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泉听说快活楼一事后,第一时间就是通知马棚:禁止红楠木马车出门,一旦碰见凤轻,想尽一切办法拦住她。
  凤轻留了一个心眼,自然不经过马棚,在大门口得到消息之前,第一时间从大门离开。
  刘仁依旧问清了去处,细细登记了出门的理由,放了她出府,才接到凤泉的命令:禁止三郡主出门。
  可惜一切都晚了,凤轻已经找了一家偏僻的成衣铺,挑了一件不那么显眼的男装,乔装打扮了一番。
  正打扮着,突然听得外头一阵搜捕。低调地一打听,才知道凤家派出了所有护院,全力寻找“失踪”的三郡主。
  她还算有名的人物,以免叫人认出自己,特地要了一撮假胡子装上。除了成衣铺的伙计,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没想到凤家这么大动干戈,凤轻暗暗思忖一番,自怀中掏出一锭金子,偷偷摸摸地塞给前台的伙计。
  伙计兴许还年轻,没见过世面,也不懂得做生意的规则,一脸懵懂地瞧了瞧她,实诚地摇了摇头:“衣裳只用一钱二十文,这太多了,小店找不出来,郡主没有碎银子么?”
  一听“郡主”二字,再看外头紧锣密鼓的护院搜寻队,凤轻大惊失色,连忙做出“嘘”的手势:“不要叫我郡主,这锭金子是赏给你的,无论谁问起我,你都说没见过,明白吗?”
  没想到刚刚入行,便收到了这么大数额的小费,伙计听之一喜,收了小费连连鞠躬:“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听到“小姐”二字,凤轻又气又无奈,双手一指自己的衣裳:“没看见我穿着男装,打扮得也是个男子么?”
  伙计一怔,这才后知后觉,随即赔笑道:“是是是,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这小子实在嘴笨,凤轻也看出来了,只好留着多问一句:“若有人问起你,有没有看见过三郡主,你怎么说?”
  伙计略略一想,很快答了一句:“没有看见三郡主,小店今日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位公子来过。”
  只有一位公子来过……他是猴子请来的煞笔吗?凤轻无奈捂脸。
  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对,伙计一慌,连忙改了口:“不对不对,不是一位公子来过,而是一位小姐。您换了男装,为了掩饰您的身份,自然要说成小姐。”
  瞧他说得自以为是、头头是道,难道还希望得到一声夸赞?凤轻更是无奈,抓狂的双手紧握成拳,强忍着想要掐死他的冲动:“我真是彻底被你打败了,别人问你有没有见过,你只说没见过就行了,其他的话一概不用说。”
  被她一凶,伙计像是被吓着了,愣愣地点点头:“是,小的就说什么人也没看见!”
  什么人也没看见……凤轻强撑着的意志一倒,突然有种想自杀的冲动:“不是说什么人也没看见,就说没看见,重复我的话‘没看见’,明白了?”
  说着,假装护院搜寻队问了一句,“喂,看见三郡主了么?”
  伙计木讷的表情一震,一脸惶恐地摇了摇头:“回官爷的话,没看见。”
  话是说对了,但表情极不自然,凤轻也不做过多要求,勉强点了点头:“就这样回答吧,我走了。”
  说完,转身离开,还没走出大门,便听后头一声声回应:“回官爷的话,没看见。回官爷的话,没看见……”
  凤轻彻底无奈,止步一个回头,欲哭无泪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伙计应声站定,一派严肃:“回公子的话,小的正在练习,收了公子那么多钱,肯定尽力替您办事!”
  练习就算了,收钱的事情居然宣之于口,知道他是尽心尽责,但也实在太笨了。
  他肯定是上天派来折磨死她的!凤轻无奈低下头,一脸苦相,苦不堪言:“不用练习,也不要将金子的事说出来,在心里告诉自己没见过我,到时候以最自然的方式脱口而出就行了。”
  他这么笨,教再多亦是无用功,凤轻灵光一现,眸色一黯,阴冷地补了一句:“你若承认见过我,或者被察觉出一丝不对,他们一定会杀了你!”
  有了性命的威胁,伙计终于认真了许多,表现得也正常了不少。
  一瞧威胁管用,凤轻才放心离开,雇了一辆马车,让马夫抄小道离开京城。
  到了城门口,凤泉已经先一步下手,每一个出城的人、过路的马车都要严密检查。还留了凤轻的画像,以免有城门守卫不认识她。
  凤轻到时,城门已经堵得水泄不通,细到几岁的小童都要严格检查。
  探出马车窗户一看,前头还有一大长队,等到轮到她,只怕要晌午了。晌午时辰,凤家的人肯定搜罗完毕、毫无所获,全部聚集在城门口,到时候想逃也逃不掉。
  如果她有足够的银子,肯定分发给前面排队的人,让他们一个个都让出位置,那她就有机会顺利逃脱,可惜口袋空空。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等到肚子都饿了,凤轻终于没了耐心。
  付了银子、跳下马车,她直接来到城门口,用最粗的嗓音喊道:“爷是楚府的公子,赶紧放我出城!”
  一听楚府的身份,城门守卫自然不敢怠慢,派了代表上前,鞠躬谄媚一笑:“公子好,请问您是楚府哪一位公子?”
  她只知道楚瑜,哪知道其他公子?脑子飞速一转,随便给了一个答案:“就是瑾侯的堂弟,旁系嫡子五公子。”
  五公子?守卫询问了一下同僚,随后才转了过来:“对不住,这位五公子,楚府旁系的五公子早就夭折了。”
  夭折了?
  是真的夭折了,还是诈她呢?
  凤轻略略一想,立时暴怒不已:“这是谁传的谣言,本公子活得好好的,什么时候夭折了,怎么就夭折了?!”
  守卫们具是一震,身后立马有人来救场,像是早就说好了似的:“五公子息怒,我们这位兄弟不懂事,道听途说便当了真,属下这就放行,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看来真的是诈她,若她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是冒充五公子,到时候带回去一查,真实身份便暴露了。
  只是出个城而已,有必要那么惊险吗?
  凤轻擦了一把冷汗,又找了一家马车行,雇了一辆不怎么起眼、又不失大气的马车,一路往快活楼而去。
  青楼的位置并不算偏,从城门出来,没走多久便看到了匾额。
  马夫停在快活楼门口,恭恭敬敬地将凤轻扶了下来,收了银子,便掉头离开。
  见她的马车气派,门口的几位姑娘纷纷上前,争着抢着要伺候大爷。
  凤轻站定转身,便见花红柳绿、莺莺燕燕朝自己走来,迎面便是一股劣质的脂粉味。
  穿越的日子虽不长,但已经用惯了名贵的护肤品、化妆品,突然闻到劣质脂粉的味道,不由觉得恶心。
  以免叫人瞧出端倪,她只能强忍着恶心,一把将她们推开,故作嫌弃:“都是些什么货色,也配伺候本五爷?”
  一听她自称五爷,老妈子立马迎了出来,笑声爽朗,笑眼娇媚地靠近:“五爷,久闻大名,今日总算相见了,奴家可想死您了。”
  他的衣裳虽然普通,但一双玉靴价值不菲。老妈子识货,一眼认出了宝贝,转而更加谄媚:“五爷请楼上坐,我们这儿有上好的厢房,专门为您留着的。来来来,姑娘们,快过来伺候五爷!”
  “五爷。”姑娘们拖长了尾音,千娇百媚地唤了一声,纷纷聚拢过来。
  又是那一股廉价的脂粉味,凤轻嫌弃地摆了摆手,恼地双眉紧蹙:“本五爷看不上这些货色,给爷换几张好看的面孔,另外……”
  说着,自怀中取出自己的粉妆盒、胭脂盒和唇红,捏着鼻子吩咐道,“准备几个又丑又胖又黑又矮的女人,只用这三样东西,打扮好了再来见爷。”
  丑、胖、黑、矮?
  男子都喜欢美、瘦、白、高挑的女子,哪有人喜欢那样的丑女?
  老妈子一时愣住,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见此,凤轻立马翻脸:“怎么了,很奇怪吗,爷就喜欢重口味。若是没有,这笔生意爷不做了,走了!”
  做生意的人最忌讳听到的就是“不做生意了”五个字,老妈子一惊回神,伸手用劲将他拉了回来:“不奇怪、不奇怪,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我们既然开门做生意,自然要满足客人所有的要求。别看咱们这家快活楼小,各式各样的姑娘可是应有尽有,爷且厢房稍待,姑娘们马上就来。”
  凤轻点了点头,被迎着上了厢房,又给她上了几道可口的点心。
  这些东西不知干不干净,凤轻再饿也不会乱吃,随即放到一边,转而走出了厢房。
  厢房与厢房之间的隔音不错,身在其中便听不见隔壁的声音,但一出厢房就不一样了,各式各样的声音都传进了她的耳朵。
  未经世事,第一次听到实打实的靡靡之音,凤轻不由脸红心跳。意识飘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很快平静了下来。
  一个个房间细细听过,很快听到了季墨的声音。
  说来也巧,季墨的房间就在隔壁,只是一开始听错的方向,听罢了一圈回来才发现。
  确定了季墨的房间,凤轻才回了厢房。
  刚坐定没多久,老妈子便带着一堆丑女进来。
  说是丑女,其实只是美女画了丑装,一个个还是要身材有身材,要美貌有美貌……
  凤轻粗粗一眼,立时拍案大怒:“这是本五爷要求的女人么?一个个丑得要死、要身材没身材,全部打回去,换一批!”
  看来不能敷衍,还是要实打实的丑女。
  老妈子连忙道歉,转而下楼,没多久又带上一堆胖女人。
  凤轻这才细细审视,丑中选丑,终于看中了一个老女人:“她留下,剩下的都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