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听她如此回答,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高兴的又开口说:“陨星之核你肯定见过,能不能先和我们说说?”
夜选衣忙说:“酒楼上座客不少,八马五魁,正在热闹之际。
薛镇山心事重重,酒入愁肠,特别易醉,三杯入肚,就有些头晕目眩,颓然欲醉的感觉。
文无咎酒量倒是不错,一杯杯慢斟浅酌,但她的蒙面青巾却始终戴在头上,不曾除下。
座客中虽然多的是武林人物,但像这样蒙着面巾用酒饭的却是绝无仅有,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加上文无咎又是一个女孩子,那就更加易于引起人们的注意。
不久。
只见一个摇摇晃晃的酒客走了过来,醉眼惺松的一笑道:“两位是一道的么?”
薛镇山皱皱眉道:“不错,兄台有何指教?”
那人约有四旬年纪,浓眉大眼,腰挂长剑,一看就知是个惯走江湖的武林人物,闻言呵呵一笑道:“到底是读书人,一开口就酸溜溜的,叫人难受……”
一指文无咎道:“这位是你的娘子么?”
薛镇山强压怒火,冷冰冰的道:“不是。”
那汉子粗豪的一笑道:“那定是情人了!”
薛镇山怒道:“尊驾不要胡说八道,出口伤人!”
那汉子怔了一怔,更加大笑道:“出口伤人……大爷还没说厉害的呢,大约你是冒充文人,拐卖人口的贩子吧,要不为什么这妞儿挂着面巾,不敢见人?”
薛镇山真想抽他一顿嘴巴,但甫欲动手,却被文无咎暗暗止住了,只听她娇俏的一笑道:“和一个醉汉争论什么,不理他也就算了。”
酒楼上的座客也都注意到了,闻言不由起了一阵哄笑。
那汉子不禁恼羞成怒,大叫道:“大爷原认为你是被拐的人口,看来是大爷估计错了!你们是一对偷情私奔的野鸳鸯吧!”
薛镇山又想抽他一顿嘴巴,但却再度被文无咎阻止了下来,冷冷一笑道:“如果你又估计错了呢?”
那大汉怔了一怔道:“再不会错了,要不然你为何在饮酒吃饭之时还戴着面巾!”
文无咎哼道:“你管不着!”
那大汉道:“大爷偏偏要管!”
文无咎道:“你要怎样管呢?”
那大汉道:“先把你的面巾取下,让大爷仔细看看,是否认得你。”
文无咎冷笑道:“取下面巾来倒是容易,不过,只怕你会受不了!”
那大汉又是一阵呵呵大笑,摇摇摆摆的道:“是你自觉生得漂亮,怕大爷转你的念头,还是你这副模样生得不敢见人!”
文无咎平平静静的道:“你是定然要看了?”
那大汉道:“那是自然……”
声调一沉,又道:“如果你不自动的取了下来,大爷就替你代劳了!”
文无咎一笑道:“如果出了意外,你可不要怪我!”
那大汉一拍桌子道:“大爷不耐罗嗦,你推宕什么?”
文无咎冷冷一笑,果然把蒙面的青巾轻轻的拉了下来!
文无咎的面巾一经拉下,那大汉登时像着了魔的一般,双目呆直,口唇大张,一股口涎滴滴嗒嗒的流了下来。
同时,坐在文无咎对面,只要是能看到她的面容之人,也都像那大汉一样,俱皆像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不动。
这情形登时轰动了整个酒楼上的顾客,俱皆想来看一个究竟,但一与文无咎的面容接触,立时就变得失神落魄,几乎无一例外。
霎时之间已有二十余人呆呆的站在对面,个个姿式不同,表情互异,但失神落魄之状却是如出一辙。
薛镇山眉宇微锁,暗以传音入密道:“文姑娘,最好少露锋芒,免得引起意外!”
他说这话时,眼睛也是瞧着别处。
文无咎微微一笑,又轻轻把面纱戴了起来。
良久之后,二十余人方才陆续恢复清醒,面面相觑,个个如坠五里玄雾之中,仍是一副痴痴迷迷之色。
文无咎睬也不睬,轻声道:“这酒吃得实在扫兴,换一家吧!”
薛镇山更是想早些离开此处,闻言连忙招保倌算账,起身欲行。
忽然——
只见一个发髯胜雪,但却红光满面的老者,横身走了过来,道:“两位慢走!”
薛镇山眉头一皱,道:“老丈有何指教?”
那老者森冷的一笑道:“两位请留下姓名。”
薛镇山道:“在下等偶经此处,与老丈素不相识,何必通名报姓?”
那老者冷哼一声道:“两位戏弄够了这里的朋友,就这样拔腿一溜,未免太便宜了一些,至少,有我铁心老西门龙在此,还不能眼看着不管!”
“啊……”
文无咎叫了一声道:“你就是铁心老西门龙?”
那老者又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既知老夫在此,就应该留三分面子!”
言下一副傲然之态。
文无咎冷笑道:“那真是久仰大名了,曾与九幽令主连斗三百招而能不分胜负之人,当世武林之中也就不多了!”
薛镇山虽不知道这铁心老西门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听得文无咎之言,却不由为之暗暗吃了一惊!
西门龙又森冷的一笑道:“老夫既已报出名来,两位也该报个万儿了吧?”
薛镇山不自然的一笑道:“在下为了某种原故,不便说出姓名。不过,老丈如不反对,可以用飘萍客称呼在下!”
“飘萍客……”
西门龙重复了一遍,冷峻的一笑道:“好吧,那么芳驾呢?”
“文无咎!”
西门龙又重复了一遍,似是脑海中没有两人的印象,然后淡淡一笑道:“两位是要在镇上住一段时日么?”
薛镇山摇头道:“在下早已说过只是偶经此处,入夜之前就要离开此处了!”
西门龙怔了一怔道:“两位当真是神秘人物,不待明晨再走,却要在入夜之间离开,这倒真是有些令人费解……”
声调一沉道:“不论往东往西,都要在六十里外才有宿处,不知两位夜行何往?”
文无咎冷笑道:“你是官俯衙门还是武林霸主,这也管得着么?”
西门龙尴尬的一笑道:“不错,老夫是管不着,不过……”
凤房周围长着些高大稀奇的古树,遮天蔽日的似把大伞将凤房遮住。进的房门见里面也有侍女精心伺候,雪儿连连点头说道:“也只有在你手里才专门给它们弄这精巧的房舍。”
说完到处打量着房内景色,见甚是宽阔的房间内,竟是按照昆仑的样子设计成如画的美景,高高低低的假山错落林列,一条清澈的河水弯绕着处处流过。假山上的花草也是罕见,更有那河水中自由游动着的锦鳞和虾蟹。在不远处用翠竹搭起的棚舍内,那对彩凤看见主人正引颈高歌。
选衣笑笑朝着彩凤一招手,那一对彩凤立即就翩翩飞来,落在身旁。雪儿呵呵一笑往前走了几步,那彩凤竟双双的伸出头来就着雪儿的身上摩挲。选衣看的是惊奇连连,忙问道:“姐姐,它们认识你?”
雪儿深深一笑道:“它们的祖先就是那南天朱雀,想当初是我将它们收服,这才被娘娘封在了南方。”
选衣大喜道:“我说呢,原来你竟是它们的恩人。”
雪儿摇头一笑说道:“那又是几千年前的往事咯。”
说完竟将一梭心事又回到了娲皇宫,想了一阵不得要领,拉着选衣告别彩凤又回到了花园,见不远处一个凉亭甚是雅静,拉着选衣过去稍坐。
选衣赶忙吩咐侍女摆上鲜果香茶,雪儿喝了口水认真的问选衣道:“选衣,现在咱们已经会面,不知你以后是继续留在这里呢?还是跟着我们去到人间?”
选衣想都没想开口就说:“我当然是要跟着你们了,虽然我修为有限,但多少也能给你们帮些什么忙。”
雪儿点头又说:“这次我们千里迢迢过来,听你这话我才觉得放心不少,只是去到人间却和这里不同,各项条件却也是天壤之别,提前和你说这些,是让你心里有所准备。”
选衣明白的点头说道:“姐姐,我知道,去到人间就是跟他为人,我不懂的你也要多多教我。”
雪儿点头打趣说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当真是难能可贵,这彩凤之身却心甘情愿的去住草窝。”
夜选衣哪能不明白雪儿话的意思,叹口气说道:“姐姐,你知道吗?我虽然在这里养尊处优,可是却难解我心头的寂寞,就算以后跟着你们吃糠咽菜,那也比这里要舒服快活。”
雪儿听这话知她决心已下,趁机问道:“那你走之后,这里可如何安排?”
选衣说:“我的这个院子就让侍女们看着,咱们想清静了就回来小住,陨星之核被咱们带走之后,这里也将恢复如常,我抽空去一趟娲皇宫跟娘娘禀明,让娘娘重新派人前来管理。”
雪儿摇摇头说道:“那倒不必,娘娘既然以前不派人过来管理,肯定也是有她的打算,就让这里顺其自然最好。”
选衣听了点头,雪儿又说道:“只是我考虑着,有一事还得你极力周全。”
选衣好奇,赶忙问道:“不知道姐姐你说的啥事?我能做到的绝不会推脱。”
雪儿叹口气说道:“你爹爹的这些手下我想让他们退去,给那些天聋地哑们恢复自由。”
选衣站起来踱了几步又说道:“姐姐,这事我怕说了不算,寒冥冷幽有时候连爹爹的面子都不给。”
雪儿端着茶喝了一口,淡淡的说道:“你只管先说,如若他们不肯我再想办法解决。”
选衣又问道:“就算那些人类能获得自由,姐姐你又如何安排他们以后的生活?”
雪儿说道:“这个简单,可以将他们按年龄婚配成对,留在此地繁衍生活。”
选衣听完陷入深深的思索,好半天才说道:“那好,要不我就回趟总坛告知爹爹,劝说爹爹将魔兵撤回总坛。”
雪儿又摇头说道:“你回去不如让他过来,有些事我想当面和他谈,但那样一来,就必须将你和哥哥事点破,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选衣淡淡的说:“爹爹现在一心都在那妖狐身上,我的事估计他不会极力阻拦。”
雪儿叹了口气又说:“你是心里有气才这样说,其实我感觉你的父亲还是深深的爱着你和你的母亲,只是太多的无奈才让他移情别恋。”
选衣呆了一呆,摇摇头:“你或许是没见过九尾狐的缘故,她那种蚀骨的媚态,母亲是没法比的。”
雪儿想了想,也不得不点点头,又问道:“哎?对了,九尾狐是怎么出来的?”
选衣“哦”?了一声问道:“怎么?姐姐你知道那妖狐吗?”
雪儿淡淡一笑说道:“我还真对她有所了解。”说完摇摇头,喝了口水:“怎么说呢,看这妖狐得分两面去看。”
选衣诧异问道:“是哪两面?姐姐你和我说说。”
雪儿道:“华夏上古,禹神治水途中路过涂山娶女娇氏为妻,这个女娇就是九尾狐的一世化身,那时候她是光彩的,华夏人都把她当成能保佑人类子孙昌盛的神灵来供奉,也是这个原因,她的那些妖性后裔们皆称自己为涂山氏后人,这里面也不乏它们在炫耀自己具有禹神血统的骄傲。”
说到此处雪儿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停下来端起茶盏思考着,心里想道‘禹神和九尾狐就是人兽通婚传为美谈,自己现在的境况倒有些和她相似’,目光直直的笑了笑。
选衣看她这样,又问:“另一面呢?”
雪儿赶忙收回心神,开口道:“另一面就是你现在看到的."
选衣点点头,说道:“是啊,她那模样的确堪怜,有时候我都觉得隐隐爱慕,就更不用说像爹爹那样的男人了。”这话说完,神情仿佛变得复杂起来。
雪儿瞧见,接着又说道:“从感情的角度来看你的父亲,他的确是不该背叛你的母亲,可他能让九尾狐死心塌地的跟在身边而不去为祸人间,这也算奇功一件。”
选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道:“姐姐,我要是早点找到你们,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矛盾了。”
雪儿听了这句嘿嘿一笑,“我不是要让你去转什么弯,夜选衣就是夜选衣,你该恨得恨,该爱的爱,这也是一种定数!”
选衣听了这一句心里豁然开朗,脸上才又一抹笑意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