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她教唆季墨?
  她一个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第一次来青楼,怎么教唆季墨这个常在河边湿鞋的人?
  究竟是她教唆他,还是凤琴故意引导?
  果然是个谋中谋!
  说什么来意是晋王,半天没找出南宫墨,只是在楼下一顿瞎吼,谁也没得罪。
  凤轻原还惊讶,难得她的矛头不指向侄女,敢情是她想多了,矛头依旧在她身上,一万年都不会变。
  用晋王引起她的兴趣,然后借此发现季墨,借他的口说出逛青楼和教唆一事,罪上加罪。不仅如此,若是凤菱听说了这事,她们的亲情就此破灭!
  因为一个多月前的事情,凤泉迫不得已与她保持距离;如今又因为这件事,凤菱也与她断绝关系。虽只是领养的长姊和兄长,却也握着凤家的一小股势力,他们的对立,无疑威胁着凤轻的地位。
  如今凤国公还在,势力的权衡暂时看不出来,等他一走,凤轻孤立无援!
  想当年,王妃就是为了女儿的地位稳固,才找了两个可靠的人辅助、保护,因此立下一个规定:任何人不能以任何理由,将他们驱出凤府,更不能将他们的姓名从族谱上抹去。
  原是稳固女儿地位的一种手段,没想到如今竟成了分散势力的源头……
  若是一切按着凤琴的意愿走,后果不堪设想。
  凤轻躲在角落,避开楼下人的视线,找不到出路,一时焦急得不行。
  心底一股紧张,只觉许久没有那么紧张过,手心冒汗、背后一阵阵冷风。凤轻面色不宁,这就是考试时的心理吧?
  从业之后也有不少考试,不过都聚集在头两年。对于一个从业多年的她,考试早是千八百年前的事了,没想到穿越到这里,还能感受一把考试的紧张感。
  只是有一点不同了,考试不过可以重考,这里一旦失策,性命都难保!
  季墨后槽牙依旧咬着,想着凤家人的过分,低着头瞧着地板,都是一腔怒意:“是……”
  他开口说了一个字,却欲言又止,像是在吊某人的胃口,“是”之后便没了话。
  以他对凤家人的恨,肯定会供出凤轻吧?
  毕竟凤琴已经表明了立场,一旦他点头,两人便是同一个阵营的人,合力除掉眼中钉。凤轻是凤家的接班人,也是凤国公唯一承认的孙女,她一倒,凤国公也活不久了,凤家更是命数不多了。
  这是个好机会,联合沁贵妃这个强大的势力,从此将凤家人踩在脚下。
  转念一想,由凤琴当家,真的有他的好日子过么?
  逞一时之快,真是正确之举?
  “是什么?”凤琴逼问了一句,眸中略带期待,更多的还是胸有成竹。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他没理由拒绝合作。
  那一刻的沉默,凤轻更是把心提到嗓子眼,原只是来玩玩,怎么就惹出这么大的事情呢?
  若真将这事闹上去,惹得她与凤菱不快,之后的日子该怎么办?指着凤国公那个疯老头,又能富贵几年呢?
  心底有一分期待,大部分还是不抱希望。记得之前,季墨想尽办法要杀了她,如今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如今的她,只期望出现一个白马王子,带着她这个白雪公主赶紧逃离恶毒继母的魔爪。
  逼问罢,再次落入平静。
  凤琴等了一会儿,终于没了耐心:“你还在犹豫什么,是谁教唆了你,只管实话实说!”
  “是。”季墨应了一声,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语气坚定地回道,“小婿一定实话实说,还请贵妃姑姑息怒。”说着说着,又低下头去,“并……并没有人教唆,是小婿自己鬼迷心窍,才做了对不起菱儿和兆儿的事。”
  不是教唆、而是自己鬼迷心窍。
  此话一落,姑侄同时一惊,齐齐瞧了他一眼,皆是难以置信。
  这么好的合作,他竟然拒绝了?
  凤轻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又有些疑惑。明明是个轻松的差事,他为什么拒绝呢,是背后有更大的阴谋,还是向着自家的人?
  他分明知道由凤轻当家做主,日子会比现在更苦,活得也更加没有尊严,为什么不同意这个提议呢?
  也不知怎么,心底生起一丝感激,凤轻缓缓收回视线,捂着胸口舒了一口气。
  他不肯配合,不代表凤琴没了主意,只见她一改怒色,直冲上了二楼。
  那些演戏的姑子接着阻拦,却只发声,看不到多大的动作:“娘娘使不得啊,咱们在门口站站就行了,怎么能上楼呢?”
  “是啊,这么肮脏不堪的地方,有辱娘娘的凤颜呀。”
  “娘娘三思,绝对不能上楼了,咱们赶紧回宫吧。”
  凤琴依旧用力一推:“躲开!”
  老妈子也怕惊了客人,示意姑娘们一起阻拦。
  想着左侧角落的她,季墨亦是斗胆上前,帮着一起拦住了凤琴:“娘娘三思,小婿真的知错了,这就随娘娘离开,任凭处置。”
  任凭处置?他倒护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夫妻呢!
  凤琴被迫停了脚步,冷眼一瞧,语气更是清冷:“季墨,你可知抛妻弃子该当何罪,你抛弃的可不是一般的妻儿,而是凤家的人!”
  原以为威胁奏效,没想到季墨仍旧固执:“小婿知道,小婿既然做了错事,自然愿意承担后果。此事无关任何人,只是小婿一念之差。”
  好一个一念之差,一念之差竟持续了那么多年。
  凤琴冷笑着点头,接着威胁:“你知道凤国公的手段,你是凤家人,此事自然由他处理。”
  “是。”季墨只字不提凤轻,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应了一声。
  好啊,连他也帮着那个废物。凤琴怒不可言,出气地又踹了几脚,嘴上还振振有词:“你对不起菱儿、对不起兆儿,你这种人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她话里有话,听似责骂季墨,却言及凤轻,诅咒她下十八层地狱。
  果然是个阴毒的女人!
  凤轻冷冷一哼,想要出口回骂,刚一起身,衣裳便被人一提,直接提出了窗外。
  这可是二层楼,虽说不高,但也可以摔残脚。凤轻着实一惊,只觉脚下一失重,差点大喊出声。
  回神过来,她已经平稳落地,落的地方正是快活楼的后门。
  正门便是偏僻,后门更是杳无人烟,冷清得就像一座废弃的古宅。
  瞧了身后一眼,只见抓着自己衣裳的骞敬,一个对眼,他连忙放手低头:“郡主恕罪,属下无礼了。”
  再看骞敬身后,楚瑜一派正气,直挺挺地站着,乍一看就像一条长长的电线杆。
  这么一比喻,自己被自己逗笑。
  “笑什么?”楚瑜依旧语气冰冷,并非故意,只是本有的一种冷意。
  凤轻早已经习惯,也没有在意,停了笑,才说道:“没笑什么,你们怎么来了?”说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坏笑地看看他,又看看骞敬。
  一听这话,楚瑜顿时黑脸。
  骞敬则是一惊,慌忙地摆了摆手:“郡主误会了,属下不是这样的人,侯爷更不是这样的人……”
  话还没说完,凤轻又是一阵坏笑,打断道:“都是男人嘛,爷懂的。”
  男人……这才发现她一身男装打扮,骞敬不由失笑,久久不能平静:“郡主这是什么打扮,娘里娘气得,既不像个女子,更不像个男子。”
  原以为自己乔装的技术一流,被他这么一笑,凤轻亦是黑脸:“什么叫做娘里娘气的?本五爷是纯爷们!”
  “五爷?”骞敬一脸疑惑。
  说起这一茬,凤轻又是得意一笑:“是啊,五爷。”
  “冒充楚府的旁系五公子,你倒胆大得很。”楚瑜一语点破,像是猜到了,又像是听说了。
  骞敬还发晕,什么冒充,为什么要冒充?
  还以为这是夸赞,凤轻更是得意,面上则是故作谦逊:“一般一般,哪及瑾侯爷大胆?”
  楚瑜噗嗤一笑,语气尽是嘲讽的意味:“在冒充他这件事上,我不及你一分。”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
  转性了,还是挖了一个大坑等她跳?
  见她疑惑,骞敬才解释了一句:“郡主有所不知,旁系五公子小时候出了意外,如今与太监无异。”
  太……太监?!
  凤轻一惊,想着城门守卫听说旁系五公子时,那些微妙的表情……有没有地洞,她想马上钻进去!
  楚府那么多公子,怎么就冒充了五公子?怎么那么巧,他刚好是个太监呢?
  今日果然很倒霉,事事不顺心,装了一回太监,还差点被凤琴逮住。
  见她抓狂,楚瑜挑眉一笑,补刀一句:“这一身娘里娘气的打扮,乔装得可谓入木三分!”
  若说之前还有得意,这一句是彻底听出了嘲笑之意,凤轻不由气恼:“还不是为了长姊,偏偏嫁了一个不争气的姐夫,我孤身之人、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解决问题了。还好今日的姐夫良心发现,不然将我供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楚瑜睨了一眼,平静地反驳一句:“不是季墨良心发现,只是沁贵妃当家,对他毫无益处罢了,你又自作多情了?”
  什么叫做“又”?
  听此,凤轻又是一阵恼怒:“你才自作多情,你们全家都自作多情,本郡主可不是这样的人!”
  楚瑜微微一笑:“不是这样的人就好,省得自作多情成了自讨苦吃。”
  打从来了异世,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张嘴巴,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十分恼火。她都怀孕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么?
  正想着,便听他静静一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找我解决。”
  突然之间有了靠山,凤轻心下一动,面上惊喜一笑:“真的?”说着,又扭捏起来,笑意难以掩饰,“那怎么好意思呢?”
  “收费的。”他又是静静一句,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