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阳距离他们最近,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晰明朗,更为华刚的惊人之技耸然动容,待华刚的样子又一次凌然清晰站在自己眼前时,他湿漉漉的身上氤氲雾气,如蒸如炙,随即化作腾腾白烟,消散于空气之中,犹如见到了鬼魅般花容失色,却又暗自为之焦虑。
孙德浩失声大叫道:“逆天周转大法!”众人皆备如此奇特的运功与神技更是吓得面色土灰,目瞪口呆,惊骇万分。
其实华刚强行用力冲穴,本是初学乍练,未能精熟纯炼,情急之下也唯有硬撞蛮干,胸腹中已经是气血翻涌,就像翻江倒海般难受,喉头几次都抑制不住,一阵直欲烦呕的血腥之味充斥着口鼻之中,紧要牙关之下才没有当众露败真相,嘴角也溢出不少血渍,恁地逞能,不甘示弱,冷笑道:“蜀地英雄好汉今日一见真是令人折服不已,假惺惺地对一个无辜之人施以毒计,真是英雄了得。”话声干脆利落,一点也不像受了内伤的样子,但讥诮之意,已然与他们泾渭分明。华刚早已在此静候这行人的到来,将这里一切地形、环境、气候、甚至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熟记心里,只身前来,并无半个帮手,如今又要保护曹阳性命,自然是要***下去,否则非但保不住自己的性命,还会连累曹阳无辜也会就此惨遭这群人面兽心的毒手。
孙德浩冷笑,早已察觉此人并无任何援手相助,更不信他能自娘胎里练武,能是自己多达十五人之众的对手,冷哼一声,严加质问道:“唐门是你什么人,你身上的武功从何而来,你处心积虑地在此埋伏又是谁指使,到底有什么企图?一一从实招来!”
华刚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却又不能不为曹阳悉心着想,凛然正气地道:“我与唐门并不相识,自然不是我什么人,武功更是无可奉告,我只想来此见一个人,并不想对你们做什么,原本对各位更是恕不相识,谈不上什么有深仇旧恨,但你们一味咄咄逼人,难道只求自保也错了吗?”一口气回答孙德浩五个问题,纹理不乱,思绪清晰,倒也清醒,更不似说谎胡诌,也是在威慑对手,令其看不出自己丝毫有恙的样子。
林振堂哈哈大笑:“我早说是场误会,看来我等过于紧张,真是惊弓之鸟,对谁都疑心,早晚下去,变得疑神疑鬼的,怎谈齐心协力为汉室江山竭尽绵薄之力?小兄弟敢问你叫什么名字?”
华刚对此人最是戒备,而他的城府深重,与之相对定要谨慎小心,但又不能做的公然与他为敌,存有偏见,索性也就装傻拌愣地坦诚直言,让再聪明的林振堂也抓不住自己的把柄,更找不到半丝端倪来,朗声说道:“我叫华刚,川南人士,今年二十有四,苦于鞑子肆虐横行,并无亲友留在世上。”曹阳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怔,似乎有些印象,却又什么也回想不起来,顿然柔肠百结,为之疑虑。更让她感到疑惑不解的事是林振堂一家与自己乃是至交,虽说也是自己的未来的夫家,但为何迟迟不见自己的爹爹,自己离家足有两月有余,一直暂住林家,未回老家,而林振堂书信交往甚密,曾也交涉其父曹立信会与自己汇合,虽是父命难违,要自己先到未来夫君府第同居亲密,不过未到正式婚嫁时日,忍不住会想念一直将自己视如珍宝的父亲。一路上与林羽经历甚过,酸苦辛辣几乎尝遍,思家心切更是不能自已。
华刚自见到曹阳那刻起就变得不能自拔,几乎一颗心都无时不在她的身上,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足以令自己感同深受,又令自己苦恼不堪,想不到她就要成为林羽的结发妻子,如在一门心思地追慕贪图她的美色,只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的登徒浪子,更令曹阳成为待嫁之身,名誉全毁,成为一个被人冤枉指责的不守妇道、人尽可夫、负情薄幸、水性杨花的低贱淫妇。自己虽不值一哂,置若罔闻,但设身处地为人考虑周详,便要保护她的一切。那怕是一厢情愿也好,落得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凄冷结果,但自己出于仁义侠烈也足该解救处于围困之中的人,这才不枉自己一身青城别云道长、成都高家、赶尸门人等等成名已久,江湖名望皆高的人物共计十五人之多,无不对华刚心存怀疑,暗起杀意,试想自己一路何其隐秘,除了金光上人与几位德高望重的高人未一同前来,并不会将如此事关重大的秘密告将与第二十人外知晓,谁也不认识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这无疑对自己的身家性命、整个武林的气数,甚至是光复汉室江山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造成威胁,谁人无不担忧,唯有宁杀错不放过,处置已决后快才是长远之计。林振堂翰旋道:“原来是华小英雄,真是失敬,路经贵地,未能通报,多有叨扰,得罪!得罪!”
华刚气血不畅,情知身上的内伤不能拖延,少年人争强好胜之心极盛,又不甘任人宰割,毫不客气地回应一句:“我不过一无名之辈,怎敢劳各位英雄记挂,这里并非我独有,可这里幽静世间少有,我还未来得及享受一番,不料令公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一架,若是各位前辈诚恳,那”林羽虽全身受制,但听到这句话不由大怒喝道:“放屁!此人简直颠倒黑白,在此胡言乱语”林振堂侧首白了他一眼,训斥道:“羽儿,休得无礼,所为和气生财,难道你忘了吗?”林羽又被其父制止,怒不可遏,但这笔账无疑又要记在华刚头上,只见他铁青着脸,神色怨怼难消,足以将华刚生吞活咽不可。
林振堂转过脸来,骑在马上和颜悦色地道:“即使如此,感情少侠示下,若是为了大家的身家性命,区区过分无理亦当如何?”华刚见他似乎还有几分成名人物的气度,逢场周旋道:“但愿我等相敬如宾,不要踏入我身后这一石阁半步,就算是求之不得。”
众人顺着华刚指着的方向望去,距离百步之外,溪涧北端果有一处依山而靠的石窟,不过乃是天然形成,随着常年的风雨侵蚀与地质特征,地处下面的沟堑足有两丈来高形成空洞之穴,宛如一座鬼斧神工之下的杰作,倒是一处遮风避雨、御寒避暑的好地方。但华刚先发制人,倒让孙德浩大觉未免太过嚣张,忍不住骂道:“小小年纪居然不拘礼数,强人所难,未免太过狂妄,就算阁下真是唐门中人,我等亦非浪得虚名之辈,难不成对你放任自由?”华刚负气不理,似乎对这个小老头根本不放在眼里,足见倨傲神气。孙德浩又转向林振堂,告诫道:“林大官人,你对他未免过于仁慈,无料此人竟然得寸进尺,毫不领情,我等还讲什么江湖道义,杀了他,倒也省却麻烦,免得惹祸上身。”“孙先生所言极是,我等何必屈与人下,何况他居心叵测,定是不安好心。”“哪里来的混小子,胆敢与我等成名人物讨价还价,真是小看天下豪杰。”“好小子,持横跋扈,让我来教训教训一番。”一时之间,七嘴八舌地激起恨懑,大为反对华刚的无理要求。
林振堂却是一副含蓄谦笑,并不应允,却也不否决,举起右手,示意大家静声,一切且有自己的安排,说道:“各位英雄稍安勿躁,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之人,怎能危言恫吓后生晚辈,传出去不怕天下人耻笑么?”众人既是他重金请来的帮手,自然对其言听计从,一时又变得山谷寂寥,空山鸟语,恬然适情。林振堂笑眯眯地看着华刚,心计智谋无不老练于他,问道:“华少侠都说了此地并非谁所有,岂有占为己有之理,难不成相对我等威胁,为难?”
华刚毫不惧色地道:“我已说过,不再重赘,你们一干人便有十余人之多,聒噪不安,甚至要登山石阁更是容不下,有损山谷安宁与完整。”林振堂道:“我等只在此地暂住几日,并不愿多留,待我等一位重要人物到来,自然一道离开,绝不打搅。”
华刚不卑不亢地道:“即使如此亦是不能,还要与我约法三章,否则你们另谋高就,取道而返吧。”林振堂没想到这个华刚真是迂腐不化,难明事理,根本就说不通,但要是用强,却也耽误正事,难免各有损伤,他似乎不愿为了小事而耽误自己的大事,另有打算,更不想功亏一篑。正欲答应,孙德浩作为成名已久的拳师,好重颜面,不屑说有失身份,市井粗语,高氏三兄弟中的高林为人快人快语,抢断道:“林大官人不可答应,此人诡计多端,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何况蓄意辱骂我们这么多英雄豪杰,真要动手何惧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林振堂摇首道:“话虽如此,但出门在外,多个朋友便多一条生路,何况此去西进,雪山拦道,地势险峻,更是凶险异常,而后有顾虑鞑子的铁骑大军,总不能一辈子困于此地,唯有继续前行,到达隐秘安全之地才是上策,若是横冲直撞、蛮干胡来,只怕是性命堪忧,何不坐下来化敌为友,依我多年察言鉴色与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华少侠并非蒙古的走狗,如是冤枉好人,只怕令亲者痛仇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