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移开了自己的嘴唇,抬眼凝望着她。她的睫毛依然低垂着,而那哭泣和身子的颤栗却没有再次爆发。她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没有惊异,也没有怒怨,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只是恍然如梦地看着他。
“韦洁,”他轻声叫道,“你会不会怪我,没有取得你同意就吻了你?”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忐忑不安,他想对她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抬手用她那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摩挲他的脸,低声说道:“飞扬,我不会怪你。”
“真的吗?”他激动地迎合着她的目光。
“我现在才发觉,爱一个人好难,就像你爱我那样。”她像是在喃喃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廖飞扬听。
廖飞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她。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飞扬,你现在还爱我吗?”她眼里满是心碎后的疲惫和空落。
廖飞扬重又将她搂在怀中,一叠连声地说:“韦洁,我的心你还不明白吗?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爱你!”他贪婪地吻着她的头发,声音有些喑哑。
她的身子软软地靠在他的怀中,伸出双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腰,“我们重新开始吧,相信我,飞扬,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对你了。”她低低叹息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嗯!”廖飞扬将脸贴在韦洁头上,幸福来得太快,那样突兀,他简直都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尽管他一直不知道韦洁跟康平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管怎么说,韦洁能接受他,这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他们都还有的是时间,一切都还可以重来。毫不夸张地说,他一生都在追求着这一天啊。
“我好累,好疲倦,”她低低地说,“飞扬,我好想睡觉。”
“你睡吧,我去买菜。”廖飞扬将她的身子轻轻放倒在床上,给她掖好被子,“对了,你还要不要喝牛奶,我去给你热热?”
“算了,”韦洁凝视着廖飞扬,“怎么,你不上班?”
“你这个样子,我还上什么班哪?”他把一切都归罪到了康平身上,没好气地说。
韦洁看出了他的心思,心头微微一颤:“飞扬,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你就离开康平的广告公司,他很需要你的。”
廖飞扬将头扭开,沉默着没有说话。
“答应我,好吗?”韦洁恳求地看着他,一瞬也不瞬。
“韦洁,他都把你伤害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为他着想?”廖飞扬的情绪很是激动,口气里充满了责备和不解。
“飞扬,有许多事情你是不会明白的。我求你了!”
廖飞扬被她眼里流露的期待深深刺痛了,他实在不愿再让她悲伤。“好了,我答应你,只要你不让我离开,我就不离开。好好睡你的觉吧,不要再想了。”说完,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径直出了卧室。
韦洁真是疲惫极了,一闭上眼睛,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走出电梯,廖飞扬就看见了在大门外来回踱步的康平,看样子他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康平一见廖飞扬就疾步迎了过来。“飞扬,韦洁没事吧?”他问,眼光里有着深深的担忧。
廖飞扬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顿:“你来干什么?我说过,这儿不欢迎你。你要是还关心她有事没事的话,你就不会把她伤成这样了。”边说边走自己的路。
康平紧走两步追上他:“飞扬,你听我说,我有苦衷的。”
廖飞扬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身锐利地望着康平,语气显得有些僵硬:“你有苦衷?那韦洁呢?她就该受到伤害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迫不得已。”
“哼,有什么迫不得已的,你能解释一下吗?”廖飞扬冷笑着,不屑地看着他。
康平一下子咽住了。解释,这事能解释吗?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沮丧地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康平,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不错的人,韦洁才会选择你,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了你自己,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廖飞扬越说越激动,“我就想不通,韦洁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她哪点对不住你,你竟然狠得下心离她而去……”
“不要说了,”康平痛苦地看着廖飞扬,近乎哀求地说道,“飞扬,求你不要说了好不好?我只求你告诉我,她究竟怎样了?”
康平的痛苦神色,倒叫廖飞扬弄不懂了,显然是他抛弃了韦洁,可他为什么又要如此痛苦呢?他们之间究竟怎么回事?他心里到底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
他叹息着,口气也不再那么尖锐了:“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自己上去看?”
康平苦笑着摇摇头,“飞扬,是我对不起她,我要是能上去看她,我早就去了。”他的话,无奈中夹杂着焦灼和不安。
“她很伤心,哭了很久,现在总算睡着了。”廖飞扬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把她伤得那么深,她竟然还在为你着想,求我不要为此而离开你的广告公司。康平,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她?”
康平静默了一会儿,神色黯然地说:“飞扬,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爱又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了。”他垂下头,一脸的沮丧、感伤和酸涩。“只要她没事,我就放心了。飞扬,好好待她吧,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阳光早已移出了卧室,屋内静极了,充满着温馨的意味。
韦洁从沉睡中醒来,睁开惺忪的眼睛,她首先看到的,就是在距离她不远的躺椅上沉沉睡去的廖飞扬。他睡得那样安详,满是疲惫的脸上竟还带着浅浅的微笑。
她立刻下了床,抱起被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给他盖上,然后走到了满是阳光的阳台上,轻轻带上了门。阳台上有几盆花草,在阳光下惬意地伸展着叶片,有一盆野生兰花,正开着粉白的花朵,微风一吹,可以闻到幽幽的清香。
“饿了吧?”廖飞扬开门走了出来,韦洁关门的声音尽管很轻,还是把他给惊醒了。他的声音柔柔的,就像阳光一样充满了暖意。
韦洁转过身来,楚楚动人地凝望着他:“噢,你醒了!”
“怎么也不叫我一声?”他拉住了她的手,有些埋怨地说,“进去吃饭吧。”
“你睡得那么好呢,怎好叫醒你。”她的声音很低,跟在廖飞扬身后穿过卧室,来到了客厅。
他拉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命令的说道:“你等等,我去端菜。”
“我跟你一起去吧!”
看着她企求的眼睛,廖飞扬没有拒绝,只要她能高兴,让他怎么做都行。
他做了红烧牛肉、辣子鸡丁、糖醋排骨,还有一钵色泽鲜亮的番茄鸡蛋汤。他给韦洁夹了满满的一碗菜,关切地说道:“一定饿坏了吧?多吃点。”
她微微点着头,极不自然地笑了笑:“看不出,你还挺会做菜的。”她的眼里依然带着抹不去的忧伤。
“一个人过,不会点哪行?总不至于一日三餐都进餐馆吧?”他笑着说。
“哦!”她没有说话,瞅着他,眼神是迷离而温柔的。
“吃饭呀,怎么停下了?我脸上有痣呀?”他想活跃活跃气氛,抬眼却看见了她眼中的忧伤,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这种伤心的情绪短时间不会从她身上消失的。他立即又夹了一筷子菜进她碗里,笑着说道:“来来来,吃饭!”
“有没有我的电话?”她怯怯地问,“我一夜没回去,姑妈一定担心死了。”她的解释差强人意,因为除了康平,没有人知道她在廖飞扬这里。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明明知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依然在期待着什么。
廖飞扬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如果告诉她康平打了很多次电话,并且还来过,说不定她会陷入那段悲伤的感情之中而难于自拔,那样只能使她更加伤心,还不如让她彻底抛开这一切,慢慢恢复的好。
“没有!”他说,心里迅速掠过了一抹悱恻的意绪。
她轻轻哦了一声,明显很失望。
“吃过饭我想回去,”她忧郁地说,“还不知姑妈急成什么样了?”
“好吧,我送你,”他的目光又触到了她阴郁的眼神,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然后炯炯有神地望着她,脸上带着坚毅和果断,低沉而有力地说:“听着,韦洁,我知道你心里现在一定感到又痛苦又伤心,可那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想了。听到了吗?”
“我不想,我不想,”她低着头,一粒一粒地挑着饭吃,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带了点哽咽,“我再也不想了。”
“下星期天我们去西山坪放风筝吧,听说那里的茶花很出名,现在应该开了。”廖飞扬愉快地发出了邀请。
“我答应你,到时你去接我吧。”韦洁勉强笑着,她的声音很轻,就像屋外淡淡的、柔柔的春阳那般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