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一听,委屈得几乎哭出来:“郡主息怒,奴婢知罪,不应该擅自做主换掉箱子,奴婢再也不敢了。”
凤轻压根不听,眼珠子一转,没好气地给了一个白眼:“这玉虽说是便宜买进的,但也花了二十两纹银,是我送给爷爷的一份心意。你故意换了箱子,就是糟蹋了本郡主的心意,玉的银子加上精神损失费,就算五十两纹银,从你的月钱里扣!”
于凤家或是凤轻来说,五十两纹银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随行侍女来说,三年不吃不喝才能还上那么多银子。
别说三年,就算是三天不吃不喝,再强壮的人也会没命。侍女面色一白,连忙磕头求饶:“郡主息怒,奴婢真的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自以为用了最狠的惩罚,凤轻还沾沾自喜,小小心脏终于狠心了一把,随后便听身后一阵极寒的声音:“如此侍女,直接杖杀!”
这熟悉的声音,几乎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令她们皆为之一震。
凤轻亦是一惊,转而看了一眼,也不知何时,凤国公已经一派严肃地站在身后。
“爷爷?”凤轻一脸惊奇。
自醉心池落水之后,难得听她唤一声爷爷,凤国公一个挑眉,转而孙女一笑:“私下不都唤我疯老头,当面怎么不敢叫了?”
什么叫做不敢?凤轻回之一笑,透着几分古灵精怪:“你若不介意,我也喜欢叫你疯老头。”
一听这话,凤国公立马改了一脸严肃,甚至带了几分厉色:“胡说什么呢,一点规矩也没有,成何体统,怎当得起凤家嫡女四个字?!”
明明是他先提起疯老头的,还一脸的慈祥,让人以为他有多心胸宽广,结果翻脸比翻书还快。凤轻给了一个白眼,不留情面地回了一句:“你以为我乐意做凤家嫡女啊?”
话音未落,凤国公已经怒不可遏,举起拐杖便要打人:“不愿做凤家嫡女,是能随意说出口的么?!”
凤轻又是一个白眼,振振有词地一句:“我是经过深思熟虑说出口的。”
“深思熟虑也不行!”凤国公气得差点喘不上气,举起的拐杖略略有些尴尬,打孙女又舍不得,只能狠狠落在她的侍女身上。
“啊!”侍女吃痛喊了一声,却不敢反抗,只一味地磕头认错。
那并不是犯错的侍女,凤轻自然心疼,见状便是大怒:“说你是疯老头,你还真是疯老头啊,她又没犯错,你打她做什么?”
凤国公冷冷别过眸子,亦是振振有词:“打你的侍女,便等同打了你,让你长点记性,不该说的话不许说。”说着,眼神一撇换箱子的侍女,再次吩咐家丁,“拉下去杖杀!”
“是。”家丁应了一声,纷纷上前擒人。
侍女吓得面色惨白,一边哭嚎着,一边求饶道:“老太爷饶命,奴婢知罪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比起刚刚对凤轻的求饶,这一声痛哭才叫做痛彻心扉。终于明白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她一个现代人,再狠心也不过如此,不可能比过一个天性残忍的古代人……
“我不叫你疯老头了还不行吗,别动不动杀人嘛?”凤轻放下了面子,忍不住求情了一句,想一想,又补充道,“我都给你买礼物,知道孝敬你了,别打杀我的侍女了。”
凤国公却不领情,眸子一别,懒得看她一眼,语气更是恼怒:“给我买的什么礼物,才值二十两纹银,这叫礼物么?我不仅要杀了这个不长眼的侍女,还要杀了挑礼物的人,告诉我,是谁?”
二十两还嫌便宜?她就赚了五十两,二十两花在他身上,剩下三十两由祁禛和轩辕拓平分,他还不满意?
凤轻弱弱地一指自己:“礼物是我亲自去古玩市场挑的,虽然是便宜货,但都是有收藏价值的,你要杀了我么?”
“你亲自去挑的?”凤国公微微一怔,有一刻的错愕,随后便是一阵嗤声,“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坑蒙拐骗这一招了?”
凤轻听得无奈:“猪才骗你了,清莹陪着我去挑的,大半夜的吓死人,不信你问她。”
就为了一个礼物,大半夜地跑去古玩市场挑选?
他知道孙女才赚了五十两,原以为她会玩乐一番,没想到还记得给他这个老人家买礼物。
以前的她,虽然也懂事,但从来不会做这么暖心的事。一来畏惧爷爷,二来也想不到这些。
没想到醉心池一事后,孙女变开朗了,也懂得如何孝顺了。
凤国公暗暗感动,表面却撑着一分厉色:“女孩子家家,大半夜的出门,还有没有正经?此事若是传出去,让人如何评论你,如何看待凤家?”
古代人就是这样,不管什么事都要牵扯家族。
凤轻懒得理会,挥手将家丁赶开,继而牵起两位侍女的手:“不管我有没有正经,你都不能滥杀无辜,这不仅是珍惜性命,更是给你积德。爷爷,生前积德,死后才会好过。”
这丫头,还关心他死后……醉心池一事后,她果然有心了。
是因为即将出嫁,所以心生不舍么?
凤国公会心一笑,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点了点头:“行吧,既然是你的侍女,就姑且饶过这一回。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话还没说完,便被凤轻打断:“爷爷不用操心,安心享老就好,我的侍女该怎么处置,我自有定夺。”
多少年,他都想从孙女口中听到这么一句“安心享老”,如今在行动上虽然差了一大截,但起码说出了口。
凤国公再一次欣慰,点了点头地应了下来:“行吧,由你处置。”说罢,话锋一转,“清明踏青的日子定了,就在后日,瑾侯也要随驾前去清心寺,皇上命你随他去学医。瑾侯的医术了得,带兵亦是有自己的一套,你跟着多学学,日后才好辅佐帝王。”
她为什么要辅佐帝王?
心里虽有疑惑,凤轻并没有问出口,而是自己给了自己答案:大概是天下子民皆是皇上的子民,所以她身为子民的一员,便有义务辅佐皇上吧。
听到“随驾踏青”四字,凤轻便耷拉下脸,毫无兴趣地回了一句:“不想去。”
一听这话,凤国公再次怒目:“能随驾踏青是全府上下的荣耀,你怎么能不想去?”
对于他的骂声,凤轻根本无关痛痒:“要去你去,我最近害喜得厉害,睡也睡得不好,踏青最累了。”
想到孕者的辛苦,凤国公便将踏青的事全部抛到脑后,一心担忧道:“好端端,怎么会害喜得厉害呢,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说着,吩咐身后的鸳鸯,“将轻丫头的日常饮食查一查,写成册子拿来给我检查,再找宫中的太医院院判,高价请他为轻丫头制定一份孕者餐食。”
鸳鸯应了一声,正想离去,却被凤轻叫住:“不必请太医院院判,我的餐食都是楚瑜负责的,他是资深医者,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我身子弱,受不住身孕,所以反应比常人更大一些。”
凤国公却不以为然,苦口婆心地说道:“此事绝不能小视,想当年你祖母,还有你母妃,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就是因为害喜得厉害,最后都小产了。而后你祖母又因为生你父王的时候,害喜得厉害,最后难产走了。若非如此,她还可以为我生几个儿女。还有你的母妃,小产之后便难以再孕,逼不得已才领养了两个孩子。唉,往事不愿再提,总之一句话,此事不容小觑!”
害喜、睡不好,哪个孕者不是这样过来的?
小产和难产肯定有别的原因,总之不可能是害喜导致的。
身为医者,凤轻能看清这一点,自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知道了,我会注意饮食,爷爷不必啰嗦。”
一听这语气,就是没认真听,凤国公肃了面色,自作主张地吩咐道:“马上请瑾侯入府,悉心照顾轻丫头的身孕,只要保曾孙平安降生,我定会重金酬谢。”
请楚瑜过来,还重金聘请?
怀的就是他的仔,他照顾是应该的,凭什么要重金酬谢?
再次拦住鸳鸯,凤轻立时不悦:“我也是医者,有那个闲钱还不如聘请我呢,给他做什么?”
凤国公却充耳不闻,一心吩咐道:“在湘竹苑附近,给瑾侯收拾出一个房间,这两日就住在这,等踏青回来再长住。”
“是。”鸳鸯应声退下。
扯了许多事,凤国公这才想起正事,再次严肃了面色,一派认真地看着孙女:“昨日失踪,究竟去哪里了?”
问罢,又补充了一句,“晚上去古玩市场的事,你已经说过了,我也知道了,别拿这件事当借口。”
该来的还是来了!
凤轻这才赔笑一声,抓着他的胳膊,撒娇似地摇了摇:“只是出去玩一玩,爷爷有必要这么盘问么?”
到现在还不说实话?凤国公眉目一横,隐忍的怒意一瞬爆发:“去那种有辱身份的地方,也算是玩一玩,你以为自己是谁,市井野民么?!”
原来他都知道了……
暗暗将清莹骂了一通,面上依旧是赔笑,凤轻又是一阵撒娇,撒得连自己的骨头都酥了:“爷爷,我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嘛……”
说着,忽而灵光一现,立马找了一个借口,“还不是那个沁贵妃,各种算计引我过去,爷爷也知道我单纯,这不就受了她的欺骗嘛。”
“凤琴?”凤国公马上捕捉到了关键词,厉色稍稍缓和了一分,“怎么回事?”
正好借着他的手反击!
如此想着,凤轻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果然,还没听完,凤国公便是义愤填膺:“该死的凤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为了凤家的财产,不惜伤害自家人,养着她还有什么用?我这就进宫,除掉这个恶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