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对外称我只是他的一个妾。
是啊,没有正式过门,可不就是妾么。
再后来,他在洛阳东北处的河阳金谷修建了一处别馆,名唤梓泽,这名字有些拗口,为了方便,又叫金谷园。
我和锦儿过去的时候,看着满园的亭台楼阁,鸟鸣幽谷,鱼跃荷塘,甚至还有谷水萦绕穿流其间。
锦儿说,这样好的园子,都可比王宫花园了,公子该花费了不少钱吧。
我说,他现在可是首富。这点钱对他来说会放在眼里?
我没有说错,石崇现在除了身在仕途外,生意还做的可大了,他除了当年的歌舞坊,还有绢绸,茶叶,铜器,铁器,能想到的能赚钱的生意他无一没有涉足。
锦儿看出我这是讽刺,说,姑娘你这是在和公子怄气,公子还专门给你修了个崇绮楼,他其实没有忘了你。
我说,有没有忘了我他自己心里清楚,怄气的是他不是我。
我话音未落,就见一大队貌美女子陆续走了过来,她们身后,跟着的是管家福全。
我立刻将他叫住:“福全,你们在干什么?”
福全看到我其实起先有点惊愕,现在听我叫他虽然有点想躲闪,但还是壮着胆子上前,恭谨的道:“夫人,您……您不要见怪,公子只说让我挑人,没说其他的。”
我拧了拧眉,看了看她们:“挑人?”
锦儿恼了:“福全,这可是夫人,你看到没有,让你不说实话?!”
福全这才赶忙俯首:“是……是,夫人啊,奴才这不是担心您生气吗,公子……公子确实是说了挑人,但只说园子大,需要人。没说其他的。”
我蠕动了下唇,终于开口:“多少人?”
福全擦汗:“大……大概有一千多人吧……”
一千多!
我抽了口冷气。
默认了福全带人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锦儿呐呐:“一千多人,当年就是孙皓都只选了五千人在后宫啊,咱们园子里需要这么多人伺候吗?夫人,公子的家人早分家了,都没和我们住一起,平日里只有你和公子两个……”
说到这里,锦儿看到了我的神色,也猜到了什么,立刻打住,不敢吭声。
这天晚上,做为首次搬家,金谷园内灯火辉煌。
石崇内室更是热闹的不得了。
我和锦儿都猜的没错。
那些女子自然是不可能都做为婢女的。
石崇,呵,他没那么“浪费”。
当时,我被他喊入内室,看着那些早上看到的貌美女子,一个个赤足轮流踩上一个象牙床。
那象牙床上洒满了沉香,整个房间异香扑鼻。
石崇和我说:“珠儿,你猜我这是要做什么?”
我说:“季公子想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石崇:“珠儿,福全很不会挑人,什么样的人都送到我府里,你就没觉得她们都太胖了。”
见我不吭声,石崇摇着折扇,续道:“我就是想看看,她们谁骨最细,体最轻,只有这样,才好做我的姬妾,你说,是不是?”
他是这么说,的确是这么来的。
大半个晚上,我就看着早上那一千多人,轮流在上面踏来踏去,身体轻盈的,就由福全在一侧,在她们的花名册上打个勾,然后,再由石崇随意指了两个,当天晚上就将她们留了下来。
我忍着泪,直到回了妆楼才放声大哭出来。
我哭了整整一夜。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不值得,不是吗?
锦儿想劝我,但今天晚上她也在我身侧,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劝我,才说了几句也哭了起来,我们两一起哭,哭成了泪人。
第二天一大早,石崇就派福全来喊我,说要我去园子里跳舞。
一向温顺的锦儿都怒了,她指着福全的鼻子:“福全,你知道她是谁吗?”
福全点头哈腰:“唉,知道,是夫人。”
锦儿:“既然知道是夫人,还让她去跳舞,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夫人以前对你多好,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福全委屈的道:“哎哟噢,姑奶奶,不是我想让她去跳舞,你刚才也听到了,是公子要她去,我怎么好做主哦。夫人,奴才其实也不想为难您,可是今天,您知道吗,公子说,园子刚建成,要多请人来聚聚。来了很多客人,连……连陛下都来了……”
“陛下?”我沉吟着。
福全:“是啊,奴才这也是为了您着想,公子在大家面前亲口说要您去跳舞,您说您不去能行吗?”
我咬了咬牙:“好,福全,你跟他说,我准备下,就去!”
我昨天晚上哭了一夜,眼圈都哭红了,自然要好好画下妆。
临出门,锦儿心疼的握了握我的手,我拍了拍她胳膊。
“放心,锦儿,我没事,”我笑,“不就是跳舞吗,我以前不就是跳舞的吗?”
我没说出的是,我倒是想亲眼看看,那个和季伦一道出了那种下三烂主意的陛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到了园子,那园子今天的确热闹。
数十名艳色女孩在那里跳着“恒舞”。
这舞蹈本是我排的,那些女孩的装扮完全一样,乍一看,甚至分辨不出来。
石崇就坐在下首第一位,左右各拥着昨天留下的两名女子。
晴天白日下,天高云阔,阳光并不烈,我却觉的分外的刺眼。
我极力不去看他,想移开目光,目光却落在上首那个人身上,那位置,很明显,他就是晋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