皇都敬他三分,你怎么敢这么称呼他?”
一听如此,凤轻立刻暴怒:“你胳膊肘往外拐是吧,不帮着我是吧?走,马上离开我的湘竹苑,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见她误解,轩辕拓一震,连忙摆了摆手:“哪有胳膊肘往外拐,只是随口一句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一定会帮着你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凤轻轻哼一声,随口便是粗话:“放狗屁的本事倒是一流。”
丫头蛮横起来,果然一点道理也不讲。
在古代,孝道是最重要的美德,他不过随口教导了一句孝道,怎么就成了胳膊肘往外拐?
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轩辕拓抬头望天,满脸写着大大的无奈二字:“我说的都是认真的,怎么是在放狗屁呢?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去找凤爷爷,一定让他原谅你。”
原谅她?这么说来,还是她的错?
在凤轻听来,这句话就是这个意思。
可轩辕拓却不是这么想,孝顺是每个小辈应尽的责任,平时小吵小架,不管是谁的错误,小辈都应该认错。这就是凌晟的孝道。
这样的孝道,凤轻自然难以理解,冒着火星的双眼一瞪,拿手一指门外:“滚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
轩辕拓还不明所以,一边退着,一边劝道:“你不信我的本事吗?我既然承诺了,就一定能做到,凤爷爷一定会原谅你的。”
说到底还是原谅她,凤轻更是恼怒,双手用力直接一推:“你再说,我就拔剑杀了你,吃里扒外的东西,狼心狗肺!”
明明是为了她好,怎么就成了狼心狗肺呢?
轩辕拓一脸的无辜,却死皮赖脸地留着,坚持不让她推出去。
推得累了,凤轻便停了手。
他正窃喜,便听她要求道:“不赶你走也行,只要你帮着我,我就原谅你一次。”
“我一直是帮着你的呀。”轩辕拓语气笃定,眸子之中尽是委屈。
凤轻却是不屑,没好气地一个白眼,转身去了书案,执起架子上的毛笔:“你骂我写,写完了全部送去楠竹居,让那疯老头看看,本郡主也是有朋友撑腰的!”
骂?轩辕拓只觉莫名其妙,愣了一会儿,不解地眨眨眼:“骂谁?”
问罢,像是想到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他的面容跟着一扭曲,“你不会让我骂凤爷爷吧?”
凤轻则是一脸的无谓,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他惹了我,自然要骂他。要么狠狠地骂,要么就滚出去,你自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