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雨初就着一点月光,将洗漱台上那把锋利的修眉刀握在了手里。
  她的心底完全没有一丝恐惧,只有紧张气氛中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带来的心跳加速,让她从生理上兴奋起来。
  一只手的影子映在浴室的棉质窗帘上,摸索了半晌,才缓缓地将一边窗扇推开。一个身影费力地猫腰挤进窗内,伸长了腿用脚趾去探地面。徐雨初又从洗漱台上摸了块海盐味的香皂,就着光滑的地砖一推,准确地堪堪在那只脚落地处停了下来。
  停在窗台上的男人感觉脚趾尖碰到了一个物体,没有多想就将整个脚掌放了上去,只听一声惊慌的短促喊叫过后,男人将香皂踩了个正着,向前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咚”的一声闷响,重重地摔倒在地。
  徐雨初听得分明,男人的尾椎骨怕是裂了,发出了小小的“咯”一声脆响。这一下摔得极狠,男人只顾着半躺在地上低低呻吟,浑然忘了自己的来意。
  其他男子一听就知道事情败露,面面相觑了半晌,已经爬到一半的犹豫了一下,攀上了窗沿就要往里爬,而下面的两个见状不妙,拉过还在仰着脖子望着他们动作的中年女人撒腿就跑。中年女人“你们这些怂货”之类的脏话骂了两声就戛然而止。
  另一个男人刚刚翻进室内,差点将地上受伤的同伴踩个正着,矮下身正查探着对方的伤势,只觉脖子上一凉,一片闪亮的刀刃已然架在他脆弱的脖颈上。
  “别动。”女人的声音裹着一股刚沐浴过后的清新香气迅速将男人包围,然而男人冷汗涔涔,连动都不敢动——脖子上已有一点微微的痛感,可见女人手里执着的凶器能在顷刻间要了自己的命。
  他的喉头艰难地上下动了动。
  “求……求你……饶命……”男人几乎是用气声讨饶。他怕自己的喉结起伏幅度太大,会将自己的小命送上,却又扛不住内心的侥幸,希望能让女人放自己一马。
  “都……都是……张佳惠那个小妞……叫我们干的……”
  女人在他耳边一声冷哼:“我可不管是哪个小妞派你来的。我只知道,要是不识相,我的手可没轻重。”
  男人噤如寒蝉,豆大的汗珠掉得又快又急,愣是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浴室门突然应声而开,萧辰微笑的脸出现在门口,交叉着双臂,像是刚听了一场极为精彩的好戏。
  萧辰一听到二楼浴室传来的那声惊呼就立马反应过来,风一般冲上了二楼。只这短短的几秒钟内他已到了浴室门前,正想冲进门内,门里的细微动静却让他收住了脚。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女人很明显已经掌控了局势。即便是失忆,她那经过训练、已经刻画在骨子里的本能始终占了上风,萧辰隔着门都能想象出,她的身手有多么矫健,狠辣到让人出其不意。
  听到女人放出威胁的话来,萧辰终于忍不住心中满溢的骄傲,伸手推开了门。
  他顺手将灯打开,瞬间满室亮堂。萧辰凝神望去,一个年轻男子躺在地上,还在痛苦地呻吟;另一个被徐雨初用刀刃顶着喉咙,见他走近,脸色更是灰败,嘴唇抖得如同风中的败叶。
  “雨初,来。”萧辰向女人伸出手。
  徐雨初收回修眉刀,用刀子在年轻男子的脸上拍了拍,这才站起身走到萧辰身边。
  却见萧辰的手往口袋里一摸,掏出了一把小型手枪来。
  徐雨初有些惊诧。萧辰不以为意,像是掏出了一个新奇的玩具一般,将徐雨初指间的薄刃放进上衣口袋,再把手枪递到徐雨初手心里,连手带枪握住,举起,将女人的后背牢牢地扣在怀里。
  “来,”他用他那让人无法招架的诱哄口吻低低地在女人耳边说道:“试试看。以前我教过你的。”
  随着这句话语如暖流般融进心里,徐雨初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些模糊的场景。似乎在遥远的曾经,萧辰也曾这样帮自己矫正握枪的姿势,他的胸膛源源不断地传来叫她安心的温度,她激荡的心神因注意力的集中而变得平稳,然后,她在男人的指引下,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成绩似乎不错,男人低笑着鼓励,她也兴奋地回应,一次次地练习,直到纯熟得如同操纵自己的手指一般。
  脑海中的回忆渐渐散开。借着这份随之而来的勇气,徐雨初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地上坐着的躺着的两个男人终于回神,求生的意志超过了肉体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畏惧,竟是动作奇快,连滚带爬地掀开窗帘,一前一后地往外钻,两声惨叫过后,两人似乎因着仅仅是二层的高度没有受伤,狼狈地落地后就很快爬起,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萧辰的背后也传来一声惊呼。
  张佳惠终于上了二楼,装作无辜地往萧辰的肩膀上方踮起脚往里望,见到女人手里握着的小巧的武器,她脚下一软,慌不择路地冲下楼梯,不小心撞到半开的门扇上,消失不见了。
  没有理会楼下沉重的门自顾自关上发出的沉闷声响,萧辰侧过头,用嘴唇磨蹭着女人的耳垂,含糊不清地道:“开枪试试?”
  徐雨初立刻按下扳机。果不其然,枪里没有子弹,几声弹夹空转的声音过后,只听“砰”的一声响,从枪口处冒出了一朵娇艳的花,两片花瓣旋转着掉落。
  徐雨初开心地将手枪在掌心转了一转,交还到萧辰手里。两人笑着抱在一处。
  萧辰轻柔地将女人抱起,徐雨初配合地低头印上一个吻,萧辰终于按捺不住,将怀中的女人抵在墙上吻了个够本。
  热辣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唇,却不舍得断开肌肤的抚触,额头抵着额头,呼吸融着呼吸,带着释然的快意。
  “雨初,跟我回家,明天就回。”
  “嗯。”
  张佳惠不知跑了多久,才重新找回熟悉的回家的路,脱力地摔在地上,揉着脚喘着气。
  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他们居然有枪!他们会杀人!
  这个认知让她又是震惊又是后怕。她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如果刚才男人不耐,直接掏出手枪了结了自己,自己恐怕连逃的力气也没有。想象到那样恐怖而无助的场景,女孩终于控制不住,低低地哭了起来。
  正哭着,只听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几个年轻男子逃过一劫,又去而复返,恰恰遇上了她。
  “你们这几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干不掉!”女孩带着哭腔不管不顾地骂着,却没注意到几个男子互相对视,板寸头挑了挑眉毛,四个人围了上去,蹲下身,将女孩围在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