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想着买鞋给你的人?”
“你早装在我心里了,还用得着想?”
“我还要送你一件小礼物,你肯定喜欢的,闭上眼睛。”周依然忽然想起了白天买回的烙画,说着就抱过来,撕开包装纸。
张止水果真闭上眼睛,一直到周依然把画挂好。
“可以睁开了,你看。”周依然得意地看着张止水。
张止水却立刻变了神色。如果你真是想叫我高兴,就不要挂这幅画。”张止水走到周依然身边,揽过她的肩说。
周依然不明究竟,但她看出张止水不高兴的样子,就把画取下来,重新装进盒子里,心里闷闷的。
张止水看出了周依然的心思,凑近她说:“容许我有一点自己的隐私,行不行啊?”
“那你得逗我开心。”周依然说。
张止水想了想说:“今天下午我碰到了高中同学,叫任老来。”
“名字这么怪?”
“他一共哥三个,老大叫大来,老二叫又来,他父母很想要个女儿,盼着第三个是个女孩,结果又是个小子,便不耐烦地取名老来。”
周依然笑起来:“父母都觉得烦了,肯定不讨人喜欢。”
“这个任老来还真有些典故。我们上高中第一天,列队走步,任老来就出了笑话。老师怎么看他怎么走得不顺眼,原来他走路时顺拐。知道什么是顺拐吗?喏,就是这个样子。”张止水站起身,在客厅中间走,迈左脚,晃左胳膊,迈右脚晃右胳膊,像个机器人。周依然见他滑稽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她也站起来学,却怎么也学不会,便笑得倒在床上。
“我还没说完呢,后来老师叫他出来单独走步,跟着哨子走得挺好,便叫他归队,可到了人群里,他又成了顺拐。
如是几次,老师很生气,让他报上名来,他家乡口音重,说自己叫老咧,我们都大笑起来。老师却忍住不笑,继续训他:你还没我老咧。”
周依然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又让张止水给她揉肚子,说笑得肠子疼。过了半天,周依然问道:“后来这个老来怎么样了?”
“现在在县里管计划生育,有人就说他:“他自己人还老来呢,又怎能管别人来不来。
,周依然又撑不住笑了,两个人说说笑笑,一起洗了澡,就上了床。张止水说“:我也想老来呢!”
“你想任老来关我什么事儿?”周依然说着又笑起来,张止水用唇堵住了她的嘴,周依然就浑身颤动,却笑不出声来。
天快亮了,张止水该走了。
周依然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张止水就要出门,可走到门口心里有些不舍,又走回来吻了吻她。周依然不说话,脸上凄凄哀哀的。这就让张止水更加于心不忍,吻了又吻。他终于下定决心要走了,周依然又叫住了他。
“你对我说句话再走。”
“我爱你。”
张止水亲了一下她的额。
“再说,我爱听。”周依然撒着娇。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张止水说着,将桌上花瓶里的几朵黄花摘下来,插在她雪白的胸口。
句啊,天长地久周依然笑起来:“这下你赖不掉了。
了。”
张止水望着孩子一样高兴的周依然,心里不知怎的有些凄凉。
过了年,津海湾酒楼的生意接着火爆,精品屋却显出几分冷落。该买的年前都买了,不该买的年后照例不买,周依然就趁这个机会选了一批员工去进行“社交礼仪”培训。
员工是公司的活广告,她们的素质品味、言谈、举止如果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那顾客有时候会心甘情愿掏空口袋买下并不需要的东西,报纸上不也在说“情感消费”吗?周依然很重视这些看似把钱去打水漂的投资,回报可是长期的。现在的人们越来越注重感觉品味,却不是衣服鞋子的具体化,一次回忆,一份祝福也能让人回味许久,而个微笑,漂亮的衣服不过是个载体。
周依然也一直在考虑在二层楼专门设计一个拱形屋,进一些喜欢扮“酷”的适于岁到岁的年轻人的衣服,这点是受周清幽的启发,只要能起到“酷毙了”“帅呆了”的效果,这些年轻人永远都不会心疼钱。
杂志上把他们称作“最酷消费动物”,又称作“新人类”,并说这一代人将领导消费新潮流。他们喜欢绝对名牌,喜欢追新,喜欢超前消费,百事可乐的广告词是“新一代的选择”,新人类衷情百事可乐公司,因为他们选择杰克逊、瑞奇珍妮马丁、王菲、郭富城做产品形象代言人,在他们口头上就流行起这样一句问候“祝你百事可乐”。周依然在这件事上还是花了很多心思,她特意去了趟广州、深圳,专门在大街上遛达,她在看那些摇荡在街上的“古惑仔”般少男少女的衣着、打扮。
拱形屋设计出来了,门口挂了个大大的招牌,只一个字“酷”。
周依然这一招真是奏效。喜欢扮“酷”的年轻人是不在乎过年不过年万元的时装,的,他们追求新奇,第一天就卖掉一连三天居高不下。周依然很是得意,过了几天又推出“买时装,赠小礼品”,小礼品价格不过在三、五十元之间,但绝对够“酷”,有骷髅假面、方格布大嘴青蛙、走起来能哭能闹又会唱歌的变形娃娃。周依然看了几天的火爆场面,就指定曾被许多人看不惯,满口“哇塞”“帅呆”的小姐打理拱形屋,她可以说是那一个阶层顾客的代表,绝对够“酷”,容易沟通。
周依然把杂志扔到一边,不再去想这个费脑筋的问题,新人类也好,新新人类也罢,终究不过是一时潮流,迟早也有过时的时候。到那时,没准又冒出什么什么人类呢。
周依然感到有点饿了,小厨房储藏很丰富,周依然是个讲究品味的女人,没钱的时候只在细节上讲究,有钱了自然要充分地满足自己。厨房一律是不锈钢厨具,泛着亮光,一尘不染,没有煤气灶具,一台豪华烧烤型微波炉,一只最新款的家用电饼铛,一个电磁炉,再加一只小烤箱便是全部厨房用具。
冰箱里水果、肉、蛋、奶一应俱全。周依然喜欢加工食物,并且手艺不错,她自己烘制的巧克力蛋糕,香蕉蛋糕绝对原汁原味,曾让张止水连连称赞,而她做的法式煎牛排,据张止水说超过了津海湾西餐屋老外的水平。
周依然为自己炸了几个苹果圈,夹在面包里,又剥了几只盐水虾,一杯红茶就算是午餐了。一边剥虾,周依然忽然想起曾和王秦青在一起,憧憬每天都能吃上一盘鱼香肉丝就满足了的日子,禁不住摇摇头。那时候真是可怜,这么卑微的享受居然当做了理想。生活,真是个魔术师啊,天上人间地狱,或许都只一步之遥?
想起王秦青,周依然算了算,上次和她通电话还是在元旦之前,也只问了声“新年好”,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了,她怎么样?过得好不好?日子过得太快了。
周依然忽然有一种很想见到她的欲望,星期天一定去看看她。恰好这几天张止水忙着开会,也顾不上来找周依然。
周依然打了几次电话才找到王秦青,两人约好星期六见。
王秦青又找了新的住处,电话里说不清楚,就约定在一家老字号扒鸡店门口见。
周依然打车到扒鸡店门口,王秦青正拎着只鸡站在那儿,风吹起她有些零乱的头发,一件开襟的半旧羊毛衫卷起角,她似乎有些冷,瑟缩起双肩,背有点驼似的。周依然透过车窗感觉王秦青好像又单薄了许多,竟然显出些老态。她赶紧叫王秦青上车,王秦青似乎还有点儿犹豫,说离住处不远了,周依然就拽着她胳膊进了开着空调的车里。
原来王秦青已经和张河长领了结婚证,两个人从年前就住在一起了。是在郊区租的民房,只有一间半。卧室小的可怜,客厅只能容纳三、四个人吃饭,倒是有一间单独的厨房,墙已经被油烟熏得乌黑。
屋子没有暖气,周依然只穿了件薄羊毛衫,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就感觉浑身冰凉。她和王秦青说着话,感觉王秦青有点儿不大对劲,老是木呆呆的。并且,王秦青上大学时可是一个爱整洁的人,现在自己的家倒弄得杂乱不堪,一个木柜上还堆着冬天的棉衣和厚毛裤,床上单子皱巴巴的,地下满是瓜子壳。
张河长穿的衣服也脏兮兮的,周依然皱皱眉,难道那次事故真的留下了后遗症?想到这儿,她看看王秦青,感到不寒而栗。
张河长倒是很活跃,又给周依然沏茶,又削苹果。周依然问他这次研究生考试感觉怎么样,张河长很自信,说没问题,分数就快下来了。周依然又问王秦青后来在医院检查过没有,王秦青淡淡地说:“查了,没事儿。就是偶尔分不清东西南北,自己一下子就不知道在哪儿了。”
“每天给她熬中药,她医院的老大夫说是神经失调,她晚上老睡不好,净做恶梦,唉,都怪我。”张河长又给王秦青削个苹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