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淡雾。
  作为一个收废品的,一般情况下,秦俭只干收废报纸的习惯,却很少有买报纸的习惯。但是,刚刚,在给李叔叔买完菜之后,秦俭却在路边一个报刊亭上,意外地看见了一则新闻。
  那是一则他很关心的新闻。
  报纸是本地的报纸。那则新闻,显眼地出现在法治在线那一栏。标题用的是是粗黑,八个大字——“罪大恶极,自作自受”。副标题是——“东坑坟场惊魂的发现”
  秦俭看了看左右,发现没人,于是买了一张报纸,然后藏在了背包里。
  给李叔叔送完菜后,秦俭迫不及待地挑了个清静的地方。茶吧。
  茶吧,是文艺青年和有钱人才消费的场所。
  秦俭一进门,就找来了服务员和喝茶客人异样的眼神。
  管不了他了,顾客就是上帝,老子就是上帝。
  “一杯奶茶,珍珠的。”秦俭看了看价目表,感觉只能喝比较便宜的珍珠奶茶了。
  “真是可笑,还珍珠的呢。这种人,简直就真是土猪。”一个眼镜男,手里拿着苹果手机,正在看《少妇不寂寞》的小说。他鼻子一哼哼,冷冷地冲秦俭说了一句。
  秦俭本想发飙,但还是忍住了。
  新闻很重要,秦俭一股脑钻了进去,开始读报。报纸上,那条消息,写的是本市的东坑坟场,发现了令人发指的几具男尸,以及两个不能公开的纸壳箱子。
  根据警方初步勘察和认定,那几具男尸,应该是涉嫌严重杀人犯罪的凶手。杀人犯,反倒被杀。凶手究竟是谁?报纸上并没有继续解读下去。只是,有专家初步鉴定,四个人的死,极有可能是自相残杀的结果。因为,现场很难再找到其他人的踪迹。
  看到“自相残杀”这几个字后,秦俭终于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然后,他便开始美滋滋地品尝他奶茶。珍珠的。
  不知是不是服务员故意的。反正,奶茶很烫。
  “干,想烫死老子啊?”
  正抬头时,一个高挑的身影,竟站在了秦俭跟前。
  徐云梅?
  “啊,是……是你……”
  秦俭顺手,将报纸翻了一页,翻到了女性专栏。专栏上,全是玲琅满目的比基尼秀和一些丰胸的广告。
  “哎呦,品味不错嘛?一边儿喝奶茶,一边儿看丰胸啊……”徐云梅刚一提高嗓门说话,就发现了不对。因为,此刻,她发现茶吧里大部分人都扭过头在盯着她看。
  不过,这事儿,也不奇怪。
  一个身高一米七八的美女,穿上一席修身夺目的套装。脚上还穿了一双尖头高更皮鞋。就连刚才那个身高一米八的服务生走到她面前,都像小了一号似的。
  这样的尤物,回头率能不高吗?
  “你的雅兴倒不错啊。刚才菜市场出来,就跑来茶吧了。”徐云梅赶紧坐下。
  “我是一边喝茶,一边看美女。书上说,这样有助于消化。怎么样,你要不要也来点儿什么?”
  秦俭学着很专业的样子,冲服务生打了个响指。
  服务生看了看他刚刚卖过菜的邋遢上衣,和他那双还带着黄泥的雨鞋。紧接着,用充满疑惑地眼神,看了看秦俭对面的徐云梅。顿时,他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喂,叫你呢。没见过美女吗?告诉你,人家是美籍华人,国际名模。”
  秦俭前半句是说过服务生听的,后半句,是说给在坐所有人听的。
  他这一说,茶吧里,顿时就沸腾了。一大早喝茶的,基本上都是些喜欢凑热闹和磨嘴皮子的人。秦俭那种高傲狂妄的态度,顿时就一石激起千层浪。
  “嘿,真是邪门了,一大早,就看到了鲜花插大粪的老戏……”
  “你说,这武大郎,会不会重生了啊。有些人,怎么就那么好的命呢……?”
  “对啊,这金莲妹妹,个子也太高了吧……”
  “看一看都销魂啊,这茶喝得值了。不过,要是没有那坨牛粪的话,简直就超值了……”
  “你们知道啥?这叫,仙鹤瞎了眼,便宜留给耗子捡。”
  最后这句,是刚才那个眼镜男说的。看来,骂人还不带脏字。
  ……
  “妈的,你他妈不服,就过来单挑。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四眼田鸡。”
  秦俭听见了眼镜男的脏话,实在也气不过了。
  娘的,还真没想到,现在都市的人,妒忌心竟然这么大。什么叫“仙鹤瞎了眼,便宜留给耗子捡”啊?娘的,就算徐云梅是“仙鹤”,自己怎么就成“耗子”了呢?
  再说了,就算耗子捡到一只仙鹤了,管你这只四眼田鸡什么事儿啊?你们他妈的都是狗吗,狗咬耗子吗?
  秦俭这么一骂,眼镜男和茶吧里喜欢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徐云梅或许是经常遇见被用人点评的事儿。所以,对于刚才的事儿,她反倒没觉得有什么。她只是微微一笑后,落落大方地坐在秦俭对面,顺便要了杯白开水。
  “瞧瞧,还是我这招厉害吧。这些王八孙子,就是妒忌,就是欠揍。你要是不给他们脸色瞧瞧,他们就当你是马,就要骑你。”秦俭道。
  “你才是马,你才让人骑呢。”徐云梅当然能听出来秦俭的流氓话。
  “对对对,我是马,我是马。”
  秦俭笑了,他刚想从袋子里抽出一根油条来吃。旁边那个个子高高的服务生轻轻咳嗽了一声。
  “喂,茶吧里,是不让自带早餐的。”徐云梅忍住笑,提醒了“秦屌丝”一句。
  “我知道,我也不吃,我就看看。”
  秦俭只好将油条放回去。因为手上有油,他不管不顾地把手指放嘴里吮吸了一下。这会儿,徐云梅终于坐不住了,她皱眉,摇了摇头,道:“真不知道,那个列车长是不是眼睛瞎了,她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呢?”
  徐云梅说的“列车长”,当然是指孟萍。
  “喂,我跟孟萍,那可是跟豆腐一样,清白的哦。茶可以乱喝,话不可以乱讲的哦。”
  “咕隆”几声,秦俭将奶茶喝完了。看起来,杯子底下还有些沉淀。他得想办法搞出来。无奈,秦俭手里只有吸管,没有调羹。他想问服务生要调羹的时候,服务生转头就离开了。
  “娘的,他这什么态度?”秦俭愤愤地骂了一句。
  “行了,别再丢人了,这个要不?”
  徐云梅从隔壁桌子上,丢给他一双筷子。原本,她只是想讽刺一下秦俭的。不想,秦俭这家伙,还真的将筷子撇开,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抠杯底……抠完了,他还将奶茶沉淀物,一点一点往嘴里送。
  那一刻,徐云梅彻底崩溃了!
  ……
  她受不了了,她很想走。但是,她却还是没有走!
  秦俭原本也不是这样的。他这么做,其实也就是想她走。但是,她还是没有走!
  秦俭知道,她来找他,肯定跟狼哥的案子死有关。
  果然!
  一场令人紧张的对话,在她的一声咳嗽声过后,开始了。
  “你平时,都喜欢看报纸吗?”她说。
  “恩,还好吧。一般情况下,我是关心国家大事的,我想努力做个家事国事天下事也管我鸟事的好青年。”他回答。
  “你刚才,在看有关狼哥的新闻?”
  “什么新闻?狼哥?狼哥是谁,刀郎,法郎,还是台湾阿里郎?”秦俭装傻。
  “少贫嘴!”她表情严肃,道:“我是警察。我有义务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有些人十恶不赦。但是,有法律在,也轮不到你去做那些事儿。”
  “你有证据?”秦俭继续用筷子抠沉淀物。
  “你希望我有,还是希望我没有?”
  “有的话,你不早给我戴手表了吗?”秦俭说的手表,是指手铐。
  “你以为,我没有手表吗?”
  徐云梅说完这句,秦俭心中猛然一紧。天呐,难不成,那块孟萍的手表,真的丢失在现场?
  如果手表在徐云梅手上,那就意味着,狼哥的死,跟秦俭有着密切的联系。
  “噗噗噗”
  秦俭似乎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