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
凤轻听得一惊,放下笔,抬眸瞧了她一眼:“怎么不好了?”
原想平静度日,在古代过得稍微清闲一些,没想到比现代的医师工作还要忙碌,接二连三发生各种事。
见主子有些疲倦,清莹先将安神汤搁在桌子上,才回答道:“也不知是谁散播的谣言,说郡主不敬先祖,蓄意破坏先祖牌位,只因为孕中易怒。这事惊动了老太爷和旁系的几位老爷,老太爷自然能理解郡主,只是几位旁系的老爷颇有争议,说是要联名上书,请皇上裁决呢!”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罢,凤轻惊眸一改,对着空气狠狠白了一眼:“多大点事,用得着惊动皇上?”
原以为苏锦瑟只是尖酸刻薄,没想到散播谣言才是她真正的技能,府上这一个个男子、女子,果然都不能小瞧了他们!
见她不以为然,清莹更是着急:“破坏祖先牌位呀,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即便是莫须有的事,他们也必须去核实的。”
亏得那些旁系的老爷,都是她爷爷辈的人,怎么闹起来还跟小孩子一样。
凤轻不予理会,继续提笔写着,随后便听外头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吓得连忙收起宣纸。
主子突然一吓,清莹也跟着一吓,不明白她在心虚什么,转而瞧了门口一眼。
只见楚瑜拿着一摞医书,健步不快不慢地走了进来,将医书一搁,瞧了瞧她面前空白的宣纸:“一点也没抄录?”
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真指望她一字一句地抄录,反复斟酌学习么?
变态!
凤轻暗暗骂了一句,装作疲累地捂了捂小腹,可怜兮兮地回道:“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小腹难受得很,身子也十分疲倦。我提笔想抄录,却连一个字也没力气写……”
话还没说完,便听清莹哑然失笑:“郡主方才明明……”
“明明什么?”凤轻语气厉然,像是警告地问了一句。
明明很有精神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主子先一步打断,读懂了她的神情,清莹这才闭了嘴。
也不知主仆在打什么哑语,楚瑜疑惑地瞧了瞧,并没有多问,而是关心道:“既然疲累了,就应该去躺一会儿,歇息歇息,我说过一切以身孕为先。”
凤轻应声点头:“是啊,我正要去躺,不就出事了嘛。苏锦瑟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在外面乱传谣言,我原只是对她无礼,非要传我蓄意毁坏先祖的牌位,现在老爷子们汇聚一堂,要把我告上朝堂呢。”
牌位于古代人而言,似乎比现代人更加重要,说起这事,楚瑜便是横眉肃目:“你只管歇息,此事我来处理。”
有孩子他爹就是好,凤轻要听的就是这句话,随即开怀一笑:“好哒,我允许了,就你处理吧,我去睡觉。”
话落,便听他的方向,传来一句习惯性的冷语:“五百两银子,暂定。”
不是孩子他爹吗,还真要收费办事?
凤轻一听便炸了:“天天算计着我的钱,以为卿舍真的发财了么?疯老头请你来,便已经花了重金,你收了钱就要替我办事,哪有再坑人的道理?你个吸血虫、卫生巾!”
卫生巾?楚瑜不明所以,下意识忽略了这个词,一如既往地答道:“不管你骂什么,欠钱不还都是不对的。”
“我?欠钱不还?”凤轻指了指自己,气得撸起袖管,恼得几乎要跳起来,“明明是你坑本郡主,什么时候成了我欠钱不还,你是孩子他爹,难道你不应该帮着它解决一些事情么?还需要我教你这个道理,这是做为父亲该尽的义务。”
楚瑜静静听罢,回答依旧简短:“这是帮你解决事情,不是帮它。”
清莹在一旁听得着急,主子就不能承认他俩的关系吗?侯爷只是要一句认可,只要承认了关系,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帮她了呀。
可惜旁观者清、局内人迷,凤轻就是想不到承认,反驳得自以为头头是道:“我替你怀了这个孩子,难道我不应该得到一些好处?”
楚瑜冷冷点了点头,比她更是头头是道:“所以给了你优惠,五百两银子而已,不是金子。”
说起金子,凤轻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见状,清莹更是着急,就算主子一时想不到,侯爷也应该主动一点吧?堂堂男子,文能行医治病,武能带兵打仗,就不能正儿八经地追求一次心爱的女子?
凤轻被气得不行,双手紧握成拳,越是强压着怒火,越是想要爆发。
不等她动手打人,楚瑜已经瞧出了端倪,马上质疑:“你不是疲倦了么?”
对了,疲倦……就指着这个减轻学业负担呢。
“既然不疲倦了,那这些医书……”楚瑜脱口而出,就像在讲医术方面的相关知识,字字之间没有一分停顿或者空隙。
凤轻一听,立马装作虚脱的样子,捂着脑袋万分痛苦:“刚刚只是回光返照,我是真的不舒服,要休息了,你去处理事情吧。”
说话间,空出一只小手,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个一,讨价还价一百两银子。
楚瑜瞧着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却没有开口说话。
每每这种时候都有猫腻,凤轻出声唤住他,强调地说了一句:“一百两银子的劳务费,你同意了?”
这丫头,总算长了一点心,楚瑜暗暗一笑,转了回来,故作不知地问道:“是一百两银子,不是一千两银子?我还以为你担心不够用,卿舍又进账许多,便慷慨解囊呢。”
果然……这变态,无时不刻不盯着她口袋里的银子。
凤轻彻底无奈,自怀中掏出一百两银票,想也不想便交到他手里:“拿走拿走,赶快去处理事情,多了可以退、少了不许补。”
“那我不收。”楚瑜双手背于身后,故意避开她递来的银票,玩味似地拒绝道。
不收?
凤轻愣了一愣,收回银票迅速塞回口袋中:“不收最好,免费是吧?这才像孩子他爹。”
自然没有这么好对付。
她想蒙混过关,楚瑜却不依不饶:“一百两银子,打发要饭的都没人要。牌位一事处理起来可能棘手,也可能不棘手。棘手的话,自然要多补银子,慰劳我的心苦;若是不棘手,我也会退还给你,这是做生意的规矩。”
什么狗屁规矩,凤轻听得恼火,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熊熊燃烧:“你在街上随便找,但凡找到一个不收一百两银子的,我马上给你一千两!”
“就算是一千两,也要多退少补。”楚瑜用一贯的语气说道,试探的眸子微微斜了一下,又补充道,“做生意不走规矩,都是不正经的人。”
丫的,你才是不正经的人!
凤轻被气得不行,正想动怒,又听他质疑一句:“你不是疲倦么?”
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就这么把怒火强压了回去。凤轻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强装出虚弱的样子,其实眼中一抹凶光,恨不得要掐死他!
为了坑她银子,楚瑜可谓坚持不懈、万分耐心,压下她的怒火,便应了之前一句:“大街上不乏乞讨之人,我们现在就出去找,十个之中只要有一个人收下不多不少一百两银子,我便免了这一顿劳务费。不然,你要说话算话,一千两银子,多退少补。”
努力想找话中漏洞,偏偏一个也找不到,确定了话里没有圈套,凤轻才点了点头。
三条腿的蛤蟆难找,接受一百两银子的乞丐满地都是,只要是个乞讨者,就不会嫌弃银子。别说十个之中,就算只找一个乞丐,这个赌局她也赢定了!
如此一想,凤轻得意一笑,跟着一起走出了凤府。
逛了一会儿,便找到了一个乞丐。
凤轻正要塞钱,却被楚瑜一顿阻拦:“你是女子,出门在外,应该男子掏钱才对。”
这话说得有理,难得他懂事一回,凤轻自然让步:“好,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没想到这么小小一让步,一切情势翻转,原本稳赢的赌局,如今变数不定。
“本侯这有一百两银子,白白送给你,既不是行善也不是积德,你敢收么?”楚瑜偷换概念的本事一向厉害,明明是人家看不看得上,到了他嘴里便多了一个“敢”字。
人人都认得瑾侯,既是杀人不眨眼的代表,又身负谋杀案。百姓们是敬而远之,乞丐们更是不敢招惹。
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瑾侯会对自己说话,乞丐有些惊慌失措,久久没有回话。
意识到他的偷换概念,凤轻立马纠正:“他不是威胁你,是真的白送你银子,你接过去就行了,一百两随便花。”
乞丐乞讨,原就是想要天上掉馅饼,不用努力便挣得银子。但第一次面对大人物,又问他敢不敢,第一次见人行善,还问他人的意愿。
他也遇到过有钱人行善,扔进他的破碗,或是直接扔在脚下就行了,哪有问意见的?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乞丐被吓得不轻,不说一句话便逃之夭夭。
凤轻瞧得一懵:“他逃什么?”
接下来的九个乞丐,楚瑜分别用了九种方法,像是早有准备,每一个方法都十分熟稔。
就这么经过了十个乞丐,有的被吓跑、有的被吓哭、有的猛劲摇头,甚至有的被吓尿……
如此一来,两人便达成了最终协议,一千两银子,多退少补。
一脸苦相地回了湘竹苑,见清莹正在收拾屋子,凤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就像一个婴儿似的:“我的钱啊,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啊!”
第一次见主子大闹大哭,清莹愣了一愣,一时间惊慌失措、手忙脚乱:“郡主被打劫了么,好端端的哭什么呢,若是被打劫了,咱们赶紧告上官府呀。”
凤轻一味大哭,恼怒一去,心中只有懊悔:“死变态,我再也不跟他打赌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