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阳光的余晖遍洒江面,映射进“临江阁”,华刚被刺眼的光华炫耀得两眼生花,极其难受,一觉醒来,头痛如裂,甚至不能如意地行便,只见自己躺在温馨舒适的床榻上,似乎对昨晚之事记得模糊,但如何在床上却是疑惑不解。
脑海中还依稀记起与“三江豪侠”曹立信畅谈斗酒,谁曾想自己丢丑卖乖,酒力不逮竟然先倒下,颇为难堪。还被一位长辈照料得无微不至,脸上多少也挂不住尴尬之色,四下找寻哪里还有曹立信的半点影子,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想:“难道曹叔叔被林家的抓去了,都怪自己喝酒误事,未能保全他的安危,真是万死莫赎。”
“店家,给我滚出来!”华刚气怒地冲昏头脑,哪管细想,迁怒这家所有主雇,店小二欠身哈腰地敲门而入,不闻这厢房内的客官面色如何,竭诚地问道:“客官有何吩咐?小的定当照顾周全,让你如同归宿感觉。”在华刚心里这些溜须拍马讨好客人,也把有钱有势的客人看得比自己的亲身爹妈还要客气,实在无半点尊严可言,心底有些轻视横挑眉毛,竖挑鼻,侧首傲然地问道:“我问你昨日与我一道痛饮的哪位老爷呢?”店小二茫然地答道:“客官说什么?我老爷有事出去了。”华刚真恨不得借题发挥,恨透这群人模狗样的奴才,人鬼不惧,献媚奉迎,逆来顺受,无所不委曲求全,毫无骨气,惹得自己恼恨,加重语气地道:“我问你曹立信曹老爷他人去何处?且管你的什么老爷。再给我敷衍塞责,瞧我不惩罚你。”
店小二一点也不为华刚的气怒感到惧怕,反而赔笑道:“恕小的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客人的形迹,这是本店的规矩。”华刚乍然一听,般若大怒,跳将起来,下榻欺身接近,将他一把抓住,怒意斥责地道:“你给我装糊涂,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跪地求饶不可,你是不说实话?”店小二此时如被华刚如拧小鸡般抓在手里,离地悬空,只感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命悬人手,不得不哀声求饶,“大爷高抬贵手,不是小的刻意为难,而是曹老爷临行再三嘱咐下来,我们我们不过是讨口饭吃,何必咄咄逼人?”
华刚一听,心头怒气一时难发作,自己若是一掌将他拍死,做起来容易,现整个汉人江山接连夷为鞑子统治,死伤无数,白骨成墟,哀郢遍野,打死一个无辜之人或许无人追究,可是于侠义仁道、良心天地皆有亏欠,他不过一个乱世中苟活的苦命之人,何苦逼人太甚,念念不忘,善意由心滋生,将店小二好好地放在地上,并予他整理衣冠,以示好意,客气地道:“曹老爷难道就这么不辞而别,临行前连一丝话也未给小的留下么?”店小二愣木地直价摇头,刚从鬼门关走了个来回,自然心情激荡,胸口也起伏不定,心有余悸,不敢再说错半句,否则脖子上的脑袋又将不保。
华刚意趣索然,好生失望,知自己这般迁怒无辜,只会令自己声败名裂,这样与川西群狼这样十恶不赦之人有何分别,转身过去,叹气道:“去吧,这里没什么事,若有需要,定会传唤。”店小二如临深渊,战战兢兢地道:“不过不过曹老爷留下书信一封,代我交付公子。”说完将怀中的信笺放在房内的桌上,连忙闪避而出,唯恐自己的无意相欺,被这位性情暴躁的少年误会,令他再次受惊,一次受挫,变得异常警觉,一转眼的功法,店小二便掩门退去,消失无踪,让华刚摇首苦笑。
待屋中只剩下华刚一人,心情萧索,刚认识一位敬仰投契的英雄,相处不过数个时辰,又换作孤零零的一人,唏嘘短叹,乱世之即,人人自危,谁会整日如自己一样无所事事,好生凄笑之后拿起那封信笺,拆开来看,一手圆润大气,字迹端正,真如曹立信本人一样豪迈气度,不拘小节,上面写道:
华刚少侠尚气节,轩昂不凡,好轻易,重侠义,实乃万中无一的少年英雄,与之相处短暂,但值得信赖,与之肝胆相照,共荣辱、同生死,实乃真汉子,大丈夫。
无奈身务繁忙,难叙旧,事态紧急,请见谅曹某的不辞而别。
深知少侠定会挂念我个人安危,不惜千难万险甘为我赴汤蹈火,特此感激,所以交代店中上下,免于少侠着急,累积英名侠义,实乃迫不得已,此间主仆数人,乃是吾同心共事,深得信任,切莫担忧形迹之忧,而林家决计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大可放心,至于爱女阳,望念及同窗之谊,好生照看,一切但有少侠做主,待我家人重逢,早日驱逐鞑子,还我河山之时,与君痛饮耳,甚不快哉?
曹立信顿首
读罢信中内容,已然了解曹立信的去向,看来果真怕是无妄之灾降临自己头上,增加自己的麻烦,华刚素来不惧权势,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别说雄踞一方之霸,就是横扫六合,所向披靡的蒙古大汗蒙哥也未曾有过惧色,想到这里定是生怕自己一个局外人掺和其中,行事诸多不便,也会令林家肆有忌惮,不免穷凶极恶,加害曹阳之心加剧,这无不是权宜良策,考虑周全深远,哪像自己冲动莽撞,不计后果,但一提及林家人的阴险狡诈,不想以曹阳这位无辜善良的少女要挟,愤恨填膺,拍案而起。
华刚既答应曹立信要照顾其女——曹阳的安危,定是赴汤蹈火,绝不反悔的事,善良人后,别说见到曹立信,就算从其他途径的之昔日那位天性率直,善良仁厚的曹阳身陷龙潭虎穴之中,华刚也会义无反顾地不惜大伤性命去搭救她,只愿她毫发无损,不为别的,只为能让曹阳记住自己这么一个痴念妄人,不求有恩,但求问心无愧。
华刚既已得知这”临江阁“的主雇并非趋炎附势的宵小,戒心稍宽,心里惦记怎么才能打探林家的虚实,已被暗中保护曹阳安危,此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缓,也不管这里是否早在曹立信的安排下,把自己视为座上贵宾一般侍奉,也不顾这里的损失与消耗都不必费神操心,早在曹立信的出手豪绰,仗义救难后变得一切都方便许多。毕竟曹立信家大产丰,家财万贯,也不想仗义施救的华刚变得窘迫。
华刚立即收拾好随身行李,带着细软金银,向“临江阁”的主雇上下告辞,并与暗中碰头的摩尼教弟子相辞,独自一人乘舟混在行人中,借着浩荡汹涌的长江逝水顺流而下,潜入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