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一个美丽得让人流连的地方,连片的茶树,一眼望不到边,绿荫荫的,跟碧蓝的天空相映成趣,使整个环境显得十分空旷,布谷鸟的叫声此起彼伏,身在其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乡居的喜悦和清闲。
正是茶花盛开的季节,馥郁的花香沁人心脾,树丛中,随处可见翩翩的蜂蝶。康平和林抗在树丛间人工修筑的水泥路上并肩走着,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阳光,来这里游玩的人自然很多,他们根本不可能像一般恋人那样,疯狂行乐。可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情绪,他们一边漫步一边交谈,说笑声就像带了翅膀似的,不断地从他们口里飞出。
前边不远的一株茶树上,停了一只花斑蛱蝶,翅膀紧闭着,看上去就像一片树叶立在上面,美极了。
两人都看见了,立即停止了交谈,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待要走近的时候,那只蛱蝶就像通灵似的,翅膀一张,轻飘飘地飞走了。两人微微愣了一下,失望地对望了一眼,立即就哈哈笑了起来。
在他们不远的地方,韦洁和廖飞扬在树丛间转着圈奔跑着,他们的蜘蛛和蜈蚣已经飞得很高了,只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天空中两个不明飞行物在轻轻摇摆。他们开心的笑声不时飘过来,引得附近的人们都向他们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林抗看着廖飞扬和韦洁,对康平低低地说:“你看他们玩得多开心!”
“是呀,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康平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我们去那边坐坐吧!”林抗指了指前边的凉亭。
“嗯!”
走进凉亭,里面已经坐了一对年轻夫妇和他们摇摆走路的孩子。刚坐下,那孩子就颠着小步走过来,倚在林抗的膝盖上,呀呀地叫着,一对乌溜溜的黑眼珠甚是可爱。
女人见了,急忙走过来,将孩子抱开:“哦,小宝宝,可别把叔叔的衣服弄脏了。”
林抗却伸出了手,笑着说道:“可以让我抱抱吗?我很喜欢孩子的。”说着,看了一眼旁边也正看着孩子的康平。
“当然,”女人很高兴,将孩子递到林抗面前。
孩子很乖巧,一到了林抗手中,就裂着小嘴对他笑,又伸出胖胖的小手来,拍打着林抗的手臂,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没有人懂的话。
林抗看着孩子,眼里生出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这孩子好可爱!”他像是在对女人说,又像是在对康平说。
女人一听林抗夸她的孩子,脸上立即荡开了幸福的笑容。“是呀,就是太顽皮!”她说。
“多大了?”
“刚满两岁!”
“哦,宝宝乖,”林抗又开始逗孩子了。
康平一直在旁边微笑地看着,他知道林抗想要什么。“林抗,你这么喜欢这孩子,干脆认他做干儿子得了。”他很认真地说。
一直坐着没说话的年轻男子一听,笑着走了过来,对林抗说道:“我姓江,天平律师事务所律师,我看林先生这么喜欢我儿子,又跟他这么投缘,不如就依这位先生的意思,收他做干儿子吧。”
女人也立即喜上眉梢地附和道:“真是这样的耶,平时除了我们俩和他奶奶,别人想抱都抱不去。”
“那好啊,”林抗高兴地笑道。
康平却上下打量着年轻男人,又惊又喜地叫道:“你是江英良?”
男人一愣,紧盯着康平看了一阵:“你怎么认识我?”
“嗨,好你个小江良,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康平轻轻擂了年轻男人一下,“我是康平呀,你不记得了?”
这么一说,江英良终于认出了这个自己叫先生的人,呵呵笑道:“真是你呀,康平,你不说,我都没认出来。”
“我可知道你,江大律师,‘5.18’特大杀人案,你做那名凶犯的辩护律师,谁不知道你这张铁嘴。你一说姓江,又是天平律师事务所律师,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康平显得有些激动,“对了,听说你在云南大学毕业后留在了昆明,怎么又回来了?”
“还不是为了她,”江英良指了指女人,“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她叫张静,这是我高中同学康平。”
张静对康平点点头,笑着说道:“闹了半天,原来你们认识呀!”
“岂止认识?他呀,我们班最顽皮的一个,难怪你儿子也这么顽皮。”
江英良和张静都含笑不语,林抗却叫了起来:“谁说我干儿子顽皮了?你看,他多乖!哦,小宝宝,你说是不是?”
四人都笑了起来,惹得孩子不知所以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晃着小手呀呀叫着。
笑过之后,康平对江英良说:“你还记不记得韦洁?她也在那边呢。一起过去吧。”
“韦洁也在呀!”江英良真是喜不自胜,“当然要过去了!老同学嘛,难得聚在一起。”
几人走出凉亭,却是不见了廖飞扬和韦洁的蜘蛛和蜈蚣,康平不禁暗想:“这个时候,他们去了哪儿了呢?”
是呀,他们在哪儿呢?原来,两人的蜘蛛和蜈蚣飞着飞着,线就绞在了一起,再也飞不起来了,落在了茶树丛中。廖飞扬把线轴交给韦洁,自己去捡风筝,回来的时候,远远看见韦洁在阳光下楚楚堪怜的模样,不由得怦然一动,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她的爱恋,想起韦洁刚刚遭受到的伤害,想起这段时间来和她的相处……几乎在一瞬间,他的头脑里迅速掠过了一个非常强烈的念头,他要拥有她,他要保护她,他要她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他疾步走过去,将风筝扔在了地上,热烈地凝望着她,毫不考虑地冲口说道:“韦洁,我们结婚,好吗?”
这突然而紧迫的问题,使韦洁微微一愣,迅即将眼睛移开了,看着寥廓、空旷的天际,没有说话。而她的心里却在拒绝着,说不清为什么,她依然在期待着,即使这种期待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仍然不愿接受现在这个结局。可她又不忍伤害眼前这个爱她至深的男人,只得以短暂的沉默来考虑该怎样应付眼下的局面。
“不要拒绝我,韦洁,”他抓起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一种奇异、酸楚而又甜蜜的意绪使他浑身充满了渴望。
“飞扬,再给我一段时间,好吗?”她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
“为什么?”他问,急迫热烈而又带着醋意,“你还要等什么呢?难道你要等到康平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吗?”
“不,不,”她极力否认,“不为了这个。”
“那么,为什么?”他扳过她的脸,紧紧地盯着她,“你还是不爱我,对不对?”
“不,不,你知道的,这段时间,我们处得很好。”她却将头垂下了。
“那究竟为什么呢?”
“我想……我想……”她在吞吞吐吐间,突然想到了一个完全说得过去的理由,“我想,以我现在的心境,还不适合谈这件事。”她抬起头来,很快地看了他一眼,“飞扬,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看着她,默默的、深情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喉咙才喑哑地说:“好吧,我答应你,韦洁,不管等多长时间,我都愿意。”
韦洁心里沉重地一颤,复杂地又看了廖飞扬一眼,将头别开了。
这时,康平、林抗和江英良夫妇找来了,林抗老远就叫道:“你们躲在这儿呀,害得我们好找。”
韦洁见突然多了两人,林抗又抱着一个乖巧的孩子,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你们,你们这是……”
江英良立即跨前一步,向韦洁伸出了手,呵呵笑道:“韦洁,怎么?老同学都不认识了?”
“江英良!”康平在旁边急忙补了一句。
“江英良。”康平一提醒,她立时记起来了,笑嘻嘻地说道:“噢,就是那个让老师又爱又气的捣蛋鬼。”
“你们这是怎么了?见面就揭我老底呀?”
“这是事实,我可没诽谤你,”韦洁说着,看了看他身边的张静,“这位就是尊夫人吧?也不介绍一下。”
“噢,张静。”江英良说着话,目光却落在了廖飞扬身上,“怎么,你还想藏着掖着呀?”
韦洁明白他的意思,指着廖飞扬介绍道:“我朋友,廖飞扬。”
“朋友?韦洁,你可一点都不老实,”江英良拊掌笑道,“男朋友吧!”
韦洁只是笑着,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阳光温暖得有些醉人,茶树叶在阳光里反射着绿绿的、亮亮的莹光。韦洁已经从林抗手里抱过了孩子,一群人满怀喜悦地向附近的餐馆走去,那样轻松,那样快活,仿佛从来没有过不快和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