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止水看着周依然，自己却没有动，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个让他的灵魂都不能安静的女子。
　　“这都是你选的吗？”周依然歪着头问张止水，她记得上次来没有这样漂亮的床罩。
　　“我选的何止这些？”张止水说着，从床头柜里拿出两只磨砂高脚酒杯，又从餐厅吧台取来一瓶葡萄酒。
　　周依然想起上次和张止水做爱时的情景，她不是很渴望手里握一杯葡萄酒的情调吗？这样想着，周依然的心里就有了一种冲动。周依然先去浴室冲了澡，张止水早给她准备了一件华丽的咖啡色丝绸睡衣。
　　“原来是有预谋的！”周依然踮起脚咬了一下张止水的耳朵说。
　　“我是捕猎能手，为逮你这只小狐狸，我预谋了几十年，快点儿穿上衣服，我又要禁不住诱惑了。”张止水用衣服裹住周依然，那条白浴巾就脱落到周依然的脚下。
　　张止水早在卧室里放了唱盘，是一曲舒缓的萨克斯曲。曲调悠扬，让人想起远古的音乐。周依然躺在床上，觉得这是一个美梦，她潜意识里做了多年，很熟悉的一个美梦。
　　张止水很快就出来了，他把卧室的灯调到最暗，便伏在周依然的身上。他吻着她光洁的脚趾，一寸寸地向上游移，周依然放下手中的酒杯，忍不住呻吟起来。
　　她听到张止水起身倒酒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
　　床头有一个小小的金鱼缸，金鱼缸里有一小簇青苔，几只田螺和两条黑尾斑身红头的小金鱼。周依然看着金鱼游来游去，感到很好玩。张止水递给周依然一杯葡萄酒。
　　“这也是你新买的？”周依然问。
　　“在这儿我们像不像两条自由自在的鱼儿？”张止水没有回答周依然的问话。
　　“为什么要搁田螺呢？”周依然好奇地问。
　　“田螺能把金鱼的粪便吃得干干净净。”张止水答道。
　　“为什么搁青苔呢？”周依然又问。
　　“青苔能把田螺的排泄物完全吸纳，还能放出氧气，这样，金鱼缸的水一个月不换都没事儿，你这个小傻瓜，小女人。”
　　张止水满脸的爱意。
　　周依然舒服地仰躺在大床上，一只手枕到脑后，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我是金鱼，那谁是田螺呢？如果我是田螺，那谁又是青苔呢？
　　张止水给她盖上薄纱一样的单子，不知她在想什么。他感觉周依然是半透明的，竟然到处都是诱惑。他告诫着自己，暴饮暴食无益健康，便把自己的睡衣盖住周依然的腿。但这无济于事。他的眼睛似乎俱备了十分强的穿透力，真要命。张止水闭上眼睛，可周依然洁白如玉的躯体又钻到他心里来。他只有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周依然仿佛看透他的心思似的嫣然一笑，她半仰起头，喝了一小口葡萄酒，就把酒杯放下了。
　　“你知道吗？我感觉你就像开采不尽的宝藏。”张止水盯着周依然的脸说。
　　“金矿还是铁矿？”周依然调皮地问。
　　“稀有金属，无价之宝。”
　　“我却觉得我自己已经一下子倒空了，就像一个随时会破产的人。因为我已经把感情统统拿出来，就像把钱一下子全部花光一样。”
　　“我倒觉得自己像个富翁呢。”
　　“你储存了多少感情？”
　　“你倒出了多少，我就储存了多少。”
　　周依然沉醉在自己的美梦里了，她像一片萌动着春天的绿意的森林，憧憬着枝叶纷披的夏季，期待着千千万万个蓓蕾的开放，而千姿百态的欲望的鸟儿在她浓密的身体里沉睡着。
　　两个人又缠绵了很长时间才起身。
　　“喂，你看，昙花开了啊。”
　　周依然大声喊着。
　　张止水也走过来看。
　　果然，大朵的昙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绽放。层次分明的花瓣缓缓张开，如巧夺天工的玉匠精雕细琢的一般。硕大的花朵既雍容华贵又玲珑剔透。颤颤的花瓣似乎还在微微喘息着，不胜娇弱的样子。一缕清香扑鼻而来，恍若白衣仙子飘然而至。
　　“真漂亮。”周依然赞叹着。
　　“我真是有福之人，看到昙花开放了。”
　　周依然看看张止水，说“：我也看到了。”
　　头，我看“傻到的和你看到的不同啊。”
　　“有什么不同？”周依然疑惑不解。
　　“我看到的昙花里有你的影子，你的美丽毫不逊色于这昙花啊。”
　　周依然听了，上前亲了一下张止水的鼻子。
　　一个月后，周依然以“津海湾贸易公司”经理的身份出现在与津海湾大酒楼毗邻的三层时装屋。
　　因为有津海湾集团老总周毓洲的支持，周依然大刀阔斧地实施了一系列的革新。先是更换了土褐色显得灰头灰脑的门庭，整幢楼用大理石装饰一新，迎着街面是五个大字：津海湾精品。原来上下三层都是服装，周依然则把一层腾出来，卖各种高档日用品，其实是显示财富与地位的日用品。比如，价在千元以上的派克钢笔、鳄鱼皮夹、各种精巧打火机、皮带及名牌化妆品等等。
　　为打出“津海湾精品”的名气，周依然在阜门市有线电视台、广播电台做了大投资，每天小时滚动播出津海湾精品的广告。
　　为吸引外地来阜门的有钱老板、游客，周依然在广播电台交广信息中郑重承诺：凡是拉客到津海湾购物的出租车司机，无偿赠送元购物券。
　　津海湾贸易公司原来工作时间是“朝九晚五”，自周依然来到改成“朝八晚十二”，每个员工按钟点计工资，但每天至少要做满十个小时，工资比原来上浮。并且，为均衡顾客购物，每天上午点到点日用品打折。每天晚上点到折。点，全场物品打这一系列举措使原本并不十分起眼的“津海湾贸易公司”
　　一时间名声大噪，逛“津海湾”与吃“津海湾”几乎成了一种相媲比的时尚，一种有钱阶层消费的象征。津海湾贸易精品无一件假货，名牌的承诺深入人心，第一个月下来，利润比从前翻了一番。
　　周依然整个心思扑到了公司，她觉得自己像一只破蛹而出的蝴蝶，终于有了任自己飞翔的空间。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她的心情无比舒畅。
　　但她在办公室的时间每天都超不过两小时，她把更多的精力投到了怎样抓住顾客心理上，她像一无所有的人突然间拥有了一套豪宅一样，怎么装饰它，怎样让它看起来最好是周依然琢磨得最多的。她看着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柜台，还有柜台上含苞待放的鲜花，感到很满足。她从电梯上下来，又从楼梯走上去，忽然觉得楼梯光秃秃的，需要装饰些什么，她转了一圈，终于想出一个好主意，津海湾精品屋还没有可供出售的花朵。
　　第二天，她叫来二层楼的部门主管，要求三层楼道全部摆满最精致、高档的花瓶和价格不菲的干花，这样布置起来，乘电梯上楼，下楼顺着楼梯，一步一景一步一韵，既是享受又做了生意。
　　周依然还花了大笔的钱装修了厕所。她的要求是厕所要比她的办公室卫生，三层楼每层都有两个厕所，每个厕所小时打扫一次，白瓷洁具不能有半点污垢，每个厕所都有一面墙是镜子，可供七、八个人同时使用。
　　周依然感到得意的还是厕所门的标识，以前是简单的男、女头像，周依然感到死板，想了一夜，她终于想出了一个别致的标识，女厕所门上画一条白色丝巾，丝巾飘着，宛若一脉流水，男厕所门上则是一只黑色大烟斗，烟斗里还徐徐冒着青烟。
　　张止水来参观，对周依然的点子啧啧称赞，不过又提出疑问：抽烟斗的女士来了要进哪个卫生间？
　　“只要她嘴上叼着烟斗，哪个都可以进，不过，恐怕一百年也见不到一个。”周依然笑着回答。
　　诸如此类的“课程”，效果是潜移默化的。周依然在细心地观察，从员工的神态、精神、举止上。她不定期地叫来每一层的主管，让他们以不同的方式，变换角度去提醒员工，不要忘了那本小册子。那对提高个人修养是很有用处的，“津海湾精品屋”的服务也应该是同行业中的“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