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海湾贸易集团”对下属是慷慨的,周依然每年可以从津海湾精品屋拿的红利,这数字是极为可观的。并且,走“津海湾层两居室的套房。周依然终酒楼”为周依然提供了于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她终于告别了那间九点五平米的狭仄小屋,远离了那对小夫妻做爱的声音和长长的肠子一样的胡同。
周依然忙了起来,就顾不上去教琪琪了。
自从张止水和周依然发生关系后,张止水就不愿周依然再去他家了,对此,周依然曾有过疑问,但张止水什么都不告诉周依然。
自周依然有了新的住处,她和张止水方便了许多,便只在周末去小别墅。平时,每隔两、三天,张止水就过来一次,但很少过夜,周依然知道他有自己的顾虑。
他担心什么呢?他不说,周依然也就不问。他们的爱情和幸福没有任何的冲突。
卢兆伦最近成了新闻人物,这源于一桩震惊阜门市的强奸谋杀案。警察逮捕了嫌疑犯高林森,而为高林森做无罪辩护的正是卢兆伦。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郊区长马镇镇长的儿媳妇与丈夫发生口角,赌气骑着自行车回十里外的娘家。
那是晚上点多钟,天已经很黑了,走出四、五里地的时候,从旁边的树林里窜出一个人,将其强行拖进树林,强奸后将其用手掐死。警察在现场发现摩托车的印痕,并且离树林米的地方有劳作回家的村民恍惚听到女人的声音,是呼救还是哭泣声没听清楚。村民走着回家,后来就见一个穿着方格衬衣的男青年骑着摩托车从身后飞驰而过,车的牌子好像是重庆嘉陵,因为他邻居有这种牌子的摩托车。车的方向是朝着长马镇。
根据农民的口供,警察轻而易举地抓到了疑犯,长马镇骑嘉陵摩托车的不过七、八个人,逐一排查,只有高林森年龄吻合,没有不在作案现场的证人,并且,他恰巧那天穿一件方格子衬衣。高林森被押了起来,没人听他的辩解,并且他的辩解破绽百出。他说那天晚上点钟左右他在里外自己的姐姐家,可调查她的姐姐,她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弟弟了,后来高林森又说和几个朋友赌钱,可具体和谁却说不出来,警察认定,凶犯是高林森无疑。
高林森的母亲来找卢兆伦。她无疑是个坚强的女人,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是凶手,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为了救儿子的命,她不惜倾家荡产。
有人给目不识丁的老太太出主意,只有律师能救她儿子的命。她揣着攒了半生,准备为儿子娶媳妇的血汗钱进了阜门市,她用了一星期的时间,几乎走遍了阜门市的律师事务所。
她恳求、哀求、甚至不惜给人下跪,只要能救她的儿子,可没有人相信她,没有人接手这个看起来毫无胜算的案子。她几乎绝望了。当她找到偏僻的天元律师事务所,她心里没有抱多大希望,但她以一个母亲的真诚、执著向卢兆伦诉说了事情的经过,她虽然不知道那天儿子究竟去了哪里,但她肯定自己的儿子无罪。
“他一向杀只鸡都要闭着眼睛的,我不相信他会杀人。”
与其说被这个案子吸引,倒不如说是这位满头白发的母亲感动了卢兆伦,他答应试试看,但也告诉老人在没有掌握新的证据前,他不能确定他的儿子无罪。尽管这样,老太太还是欣喜若狂,泪流满面,她趴到地上给卢兆伦磕了三个响头,说:“我的儿子从牢里出来,你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卢兆伦细细地研究了整个案子,他先去牢里看望高林森。
他发现高林森是个瘦削、紧张、专注而近于绝望的人,事实上,从高林森被抓的那天起,没有人觉得他是无辜的,除了他岁端庄的邻居对他抱着过高的希望。一个妇女的惨死,她的才五岁的可怜的孩子以及凶犯野蛮的行径成了新闻报道的主要内容,高林森一点儿都不值得同情。卢兆伦从案卷中看到的是一个一向乐于助人,身高体壮脾气温和的小伙子,而监狱里的高林森看起来比想象中小了一圈,脸色阴郁,烦躁不安。
“你现在每天睡几个小时?”卢兆伦问高林森。
“大概个小时吧”高林森告诉他“可两个月前,我要睡十来个小时。”
“你担心什么?死亡?”卢兆伦冷冷地问。
“你要是什么都没干却被认为是杀人犯而关进监狱,也会睡不着觉,也许会整夜地睡不着。我担心的是罪名,留给我母亲的耻辱。”高林森答道。
“你什么都没干?那你说说看,有哪个傻子明明无罪,却撒谎,捏造这些愚蠢透顶的证词呢?”卢兆伦问道。
“我必须制造我不在现场的证据。”高林森说话的样子像个困兽。
“你那天到底干了什么?”卢兆伦声音放得缓和些。
“我骑着摩托车兜风,到处乱转,可我没有碰到任何一个熟悉的人。后来出了人命案,有人开玩笑说有个农民的描述和我像极了,我害怕,很恐慌,我不知道如何摆脱,所以我说了谎。”
卢兆伦盯着这个瘦削、目光游离而又紧张的犯人,感觉内心有点骚动。
“如果我为你辩护,说你在企图强奸对方时,由于她反抗,无意识杀死了这个年轻女人,有可能判死缓,然后是无期徒刑。”卢兆伦让自己的语气现好一点,有可能只坐听上去很有把握。
“扯淡,没有做过,我为什么要承认?要我承认,不如判我死。”
卢兆伦看到高林森额头青筋暴露,他嘴角露出不易觉察的微笑。他不断地设置陷井,想诱使高林森自相矛盾,不攻自破,但没有达到目的。他兜了一个又一个圈子,却无法使满头大汗而又急于合作的犯人露出马脚。最后,卢兆伦确信高林森没有杀人。
他临走只对高林森说了一句:“如果你无罪,我会把你弄出去的。”
最重要的证人是那个农民,卢兆伦用了个小时详细地询问他,结果发现他的言词漏洞百出,那条路没有路灯,点钟天已经很黑了,并且摩托车没有开灯,他怎么能看清骑摩托车的穿什么样的衣服?并且,摩托车急驰而过,他又怎么能肯定那是一辆重庆嘉陵?
卢兆伦确信这个农民撒了谎,他用两个小时来劝说他说出真相,最重要的是一个无辜的讨人喜欢的小伙子的命攥在他的手里。
那个农民手哆嗦着,烟灰烫了裤子一个洞都没发觉,他额头冒出了汗。
最后他承认是警察诱导他那么说的,他只看见一辆摩托车飞驰而过,却没看清牌子,警察让他说是重庆嘉陵,他也没看清那人的衣服,这一切全是警察的圈套,为此他拿到了块钱害一条命不值得块钱,现在他醒悟了,为。
卢兆伦如释重负,他又询问了高林森的几个邻居,他们看年来着他长大,他从未和任何人打过架,争吵过,他脾气随和,有时候很腼腆,他还喜欢小动物,谁都不相信他会去杀人。而与此同时,卢兆伦又得到确切的证词:死者王丽英与丈夫长期不和,丈夫寻花问柳,对妻子漠不关心,因为是镇长儿子,在镇上他无所不为。他也有一辆摩托车。
卢兆伦为高林森无罪辩护的消息上了报纸。
周依然有些好奇,她印象中卢兆伦要么为了钱,要么就为了出风头,可殊不知爬得高跌得重?张止水却不这么想。
“卢兆伦实际上是个法律天才,早在他当实习律师的时候,就把同行中的佼佼者远远抛在身后了。”张止水对周依然说。
“你和他早就认识?他对你倒是很尊敬。”周依然说。
“他和我是同乡,大学毕业后他分回县里,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就落了个外号”张止水停了一下又说:“人家都叫他警察的敌人。现在的法律你也知道,几千块钱能买出三、五年有期徒刑,几万块钱能买无期徒刑,几十万块能买死刑。如果没有钱,法律就成了你头上的绳子为了多捞点儿钱,屈打成招的事也是常有的。卢兆伦年轻气盛,包揽过几场官司,尤其是为一个叫杨立明的醉汉打官司让他在我们县出了名。那天杨立明又喝了酒,被控半夜破门进一家商店,偷过两千块钱。据说顺手还偷走了一瓶酒,他喝得太多了,以至于不久之后他被捕时还醉得不醒人事。在烂醉如泥的状态下,杨立明遭到警察的毒打,他受了刺激,干脆承认自己有罪。人家问他是怎么进入那家商店的?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声称里面有一把万能钥匙,但他的妻子不相信他的丈夫会偷窃,尽管喝酒是他的惟一嗜好,但他喝醉后倒头就睡,从不滋事,更不会去偷窃。再说他只喝两块钱一斤的散白酒,这并不需要太多的钱。但糟糕的是,他屈服于警棍。他的妻子找到卢兆伦,卢兆伦确信警察又在用同样的花招从一个清白的人身上榨取钱财。他接受了这个案子,在法庭上,杨立明供述因遭警察殴打而鉴下认罪书。并且,最关键之处在于那串钥匙中没有一把能打开商店的门,杨立明所说的万能钥匙根本不存在,这场官司卢兆伦赢了。但从此却和县公安局结下了仇,半年以后,他被警察莫名其妙地抓了起来。后来有人找到我,我回老家也听人说起过他,觉得他挺可惜,就和县长打招呼,把他放出来。可在县里他是混不下去了,才到了阜门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