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屋”是一个很有情调的地方,来这里的多是情侣。每一张桌子上都有一个薄如纱翼的手绢折成一朵百合花。
  周依然有一种陶醉的感觉,心像春天的草地萌发出无限生机,而她的脸微微地泛出桃红,就像春风吹过的花朵。她摒住呼吸,似乎在等待,在期盼,满腔的柔情在找着一个最佳突破口。
  看到搁在桌上的张止水修长的手,她忽然有一种冲动,很想握住这双手,很想把脸深深地埋进这双手里,很想去轻轻地吻一下这双手。这双手一定是温暖而又光滑的,像名贵的丝绸一样。她拼命克制着自己,却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要被弯折了。
  她端起茶,手却不自觉得要发抖。
  周依然知道自己陷进去了,这是一种与李天翔在一起时完全不同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像是成了空壳,灵魂漫天飞舞,不知所终。而她的心里早打起了小鼓。
  她张张嘴,想和张止水说句什么,却发现张止水一直在看着她,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目光,仿佛是夹着盐粒的海水一浪一浪地漫过来,她想躲过这目光,可她的心却已被淹没了那目光一波里有探询,一波里有疑问,又一波里有迷醉,张止水好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世界现在是以周依然为中心的。周依然低下头,心”怦怦”跳着,像要从嗓子里跑到唇边来。
  她试探着伸出手,握住那已经蜷起来似乎有一种焦灼与不安的手。一瞬间,似乎又是漫长的永恒,时间停滞了,世界凝固了,周依然终于抬起头,她看到了张止水目光里的兴奋、欣喜、渴望。就这么握着手,茶,慢慢凉了。
  一直到上车,两个人没说一句话。张止水把车停在一棵粗壮的槐树下,熄灭了灯,巨大的阴影覆盖了黑色的车。张止水揽过周依然的肩,周依然呼吸急促,她感到整个身子僵硬,似乎要痉挛。
  她闭上眼睛,任由张止水用双唇揉搓着她耳朵、脸颊和双唇,她紧紧搂住张止水,想把整个身子嵌进去,却找不到合适的姿式,她只好拼命地回应张止水的热吻。这样不知持续了多久,张止水放开周依然,发动了车,周依然感到双唇有些灼痛,心还在急跳着。
  张止水把车开向了郊外,灯越来越暗了,周依然感觉车在飞驰着,有追赶什么的紧迫。最后,车停在一个好像是度假村的地方,早有服务生接过车钥匙,把车开进车库,张止水揽着周依然穿过一个小花园,步入一个别墅区,停在一座二层别墅门前。
  张止水打开大门,抱起周依然进了二楼卧室,百叶窗没有拉严,窗外幽暗的路灯光从缝隙里漏进来,周依然感觉到了张止水粗重的喘息。
  她浑身软绵绵的,她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张止水却比暴风雨更猛烈。
  他像一个粗壮的农夫,用尽所有的力气犁开脚下的土地,他疯狂地冲击着周依然,周依然感觉身躺在舢板上,海浪一浪比一浪高,汹涌的海水将要淹没她,她紧紧抓住张止水的臂膀,随着他起伏,她闭着眼睛,可她感觉浑身都在抖动,每一块肌肉都兴奋的抖动,这似乎更加唤起了张止水无穷的欲望。
  他要任意采摘属于自己的果实,他抵挡不住诱惑,他停不下来,那是一条黑暗的通道,他奔跑着奔跑着,直到巨大的眩晕袭来,他倒在松软的土地上。周依然从巅峰坠入深谷,她发出重重的呻吟声。
  不知过了多久,张止水倒在周依然的身边,他紧紧地紧紧地把周依然抱在怀里。
  周依然温顺地像只小猫,她用唇去蹭张止水胸前的汗,她的一双手在他的背上摩娑着,用指甲轻轻画着图案,她闻到了张止水身上的汗味和微微的尘土味儿。
  过了一会儿,张止水打开床头的灯,俯视着周依然,周依然用双手抱住胸,腿蜷起来,脸上显出娇羞的潮红,她太快乐了,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爱,猛烈、强硬的爱,酣畅淋漓的爱。
  张止水拿开周依然的双手,用手去摩娑周依然并不很发达的乳房,用牙轻轻咬了一下。周依然笑着用双手把张止水的头固定在自己胸前。张止水轻轻吻着周依然的肌肤,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着:“我爱你,我爱你身上的味道。”周依然的心鼓胀胀的,快慰和巨大的愉悦像月半的潮汐席卷了全身,她重又闭上眼睛。
  张止水把周依然抱起来,走进浴室。浴室很大,中间放着白得耀眼的浴盆,张止水放满水,和周依然一起泡在水里。他像给婴儿洗澡一样,用浴液擦遍周依然全身,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周依然感到十分舒畅。
  洗完澡,披了块大浴巾,周依然重又躺回到床上,她脸朝里躺着,想看看张止水的反应,张止水躺到她身边,扳过她的肩,把她搂进怀里说“:我又想了。”
  这一次,张止水温柔了许多,周依然在他上面轻轻摇晃着,两个人一点一点地享受着这纯粹的快乐,不知道为什么,周依然很想呷一杯葡萄酒,喝着醇美的酒做爱,是不是既风情又浪漫!两个人谁都不说话,似乎多一句就会破坏这种美妙似的。
  “我已经年没和女人一起睡过了。”再一次舒适的疲倦之后,张止水对周依然说。
  “你不常来这儿?”周依然问。
  “已经半年多没来了,上次还是市里开会,我来过一次,小姐被我赶走了。”张止水轻声地说。
  “真的像柳下惠?”周依然笑着捏捏张止水的鼻子。
  “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张止水握住周依然的手问。
  “假话。”周依然小声说。
  “怕传上病。”
  “那真话呢?”
  “怕自己堕入深渊,爬不出来了。”
  周依然用眼睫毛蹭着张止水的脸,好一会儿才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如果我说是见到你那一天起,你会不会相信?”
  “你说什么我都肯信的。”
  “是从上次钓鱼的那天起,看到你病成那样,我心里都急死了,我恨自己为什么要带你去钓鱼,并且,从那一刻起,我觉得我心里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要是你听不到,我这辈子都会后悔的。”
  张止水温柔地抚着周依然的背说。
  周依然不说话。“你喜欢我吗?”张止水停下手又问周依然。
  “傻话。”周依然偎在张止水怀里轻声说。
  “傻话我才爱听呢,因为我听到的聪明话太多了。”“现在喜欢你了。“”将来你会更喜欢我的。”
  “为什么?”周依然合着眼睛问。
  “以后你会发现原来我的优点还是很多的。”张止水说。周依然不吭声了,她觉得很满足,这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大男人,她喜欢的、敬佩的和她兴趣相投的大男人。她拿起张止水的手,光洁修长的手指像竹子,她抚摸着,忽然看到他右手腕上两个细微的伤疤,周依然仔细看着,虽已经长平了,但仍依稀可辨是尖利牙齿的印痕。
  周依然抬起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张止水,张止水没有说话,目光中重又浮现了深重的痛楚和忧郁,尽管只是一刹那,但还是被周依然捕捉到了。周依然不再询问,她抬起头,深深吻着张止水。
  张止水看着周依然,心却到了很远的地方。那才是一个深渊啊,一个恶梦,可他原以为那是一片福地。要等到什么时候他的灵魂才能摆脱折磨?
  在远离城市的郊外,在郊外的一幢小别墅里,两个人盘桓了一夜。
  夏金诚和妻子离婚了,孩子判给了夏金诚,夏金诚支付妻子万人民币。
  夏金诚再到公司的时候,好像老了许多,以前,总有机会见到的小眼睛里的精明与狡诈也似乎黯淡了,与十几年结发妻子的离婚大战弄得他疲惫不堪。周依然真有点儿可怜他,可一星期后,当周依然被无故解职,这可怜几乎就化成了愤怒。
  夏金诚疯了,他简直成了方晓丽的傀儡。方晓丽暗里嫉妒周依然的聪明、漂亮、能干,她生怕周依然对她的地位构成威胁,这是在让夏金诚离婚后方晓丽急不可待的又一步。
  夏金诚把周依然叫进办公室的时候似乎有些无奈。毕竟周依然曾得到他的赏识,并且她又没做错什么。夏金诚似乎为表示歉意,支付周依然以后两个月的薪水,在周依然跟前,夏金诚没必要扯谎、托辞、找拙劣的借口,周依然也心知肚明。她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告诉自己要冷静,任何时候,发泄怒火是最愚蠢的行为,因为不但无济于事,反而会使事情变得更糟。
  她淡淡一笑说:“恭祝夏老板今后财运亨通。”说完,她平静地走出门。
  夏金诚靠在椅子上,并没有如释重负,周依然没有看到她老板脸上划过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