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康平都是在深深的不安和担忧中度过的,他深怕韦洁无法从打击中解脱出来,如果她要是因此而出了什么意外,那将是他一生都无法弥补的过错。可是,接着他就发现是自己多虑了。廖飞扬不仅第二天就来上了班,而且从那以后,他开始约韦洁,他们好像在开始恋爱了。
生活平静下来,也安定下来,那一场担忧已久的暴风雨竟然只是像春日天空里一抹淡淡的阴云,一晃就过去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是他和林抗都没有想到的。
王小玉仍然三天两头打电话来,康平决定在适当的时候向她解释,以免她越陷越深。他已经为情深深伤害了一个女人,再不能重蹈覆辙,伤害另一个女人了。
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班,原本说好一起去公司处理那些必须处理的杂务的,可林抗知道康平这段时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说什么也要让他多睡会儿,一个人早早地就去了公司。
阳光透过窗玻璃,暖暖地照了进来,在床上也洒了一些。康平懒懒地爬在被窝里,将脸整个埋在柔软的枕头上,他觉得这样很舒服,至少一睁开眼,不用被眩目的阳光照耀眼睛。
嘿,林抗这家伙,还蛮懂怜香惜玉的。他坏坏地想。
又过了一阵,他微笑着翻了个身,看了看墙上的吊钟,立即惊叫着掀开了被子,已经十点过了,想好为林抗做一顿好吃的,慰劳慰劳他这段日子来对自己的照顾,再不起床就来不及了。
他刚刷了牙,正准备接水洗脸,就听见了一阵叮当的门铃声。
该不会是林抗吧?这么早就回来了,肯定又忘带钥匙了?他想着,踢踏着拖鞋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出乎他意料的是,来人竟然是韦洁。她看上去依然容光焕发,长发很自然地披着,黑瀑布似的,让人艳羡。一套水红色套裙紧裹着她玲珑的身子,整个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她微微笑着,那笑,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洒脱,多多少少带着哀伤。
康平一下怔住了,扳着门愣愣地看着韦洁,竟然忘了该让她进屋。
“怎么?不欢迎我?”韦洁笑道。
“怎么会呢?”康平立即醒悟过来,拉开门笑着说,“进来吧,我才刚起床呢。吃过早餐了吗?韦洁?”他的笑显得极不自然。
“吃过了。”韦洁眼里滑过了一丝难以让人察觉的幽怨,走进了客厅,四下望了望,“林抗呢?他不在呀?”
“噢,他有事去公司了。”康平拉过一张椅子,“坐吧。”
韦洁在椅子里坐了。“这房子挺不错的,租金一定很贵吧?”她问。
“是的,要将近两万呢。”他说着话,打开冰箱取了罐饮料递到韦洁手里。“对了,中午就在这儿吃饭,我去买菜。”
“不了,我坐坐就走。”
“这么急?”
“我跟飞扬说好了,一起到他那儿做饭吃的,我是顺路来看看。”韦洁已经拉开了罐子,就着吸管轻轻吸了一口。
“原来这样。”康平有些失望。
“康平,明天我跟飞扬去西山坪放风筝,你跟林抗一起去吧,我来就是为这事儿。”她看出了康平眼里的失望,心里不自禁地一颤,那泓表面上沉静下去的情愫又飘飘悠悠升了上来,到这时,她才发觉自己的顺道问候和邀请分明是带着别的意思。她有些迷糊了,也有些困惑了,弄不清自己究竟为何而来。事实上,要叫她忘记对康平的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了啊,难道自己还要再在这个前途未卜的感情旋涡纠缠下去吗?
“好啊,我们在哪里会合?”康平高兴地叫道,他不想拂逆韦洁的意愿,何况,那又实在是一件让人愉快的活动。
“就在你们公司门口吧,吃饭问题不用你们操心,我跟飞扬打电话预订好了。不过,也不能太便宜你们,风筝得由你们买。”
“那你们不吃大亏啦。”康平开玩笑地说。
“当然,你们要觉得过意不去,那就我们请客,你们付帐得了。”
屋内的气氛看起来很融洽,可两人都明白,这实际上是一种不真实的融洽,只不过相互都心照不宣而已。
“我该走了,”终于,韦洁站起了身。
“我送你吧,反正我要去买菜。”康平说。
走出公寓,康平目送韦洁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往菜市走;而韦洁呢,她知道康平一直在看着她,就是不敢回头看,她害怕这一看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因为她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以前那样的控制能力了。
饭还没做好,林抗就甩着钥匙,吹着口哨进来了,看上去心情好极了。康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事这么高兴?该不是买彩票中大奖了吧?”
“你猜呢?”林抗伸出手指拈了一片切好的香肠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满脸悱恻的微笑。
“你爱说不说,我才没精神跟你玩猜谜游戏呢。”康平呵呵笑着,并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将做好的汤倒进小盆,然后在平锅里倒了油。
“那你就洗耳恭听吧,我要说了——”可他却又故意打住了,神秘兮兮地盯着康平上下左右地看。
康平的胃口可被他吊足了,用手肘拐了拐林抗,急切地问道:“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还卖什么关子?再不说,我可就懒得听了。”
“告诉你吧,我们为中天公司做的景苑别墅群广告,在全国广告协会进行的同类广告评比中获得了银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来。
“是吗?”康平也被这突然到来的惊喜震住了,怔怔地看着林抗,双手不停地搓着。
“你自己看吧,我来弄菜。”林抗笑着将信交到康平手上,把他轻轻拉到一边。
康平颤抖着双手从信封里抽出信笺,展开来,仔细地看了起来,脸上的惊喜也渐渐转化成舒心的笑容了。他看完信,激动地从后面一把搂住了正在煎蛋饼的林抗,兴奋地叫道:“啊,林抗,这简直太意外了,我们成功了!”他将林抗抱起来转了一圈,然后放下来,让他的脸正对着自己。
“我和你一样意外呢,”林抗尽管早就知道了这消息,仍然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康平,要不了多久,我们的广告公司就可以进军全国了,那时,我们天南地北的跑,那才叫风光呢。”
康平看着喜不自胜的林抗,正要说什么,却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焦糊味,笑着轻轻擂了一下他的胸脯:“快看看锅里,不然又没得吃的了,我去给飞扬打电话。”
林抗一边将蛋饼翻了一下,一边叫道:“你省省吧,我早就告诉他了,他也挺高兴呢。”
“你怎么不早说,”康平将装好的信放进林抗的衣服口袋里,夺下他手里的锅铲,“还是让我来,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爱惜你的衣服去吧。”
“当然,这可是国际名牌,你知不知道?圣罗兰呀!”他蹭了一下康平的背,得意洋洋地说。
“去你的国际名牌吧,信不信我给你浇点油在上面?”康平回头笑着瞪了他一眼,扬了扬手里的锅铲。
“别,别,”林抗边叫边后退,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我可跟你玩不起。”
看着林抗的滑稽样,康平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熄了火,一边将蛋饼铲进盘子里一边说:“对了,林抗,刚才韦洁来过了,她是来邀请我们明天跟她和飞扬一起去放风筝的,我已经答应了。”
“是吗?那太好了!”林抗高兴地叫了起来,“我正愁没法庆祝呢。”
康平将盘子递到他手上:“送出去吧!”
看来,这又将是一次愉快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