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依然注意到方清幽手指上套着钻石指环,是皇后钻,价格不菲的。周依然似乎在哪个珠宝店看到要块左右。卖“钻石戒指自己买的?”周依然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说。
“别人送的,我哪儿买得起。”周清幽轻描淡写地说。
“谁凭白无故要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清幽,女孩子很容易吃亏上当的,不要说姑不提醒你。你还小,不知道人情险恶。”
清幽听了明显有点儿不高兴,吃了几口八宝糕,放下筷子说:“姑,年轻是女孩子最大的资本,你当上经理不也是靠的这个吗?”
周依然一时哑然,她没有想到清幽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心头气恼着,又不好发作。半天,她才冷冷地对清幽说:“你也不算小了,好自为之该懂了。姑帮你找到工作,希望你上进,如果你毁了自己,姑也没办法。”说完,周依然拿起包向楼下走去。
外面风很凉,周依然却感到有点儿燥热,她有点气自己,怎么不对周清幽发脾气?这么不温不热的,她肯定听不进去。
可她又想,发脾气有什么用?她不是三四岁的孩子了。再说,为什么发脾气?因为她不尊重自己吗?
周依然心头像塞了一团乱麻。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不是因为管不了清幽,而是觉得清幽戮到了自己痛处。其实,张止水是爱她的,并且,即使他不是厅长周依然相信自己也是爱他的。可是自己要不这么年轻,张止水会不会爱她呢?这个问题让周依然感到不安。
不过,转念一想,周依然又觉得自己实在杞人优天。两个人相爱,这就足够了,为什么要做那么多的假设,这不是用绳子自己捆自己吗?傻瓜!周依然心情平复了,她想在街上随便走走,就沿着一家一家的小店面挨着看。
有一家卖家居装饰画的引起周依然的注意,里面布置得很有品味,有油画,多是名家的翻版,也有古朴典雅的灯光画,流水潺潺,白云浮动,非常优美。木制画看上去是碎木片拼贴而成,却自有一种古朴、粗犷,原色的麻绳,带皮的木块,都是未经雕琢的材料,贴出的人像、脸谱倒是惟妙惟肖。还有一种皮革画,价格昂贵,是把人物、风光烙制在牛皮上,一尺见方的卖到上千元。挂在门口的是编织画和烙画,编织画用的是毛线和细麻线,色彩明快,有傣家风情、自然风光等。但周依然最感兴趣的还是烙画,她记起张止水的客厅里是挂着一幅动物烙画,就挑了一件相仿的让店员打包。
拎着包出来,旁边是一家精品鞋店,周依然就走进去看,里面女鞋款式确有些不俗,今年流行的酒红色、金属色,香槟色时装女鞋十分抢眼,也有周依然喜欢的大气的驼色、稳重的灰色。周依然一排排走过去,看到一双高档“胎皮”鞋,这种“胎皮”是取自刚刚出生,未吃过草的小牛身上的皮,皮制柔软,穿上去十分元。心想:舒适,周依然看看标价:头元能买几头小牛??头?但看看样子的确典雅,稍为踌躇,还是买了下来。又走到男鞋专柜,给张止水挑了一元。很奇怪,给张止水买鞋,周双意大利手工鞋标价依然倒是毫不犹豫,没有心疼钱的。
傍晚回到住处,周依然拨通了肖树奎的手机,约他一起吃饭。走了两小时,周依然想清楚不该和清幽一般见识,她到底还是自己的侄女。肖树奎客气了两句也就答应了,两人约好去望湖春吃狗肉火锅。
望湖春离津海湾没有多远,但因为天冷,肖树奎还是开了车带周依然一起过去。
肖树奎有点儿兴奋,他从倒车镜里轻轻瞄了周依然一眼,周依然穿一件柔和的鸽灰色外套,发型梳得整齐、利索,嘴角似乎有一种不易觉察的微笑,她的魅力是含蓄的,是值得男人品味的。
两人随意说着话,就到了望湖春。肖树奎要了雅间,而周依然的本意是在大厅角落里的,见肖树奎开了口,便不再说什么,两个人上了楼。
“周经理今天这么有雅兴,我有点儿受宠若惊”肖树奎坐定,一双精明的小眼睛看着周依然说。
“早就想请肖经理,整天瞎忙,就拖到今天。”周依然微微一笑说。
“我倒是早想来这儿吃顿狗肉,想不到周经理竟成全了我,感谢,感谢。”肖树奎连连点着头,样子有点儿像鸡啄米。
“俗话说嗅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寒冬腊月,不吃狗肉冬天总是不过瘾啊!”周依然说着,小姐已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火锅,问要什么酒,周依然示意肖树奎点酒。
“不知道周经理酒量,但吃狗肉该佐白酒,来一瓶羊羔美酒吧!”
周依然点点头。
两个人说着,小姐又端来青蒜、蒜泥、辣椒粉等。周依然拿起筷子,对肖树奎说:“也别客气了,先尝尝味道怎样。”说完夹了一块到碟子里,狗肉色泽红亮,醇香扑鼻,吃起来肉质韧而不老,醇而不烂,风味异常,而肖树奎早在旁边连赞了几声好。
“怪不得济公活佛不惜破坏寺规也要去食狗肉,真好味道。”肖树奎又连吃了几口说。
周依然端起酒杯,对着肖树奎说:“肖经理,你是聪明人,我不用说你也知道,清幽这孩子你得多费心啊!来,我敬你一杯。”
“好说,好说。”肖树奎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清幽人聪明,长得漂亮,在我那儿你就尽管放心,出不了差子。”两杯酒下肚,肖树奎脸已经红了。
“现在的孩子,不知道她脑子里想什么,一方面靠肖经理多照应,多管束,另外,有什么事儿多沟通,我可不希望她给你惹麻烦。”周依然说着,又给肖树奎倒满酒,言下之意周清幽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她想知道。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都在津海湾,同乘一条船,行走江湖道,分什么你我,彼此照应是应该的。”肖树奎说着,又一饮而尽。
周依然见他说得有点儿不伦不类,就笑笑说:“肖经理海量。”
“周经理,说心里话,这迪厅可远比不上你的精品屋啊。”肖树奎吃得脸上冒了汗,就扯开了领带。
“迪厅收入也相当可观啊。”周依然觉出肖树奎似已有了几分醉意。
年,迪厅从无到有,到今天这个规模,“我在津海湾干了谁的功劳?可集团老总看不到眼里啊!”
见肖树奎发起牢骚,周依然连让着他:“吃菜,吃菜。”生怕他再说出出格的话,可肖树奎却有点儿把握不住自己了:“周经理,你人漂亮,能干,我肖某佩服,可酒楼老总李墨尘有什么本事?妈的。”说完,肖树奎又把半杯酒喝干了。
周依然劝解着,心里却想,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货色,野心勃勃又胸无城府,真错看他了。他瞧不起李墨尘,殊不知整个酒楼都是李墨尘罩着,像肖树奎这样的人,迟早要吃亏。量浅。
两个人吃着说着,周依然几次岔开话题,向肖树奎讨教生意经,说起眼下社会风气,迪厅各色人等,直到一锅狗肉见底,一瓶酒喝光,周依然试探着问肖树奎再来一锅狗肉,一瓶酒?肖树奎连说够了,够了。
周依然就叫小姐撤了锅,端上糯米汤和几样小菜。狗肉食后口干,糯米汤最适宜的。喝完汤,肖树奎还想说些什么,周依然站起身,抢先说:“肖经理,今天不成敬意,天也不早了,我看还是回酒店吧!”肖树奎只好站起身。
路上,肖树奎想请周依然喝茶,被周依然婉言拒绝了。
周依然上了楼,感到精疲力尽。原本想让肖树奎照应周清幽的,看起来这人却不可靠。以后想想办法,给周清幽换换地方。要不,清幽难保会出什么事儿。
打开房门,周依然发现张止水过来了,正坐着喝茶。周依然十分高兴,换下衣服说:“你怎么过来也不给我打电话?”
“我想体验一下等人的滋味。”张止水将茶又续上些水说。
“像一杯酒还是一杯茶?”
周依然坐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把冰凉的耳朵凑到他唇边。
“像一杯茶,先是热的、苦的,后是温的、香的、淡的。”
周依然亲了一下张止水,想起给他买的鞋,赶忙拿过来让他试。很合脚,张止水穿上走了几步,又脱下来让周依然包上。
“嫌不好?”周依然嘟着嘴问。
“傻头,你送我的东西都要在心口藏着,我舍不得穿。”
“你叫我傻头,可你比我更傻,皮鞋穿在脚上,你每走一步路都会想着我。可你要放起来,顶多闲下来无事可做,打开皮鞋看上两眼,不但辜负我的心意,也别辜负了意大利匠人的手艺。”
“你这张巧嘴,照你这么说,明天我就穿着去上班,心里还要想着意大利的夕阳、小作坊、老鞋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