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进了皇宫,凤琴便认识了朱嬷嬷。
毕竟伺候过许多妃嫔,在圣宠圣意方面,朱嬷嬷显然比某些妃嫔更加了解。
教习规矩时,她便告诉凤琴,要引起皇上的注意,必须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特点。
记得当时的轩辕权,迷恋西施的柔弱美,凤琴便效仿过来,也装作很柔弱的样子。
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她曾多次装病,每次都是小咳几声,如西施一般弱美。故意出现在他面前,就这么得到了他的关注。
久而久之,她的病便成了一个回忆。
以往妃嫔病了,皇帝都是不准探视的。
唯独凤琴不同,她买通了太医,说是咳病无碍,只是阴虚造成的。如此,加之轩辕权有心想要探望,便日日留宿她的寝宫。
这次,她故技重施,再一次装出咳病。
朱嬷嬷第一时间告诉了帝青宫,轩辕权也在第一时间得知,却久久不来凰翊宫。
凤琴一身寝衣,楚楚动人,就等着皇帝来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没想到皇帝没等来,只等来搬行李的宫人,一个个仗势欺人,连贵妃也不放在眼里。
凰翊宫的宫人瞧出了形势,纷纷想着自己的出路,只有朱嬷嬷坚守阵地:“皇上还没有下旨,你们不许搬东西,都给我住手!”
上前一阻拦,立马被年轻气盛的小宫人推回来,趾高气昂地回道:“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朱嬷嬷么,仗着贵妃的权势为所欲为?别天真了,贵妃大势已去,皇上有了口谕,一干宫人就地处死!”
此话一落,凰翊宫的宫人更是一惊,私下议论开来。
“凤国公不是亲自找了贵妃娘娘,竟不是商议要事,而是另有安排?”
“我就说凤国公来了,只有坏事没有好事,这不,一转眼贵妃娘娘大势已去。”
“庶女就是庶女,果然不堪一击。咱们也别留着了,再留着只能就地处死了。”
“先前云贵嫔差人过来,说是要选我过去,皇上也准了,我这就去投奔云贵嫔娘娘。”
“我也是呢,兰妃娘娘要了我去侍候晨起,还指明说要吃我做的桂花糕。”
“正好,馨贵人是兰妃娘娘宫里的,她要了我去使唤,咱们一起去兰妃宫吧?”
诸如此类的话,并不是窃窃私语,连吃里扒外都那么公然大胆。
感觉到权势的丧失,凤琴再也坐不住,直接闹到了帝青宫。
正巧轩辕权在议事,便闭门不见。
一开始凤琴还有耐心,静静在门口守着等着,越等越是多想,越多想越是着急,在宫门口来回踱步。
时不时地瞧一眼正殿,依旧不见动静,瞧了瞧时辰,凤琴不由急了:“这个时辰,皇上应该睡午觉了吧,真的在议事么?”
太监一听,上前躬身回答:“回贵妃娘娘的话,奴才不敢欺骗娘娘。”
话落,便听里头一声琴音,袅袅动听,仿若仙乐。
不听便罢,一听便是上火,凤琴难以置信地一指:“这显然是云贵嫔的琴声,为何皇上议事,她却在里头?”
太监微微一愣,回答得若有心虚:“只是宫人模仿的琴声,兴许是皇上议事累了,便听听琴音放松一下。”
话落,又传出一阵嬉笑,任谁听了都是云贵嫔的声音。
心头怒意一瞬爆发,凤琴忍无可忍,直接扇了一个耳光,厉声呵斥道:“混账东西,说什么不敢欺骗本宫,其实句句都是谎话,你可知道欺骗贵妃该当何罪?!”
这一巴掌扇得不轻,太监的脸直接被打偏,吃痛地喊了一声,立马跪了下来:“贵妃娘娘饶命!”
凤琴再不理会,而是一冲上前,想要闯进正殿,却被一群宫人拦住:“娘娘不能进啊。”
想起昔日盛宠,想起云贵嫔的各种眼红,想起自己病了却等不来皇上,凤琴忍不住哭嚎起来。一边使劲推开宫人,一边冲着帝青宫大喊出声:“皇上,您不能这么狠心,臣妾对您是一片真情啊。云贵嫔不安好心,先前还意图谋害皇嗣,您不能再相信她了。只有臣妾是一心一意对您的,您怎么能跟她笑颜相对,将臣妾冷落宫中呢?”
宫人被推开,又继续上前,使了全身的劲挡住她:“皇上没有吩咐,娘娘真的不能进,还请娘娘体谅一下奴才,赶紧回宫吧。”
回宫?宫里还有她的一席之地么?
明日,凤蓉一受封,便要搬进她的凰翊宫,如今回去还有意义么?
凤琴根本不听,冲着帝青宫继续喊道:“皇上,臣妾入宫侍候十几载,臣妾的青春全部奉献给了您,云贵嫔不过一个半路出家的人,哪及臣妾一分一毫?臣妾还为皇上生了一儿一女,就算不看在臣妾辛苦侍奉的份上,也要关心一下皇子公主的感受吧?还请皇上三思,臣妾宁愿降位也不愿离宫,还请皇上三思吧!”
越是哭嚎,前面挡路的宫人越多,凤琴没了耐心,直接撕咬起来:“你们都给本宫滚开,不然本宫咬着一个,不见血便不松口!”
说话间,已经咬住一个宫人的脖子,吸血鬼般毫无人性。
一旁的宫人都吓坏了,想上前帮忙,却又怕自己受伤害。
被逼到无处可退的人,就像凤琴,往往是最可怕的。
被咬的宫人一时无助,只好对着凤琴的腹部,给了重重一击!
“啊!”凤琴吃痛地喊了一声,下意识松了口,站不稳身子退了几步,虚弱地瘫坐在地上。
正巧帝青宫的大门一开,凤琴痛苦的神色一改,满是期待地抬眸一瞧。
原以为是轩辕权,没想到不见其人,只有云贵嫔得意一笑,眸中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不知娘娘到来,嫔妾有失远迎,实在失礼失礼!”
客套地一句,慢慢走到她面前,云贵嫔含笑的眸子一改厉色,狠狠甩了几个巴掌。
情势转变太快,凤琴来不及反应,嘴角便出了血,发红的脸颊火辣辣地痛着。
“你!”凤琴惊眸一抬,更染上几分怒意,正想骂什么,小腹无端一痛,“啊!”
见她捂着小腹、神情痛苦,同为女子,又是生育过的女子,自然第一时间想到了身孕。
“皇上……”凤琴狰狞了面目,无力地低下了头,求助似地唤了一声。
瞧她的样子,真像是动了胎气。
既然有了身孕,太医定时定日的把平安脉,应该能瞧出来才对,怎么一直没听说呢?
或许是刚刚满了一月,孕期反应不明显,又恰巧没等到把平安脉的日子,所以尚未发觉吧?
意识到事态有可能转变,云贵嫔警惕地瞧了瞧正殿,压低了声音吩咐一句:“将她扶起来。”
宫人应了一声,派了两个代表,将凤琴扶了起来。
云贵嫔绕到身后,瞧了瞧衣裳的中下部位,隐隐看出一分血色。倒没听说沁贵妃月事时会痛,难道真的怀孕了?
趁着无人发觉,云贵嫔差人自家的宫人,“好心”将她扶到了偏殿。
让太医准备了一碗落胎药,一口不剩地喂给凤琴喝下,不管她是月事还是身孕,后顾之忧总算是消了。
“走。”云贵嫔淡淡一句,留下腹痛难忍的凤琴,带着几个宫人转身离开。
就这样,凤琴的身孕消无声息地没了……
因是嫔妃出嫁,所以不能用本名,也不能让人知道原先的身份,以免侮辱了皇家尊严。
一番改头换面,凤琴坐着马车远嫁金国,从此,京城再无沁贵妃这个人……
得了凤国公的吩咐,楚瑜搬进了凤国府,住进了湘竹苑附近的院子里。
凤泉第一时间听说此事,大为一惊,深怕妹妹受了欺负,急急跑来了湘竹苑。
“轻儿?”凤泉担忧不已,瞧着妹妹独自待着,才松了一口气,温润一笑,“不是到了学医的时辰,你在做什么呢?”
说起学医,凤轻便是一脸苦恼:“学什么医,天天让我抄书,还不如不学呢!”
古代学习,总是离不开背书、抄书,只要楚瑜不缠着妹妹就行了。凤泉释然一笑,理所当然地说道:“多抄几遍医书,才有助于进一步学习,瑾侯是用了心的。”
一听这话,凤轻更是苦恼:“若是医书就算了,那个变态哪有这么好对付?”
学医,竟不是抄医书?
凤泉听得一惊,上前想要细看,却见她小身板一起一挡,脸红地摇了摇头:“我抄的东西都不干净,哥哥还是别看了,听说嫂子归宁回来了,你不去陪她么?”
仿佛对嫂子二字充耳不闻,凤泉一心好奇,更多的还是关心:“什么东西是不干净的,他让你抄一些毫无文采的诗作么?”
原来在他的概念里,毫无文采的诗作就叫做不干净的东西……
凤轻听得无奈,依旧挡着宣纸:“比毫无文采还要不干净,哥哥不能看。”
要说这个妹妹,虽然聪明了许多,心思还是一样单纯。只挡着自己抄的东西,不将原作挡着,这不是白费工夫么?
凤泉无奈一笑,拿起一旁的原作一看,只一眼便是面红耳赤,怒火四起:“这这这……”
许是过于生气,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凤轻见状一惊,不过他既然看到了,那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只好起身站好,一脸的委屈:“我提醒过你,是你非要看的,不许骂我啊。”
他怎么舍得骂她?
凤泉更是无奈,只瞧了那书一眼,便移开视线,厌恶地将书一扔:“你是大家闺秀,怎么能看这么胡乱的作品?瑾侯也是大胆,我这就告诉爷爷,立即将他扫地出门!”
扫地出门四个字,正是凤轻想要听到的。
但一想凤泉的身份,这不是以卵击石嘛,只好伸手拉住他:“哥哥别生气,看看我抄录的作品?”
抄录的作品,不就是一模一样的字眼?
虽是这么想,凤泉却忍不住好奇,略略看了一眼,立时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