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张止水说完,周依然倒对卢兆伦有几分敬佩了。
  “这次又是警察抓错了人?”周依然问道。
  “那谁能知道呢!以我的理解,卢兆伦不会打无把握之仗,如果他不够聪明,恐怕会重蹈覆辙。”
  “照你这么说,卢兆伦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周依然笑着说。
  “他并不高尚,但他的确是个天才。”
  周依然偎在张止水怀里,她很想听听过几天举行的听证会了。
  听证会如期举行了,但拒绝新闻记者。周依然想叫上王秦青一起去听,不巧王秦青在单位值班,张止水不便在公开场合露面,也没有去。
  卢兆伦没有刻意的修饰,只是把头发梳理整齐了,整个辩论好像在打一场篮球赛而卢兆伦从容不迫,每一个球都进了篮。首先是那个农民,否认自己看见骑摩托车人的穿着,否认看出摩托车的牌子,并且当场拿出了警察塞给他的两千元钱,法庭一片哗然。而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卢兆伦请法医说出死者颈上勒痕。
  “死者系被凶手正面扼死,凶手双手用力不均衡,右侧痕迹明显重于左侧。”法医严肃地说。
  “高林森,伸出你的双手,很多人都知道高林森是个木匠,大家来看看,他的左手布满老茧,粗壮,右手却平滑、无力,为什么?”卢兆伦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彬彬有礼的样子,温和而又不失优雅,但这句话还是让人们震惊,法庭上一时议论纷纷。
  “因为他是左撇子。”卢兆伦举起高林森的左手大声说。
  卢兆伦的话像一阵旋风,法庭上秩序一片混乱。过了半天,激愤的人们才平静下来。
  卢兆伦开始盘问高林森,高林森吐字清晰地说自己如何被恐惧心理折磨,如何紧张,他还讲述了他如何疯狂地寻找在十里外的马路上见到自己的证人,而当他发现没人记得自己时又是如何绝望,事发那天他像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人见过他。
  绝望之中,他编造了自己不在作案现场的伪证。
  整个听证会好像操纵在卢兆伦的手中,他慎密的言词,辩护的技巧几乎征服了所有的人。周依然注意到冒汗的警察,手一会插入头发中,一会儿茫然环顾四周,两腿一会儿交叉,一会儿放开,看上去十分紧张。而在听众席上的警察,则摇摆不安。
  并且,卢兆伦不止一次的用一系列的推理表明,这整个事件是有人蓄意策划使高林森陷入圈套的阴谋,而其中值得怀疑的是王丽英行为不端的丈夫。就像一首乐章的变奏曲,卢兆伦有意在恰如其分的时候不断提出这个话题,每次都变换一种方式,但始终是相同的主题这整个事件是一个圈套,而高林森被套住了。
  周依然看到听众席上粗壮的警察像坐到了一枚图钉上,而卢兆伦无疑已在人们心里播下了一颗肯定会生根发芽的种子。
  法庭提出休庭,下次开庭时间定在一星期之后,但人们议论纷纷,高林森是无罪的,有罪的可能是……
  周依然有钱了,她一直记着欠卢兆伦的那顿饭。并且,王秦青的两千块钱装在口袋里也扎手。星期天,她想请卢兆伦吃饭,便先问张止水有没有时间。“这两天我也正想找他。”张止水说,周依然没有深问他找卢兆伦有什么事儿。
  还是在津海湾,这次卢兆伦和上次有所不同。那时他刚来阜门市,灰头灰脸没人认识,现在可算得上人尽皆知了。他红光满面,一幅春风得意的样子,周依然就有点儿看不惯,但毕竟欠他人情,脸上还是一副热情的笑。张止水似乎并没有在意卢兆伦的细微变化,这次三个人吃的潮洲菜,还是喝,菜没上之前,小姐先送上三杯“功夫茶”。茶杯是黑红的泥陶,有酒杯大小。周依然先端起来喝一小口,有点辣,像是烟油味儿,找块餐巾纸,周依然把茶吐掉了。张止水却有滋有味地品着,卢兆伦大概也是第一次喝,见周依然吐掉了,端到唇边的茶杯又放了下来。
  “这是日本最有名的茶道,你们俩不仔细尝尝?”张止水笑着说。
  “我是无福消受,如果到日本,我宁愿享受白开水。”周依然说完,示意身后的小姐上菊花茶。
  “卢律师那天在法庭上可是风光无限啊!”周依然品着菊花茶说。
  “周小姐过奖了,其实不过是准备充分而已。”卢兆伦嘴上谦虚着,但面有得色。
  “兆伦,作为同乡,我很想你出人头地,占尽风光,但万事要适可而止,要吸取教训啊!”张止水的话听起来语重心长,但分明话里有话,也是对卢兆伦有些得意的含蓄责备。
  卢兆伦当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他把伸出去的筷子又放下,毕恭毕敬地对张止水说:“张厅长,我还年轻,如果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请您点拨,我想我还不至于糊涂到不分好赖的地步。”
  张止水似乎对卢兆伦的话很满意,半晌才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年轻人没了一股子闯劲也不会有多大出息。”
  周依然望着张止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好插言,便对卢兆伦说:“吃菜,吃菜,这豆腐煲味道很好。”
  张止水过了一会儿才又说:“兆伦,来阜门有几个月了吧!
  听说过烙铁吗?”
  卢兆伦想了一下,说:“听说过,市公安局副局长万盛林的绰号吧?”
  “听说过就好,我只提醒你一句,烙铁烫手,烙上谁都得掉层皮。你接的那个案子还接着打,这对你以后发展有好处。但是,那个叫什么王丽英的丈夫就再不要提了,记住老兄这句话。来,咱哥俩干一杯。”张止水说着,示意周依然给卢兆伦倒满酒。
  卢兆伦似乎还在品味张止水话里的意思,听见张止水要跟他碰杯,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样子,赶忙说:“我该敬张厅长。”
  话没说完,张止水已经将酒一饮而尽了,卢兆伦也赶忙把杯里的酒倒进嘴里。
  周依然感觉到卢兆伦一时不好表示什么,但话他肯定听明白了,就岔开话题说:“卢律师,我这人好奇心重,上次我朋友的事你怎么那么利索就处理了?我朋友可非常感激啊!”
  “小事一桩,不值得再提了。”卢兆伦夹过一块锡纸包裹的小排骨说。
  “那两个东北人看上去可不是小胆的。”周依然又说。
  “你以为我威胁他们吗?不,我从不威胁任何人,威胁是最愚蠢的办法,我只让他们知道事实和可能发生的几种情况,我说得很客观。”
  “我早说过兆伦是个天才。”张止水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卢兆伦说。
  “我倒是有当天才律师的渴望,从小就有这种想法。小时候我家院墙倒了,是因为邻居挖猪圈地基下陷,可邻居死不承认,我父亲叫来大队干部,人家也不向着我们说话。那时候家里穷,墙便一直倒着,一到夏天,邻居猪圈的怪味儿就充满了我家的院子,至今我仍记忆犹新。”卢兆伦说着,脸上似有几分悲苦之色。
  “不说从前了,那是苦日子啊!为将来,你们现在都得好好干。”张止水说着,端起酒杯。“不说了,以后真的要好好干,不然就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卢兆伦说完,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吃完饭,卢兆伦坐上出租车走了。
  张止水和周依然上层。了进了屋,周依然帮张止水脱掉外套,问道:“那个什么烙铁真有那么可怕?”
  “有许多事儿你还不明白,他喜欢养狗,有一个狗窝比别墅还豪华漂亮,他去卖狗,一只狗要两万块。”
  “真有人买?”周依然惊讶地问。
  “你这个傻丫头。”张止水点了一下周依然的鼻子不往下说了。他坐到沙发上打电话。
  周依然在厨房听见张止水说:“老万啊,放心吧,你侄子的事儿办好了,他这人很机灵的。”
  周依然进来给张止水倒水,又听到张止水说:“不用客气,以后可能还得麻烦老弟呢!”
  周依然看张止水挂上电话,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便说:“你是在替烙铁说话吗?”
  “有些人你讨厌他,嫌恶他,可又不能不给他面子,因为他身后有丝丝缕缕的关系,这些关系对你不一定有用,但如果你惹了麻烦,就会牵一发动全身。”张止水面露苦笑,摇摇头,又说“:咱们不说这些没意思的话。”
  周依然不说一句话,她的手指在张止水身上游动着。
  “怎么啦?小宝贝。”张止水吻了一下周依然的脸颊说。
  “咱们说笑话赌酒吧!”周依然好像努力摆脱不愉快的念头似的,笑着说,然后下床去倒了两杯干白葡萄酒。
  “女士笑优先呢,还是说优先?”张止水接过杯子问。
  “当然是笑优先,你得把我逗笑,否则喝完这一满杯。”周依然说着,盘腿坐在床上。
  年月,中曾根首相“话说同戈尔巴乔夫会谈。戈尔巴乔“据说目前日本流行一种说法,不出年,苏联夫说:将乖乖地屈服于日本的经济合作,这是大错特错的,苏联永远不会屈从于任何人。中曾根首相反驳说,我认为两国加强交流十分重要,阻碍两国关系发展的是北方领土问题。我毕业于东京大学法律系,你读的是莫斯科大学法律系,我们都是法律系的毕业生,理应了解国际法和联合国声明是何物,国际上都承认日本是正确的。戈尔巴乔夫又笑说,我当法律专家吃亏了,所以我变成了政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