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止水却说像是从周依然身上掉下来的,周依然捶了张止水一拳。
  两个人开门进了屋,张止水抱起周依然,把她放到床上,百叶窗严严实实地拉着。一两缕太阳光透过缝隙钻进来,屋子里星星点点地就有了些光亮。
  张止水慢慢解开周依然的衣服,细致耐心,一层层地像在剥着洋葱,直至那修长、雪白的胴体暴露在他面前,让他几乎不能睁开眼睛。
  那是一片雪亮,一片凝脂,那是一条在山涧里起伏的滚着白色浪花的小河,那水花声细细地却在他心间荡起巨大的回声,他知道他迟早会淹没其中,所以,他按捺着狂跳的心,用手指去感受那水的温度和那水的细腻。
  他每次和周依然来到这个小别墅都感觉到是来到了野外,他像一只辛勤的蜂,那花蜜是甜的、香的、醇的、热烈的、美好的、不染一丝尘世的污浊。这是桃源里的美酒,是空谷的芬芳,是自然的馈赠,是上天对他的宽厚之爱。
  床上的女人半闭着眼睛,她轻声地呢喃着,像是虞美人在半夜里悄悄开放,花的灵魂绽放出美妙的乐章。张止水细细地欣赏着,用唇用十根手指感触着、品味着,这个过程是极其浪漫而美好的。
  周依然用微潮的被李天翔称作“磁器”的手轻轻划着眼前大男人的背。她的渴望一波一波地在身体里荡漾,她也不急于释放自己,她用修剪得很整齐的指甲像弹琴一样弹着男人的肌肤,一寸一寸地,像鱼儿弹出水面钻进水波。
  她的修长的腿像春天的藤蔓显出无限生机的绿色枝叶,紧紧缠绕覆盖着大树,不停地在风里摇摆,不停地传递爱的信息。
  她用洁白如玉的牙齿轻轻叼着男人的耳垂,让她骨子里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穿过他的耳朵进入他的心。
  她像春天的风覆盖大地般轻柔地跃在他上面,她奉献沉甸甸的果实在男人的唇边,她怀里的男人像个贪吃的婴儿吸吮着她青梅般的骨朵,她感到了激流在周身回绕着,一次又一次冲击她的心。她不能忍耐了,她压低着声音搜求男人的回应,似有似无的低语诱惑了男人也诱惑着自己。
  她终于舒展开自己的身体,她感觉到自己像个祭酒女神,在篝火中舞蹈,她的脚上是骨制的串铃,她的头上晃动着花冠,她的胸前缀满崇拜她的男人的目光。
  她不能自制地释放着自己,音乐越来越强烈,她的舞步越来越激烈,她觉得要扭伤了自己,可停不下来,那美好的幻境吸引着她,她想大声喊出来,而身下的男人这时候却像匹野绳。他拼命地挣马,在她的冲撞下要挣脱扎着,想把她摔下深谷,两个人似在搏斗,而方向却是一致的。
  终于,不知道是谁战胜了谁,她瘫倒在男人身上,而男人也浑身痉挛着搂住了虚弱得像大病一场的女人。
  一切的幻境都结束了,两个人却不愿睁开眼睛,回味快乐更像在品一杯茶。
  沉默是金么?之后是的。周依然感到头发汗湿了,酣畅淋漓的感觉让她每一寸肌肤都感到舒畅,这是第一次有这样充分的体验。
  她感到身下的男人真像个艺术家,不,确切地说是个国画大师,他一笔一笔地描摹着她,一丝不苟,一丝不漏,这国画的完成倾尽他的心力,而她也是出色的,她能感觉到男人的无限爱怜和冲动,甚至还有些许她带给他巨大温馨的感激。
  “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爱你了。”不知过了多久,张止水爱抚着周依然轻声地说。
  “我也一样。”周依然说,“有时候我简直要羡慕你的衣服和手套了,它们倒是能常常和你亲近。”
  周依然仍把头拱进张止水怀里,脸上一片娇痴。
  “其实我何尝不想把你每天裹进怀里,只有那样我才安宁。
  这个世界嘈杂一片,有你在我身边,才感到我是一个对生活还有热望的人,我还想亲近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因为有了你的体温才是热的。”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远,我只是觉得这个城市因为你我不再感到陌生,这个地方因为有了你的感情而变得充实、亲切。”
  “你的确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希望,我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这就是命运。命里注定我们要在一起,谁也无法违抗。”
  “我真愿意相信这就是命运,这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的。”
  又是沉默。周依然真想一直这样,沉浸着睡去,再不醒来,她相信张止水此刻的心境和她一样。
  张止水翻过身来,俯视着周依然,仅仅是一星期没见啊,他怎么像一个世纪没见到身下的女人?他看到周依然迷蒙的眼睛,清晨雾里花瓣一样的眼睛;那红润的唇轻轻嘟起来,真像个小樱桃;那因兴奋而残留在白嫩脸颊上的潮红,像羞涩的云,像天边夕阳去后仍隐隐的晚霞。她不像尘世的人。张止水的心隐隐作痛,世间竟有这样一寸一段都散发着芳甜魅力的女人?他几乎不能想象她被别人占有,那样,他也许会去毁了她,不惜一切,像最野蛮的男人。
  周依然不知道张止水在想什么。她蜷起身子,像个婴儿似的抱住肩。张止水轻轻拉开她的手,又像拽一匹华丽丝绸似的拉平她的腿。
  两个人又在床上缠绵了半天,天全黑了才爬起来,张止水说要带周依然去看巴西歌舞团的演出,周依然很喜欢异域风情的。
  先到市里一家颇有名气的“万顺福”饺子馆去吃饭,怕碰到熟人,两人要了“情侣间”,其实是用纸糊格子窗隔开的仅容纳两人的单间,桌子、坐位都是低矮的,加上推拉木格子门,很像日本料理的结构。
  周依然要了三两蟹黄水饺,张止水则要了鱼肉蛋饺,外加一盆鸭皮酸笋汤。这里的水饺价格不菲,但的确精致,一两个半寸多的小饺子,皮是透明的,馅子隐隐约约透出来,很耐看。这里大多是有钱人光顾的地方,据说“万顺福”现任老板的曾祖曾为慈禧老佛爷备膳,专门捏饺子,后八国联军攻陷北京,他回到老家来,向儿孙传下了这门手艺。
  周依然用筷子先夹一个蟹黄饺递进张止水嘴里,看着张止水盘子里用蛋白作皮,鱼肉作馅的饺子有些奇怪。“你说它这皮是怎么粘上的?鱼肉肯定是半熟的,放到摊好的鸡蛋皮里,那口怎么合?”
  “你这傻丫头,那当然是用淀粉了,稀稀的淀粉涂上一层不就粘住了。”
  周依然想想有理,就说小时候在家吃饺子,只知道一个肉丸的才最好吃,哪里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饺子。识字了看红楼梦知道了“食不厌精”,可那奢华,那排场只有王孙贵族,像受皇帝宠爱的张妃那等人家才配享用的,却不知道十几年后自己也有这样的口福。张止水便说知道社会主义国家优越性了吧,你翻身作主人了。说罢好像想起了什么,就笑起来。
  周依然莫名其妙,张止水小声说:“我今天就做了被压迫阶级。”周依然明白了他话的意思,转念一想就说:“你们领导不是口口声声要俯身甘为孺子牛嘛!怎能不身体力行呢!”
  张止水就笑了,拧了拧周依然的脸说快点吃饺子,晚了就看不成桑巴舞了。这句话让周依然想起下午和张止水做爱时似乎在舞蹈的感觉,嘴角不自觉露出了笑,那笑映在清亮的浮着几块碧绿笋片的鸭皮汤里,一摇一摇的。
  巴西人的奔放周依然早从报刊上看过介绍,单从巴西人对足球的狂热上也可见一斑。但巴西舞蹈的热烈、优美还是让她感叹不已,那强烈的异域色彩,高难度的桑巴让人回味流连,尤其贡拉罗布的太阳颂,非洲黑奴喜欢的马拉珞度的喜库王及巴西著名的足球音乐给周依然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坐在张止水的车里,她左右摇摆,还沉浸在刚才的欢歌劲舞中。
  “回去后我也能表演桑巴舞了。”张止水看看周依然沉醉的样子说。
  “你要学会了桑巴舞,我可以参加国际标准舞世界大赛了。”周依然说。
  “不信?今天晚上我就让你感受如痴如醉的桑巴舞,让你找不到自己的四肢和大脑。”张止水嘴边露出恶作剧般的一笑。
  “你以为你是疱丁啊,要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疱丁也不过像卖油翁,只手熟耳,我的熟练程度能比他们差吗?再说,疱丁对的是牛,尚且有那么美好的感觉,而我面前可是美女,堪称绝色丽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