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周清幽离开阜门市到广州去找江林远。她万万没有料到,阜门市公安局的人一直跟踪她。江林远很狡猾,没有直接和周清幽见面,公安机关扑了空。
周清幽和江林远失去了联系,她无路可走,身上没带多少钱。后来,她就去了一家夜总会坐台了。因为周清幽长得靓,不久,就被一个老板郝索良看中,将她包下来。
郝索良给周清幽单独租了一套单元房,每个月给她两千块钱。起初周清幽以为自己交上了好运,有吃有住有钱花,买毒品也不成问题,可一个月过去,她发现事情并不像她想象得那么简单。
郝索良起初对周清幽还算温柔,每周他过来两次,周清幽倒也逍遥自在。可渐渐地,郝索良暴露出了本性,他来周清幽的住处没有规律了,只要来了,只有一件事,和周清幽发生关系。有时候一天来两次,有时一周来五六次,无论是在浴室、沙发、地板,甚至是餐桌上,郝索良都会提出性要求。
周清幽感觉吃不消了,她渐渐害怕起郝索良来了,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坐台的时候可是什么人都会遇到的,挣的钱还要分老板一半。周清幽只有忍着。郝索良经常喝酒,醉熏熏地来找周清幽,周清幽日子更不好过了。他不断地变换着花样,把周清幽只当作泄欲工具,他像牲畜一样骑在周清幽身上时,周清幽忍不住掉下了眼泪。郝索良见了,反而兽性大发,用手使劲拧周清幽的腿和乳房,周清幽痛得哭出了声,郝索良却仍在她身上发泄兽欲。
有时候,郝素良也会良心发现,干完之后,对周清幽说声对不起。多给她些钱做补偿。周清幽渐渐麻木了。只要有钱买毒品,随郝索良怎么样,周清幽整日在云里雾里度日,她麻醉着自己。
周清幽再不能忍受了,第二天,她离开了郝索良给她租的房子。她原以为离开那幢房子就逃离了魔掌,可她万万没料到,郝索良的手伸得那么长。第三天她到一家夜总会,还没有坐台,就被两个打手打晕装进了麻袋。她又回到了那所房子。
这次,郝索良是把她囚禁了起来,再不给她钱,并且,只有在他完全满足之后才给她毒品。
周清幽像狗一样地活着,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郝索良不是人,在她毒瘾发作,撞墙撞到头破血流时,他竟还哈哈大笑,他以折磨周清幽为乐。而一旦走出门,他衣冠楚楚,却是正人君子的模样。有时候清醒着,周清幽想了许多次,怎样杀了他。郝索良不死,周清幽只有死。
周清幽想了许久,许久。
周清幽用很长的时间筹划逃走。
一个月后,周清幽终于找到了机会。郝索良喝多了,却想不到出手更重,他把周清幽压在身下,用手掴周清幽的耳光,打得周清幽满脸肿胀,嘴角吐着血沫,几乎昏过去。他哈哈笑着尽情发泄。郝索良发泄完,让周清幽扶他到床上,酣然大睡。周清幽坐在地板上发呆,她的头嗡嗡作响,像要炸了一般。看着像猪一样大睡的郝索良,周清幽满腔的愤怒迸发出来。她奔进厨房拿出一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刺向郝索良的腹部,郝索良一下子惊醒,眼睛看着周清幽,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头栽在床下。周清幽吓呆了,拎起包,她夺路而逃。
她身上没有多少钱,只有少量的毒品,她扒火车逃回阜门市。
这一切,她又怎么能告诉周依然呢?她成了杀人犯啊!她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她只想歇两天再做打算。
躺在床上,周清幽听到周依然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一动都不动,她太累了。刚刚合上眼,她就看到郝索良满身血污、狞笑着朝她扑过来,她躲进床角,哀求着,哭泣着,郝索良却像狼一样狠狠地扼住她的喉咙,厉声说:“你杀死了我,你还我的命!”周清幽浑身冰冷,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周依然听到周清幽凄惨的尖叫声,赶忙拉开灯。周清幽双手抱在胸前,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仍在喘着粗气。
“做噩梦了?”周依然边问边伸手摸摸周清幽的额头,没有发烧。
周清幽没说话,翻个身,背对着周依然,大睁着眼睛。
周依然给她盖盖被子,关了灯,重新躺下。
周依然心乱如麻,实在睡不着,她起身踱到窗前,拉开窗帘。大街上冷冷清清,偶尔几辆车驶过,悄无声息。午夜的马路就像一个思闺的怨妇,寂寞、寥落都写在了脸上。两侧的树已透出绿意,夜晚却是看不到的,灯下,只有灰乎乎的,光秃秃的枝枝丫丫,像剔去了肉的骨头。灯也是无精打采的,像在打着长长的哈欠,却永远没有打完的时候。夜,这么的漫长。
周依然又坐回沙发上,她想喝杯酒,就进了客厅,伸手旋开莲花状的落地灯。灯下的茶几上是梅云艾送的那件工艺品,曾让张止水赞不绝口。周依然倒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一杯又一杯,不一会儿,一瓶葡萄酒就喝光了。张止水在时,周依然也喝过一瓶,她有酒量,没有丝毫的醉意。但今天,那酒却像冰冷的火,烧着她的头。她把酒杯放到茶几上,想站起身回卧室,身子一晃,手就拂到了那两只精美的珐琅碗上。
“咣啷”一声,两只碗掉到地上,碎了。
周依然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
这是两只精美的碗啊!碗是什么?是用来盛饭的,是有钱人观赏的。周依然有一种深切的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早晨,周清幽早早起了床。周依然睡意朦胧,勉强睁开眼,已经七点钟了。她看到周清幽回头看看她,拿着自己的包蹑手蹑脚进了厨房。周依然感到奇怪,披上睡衣,趿着拖鞋去看周清幽干什么。
周清幽背对着门,头低着,一会儿昂起头,十分满足的样子。周依然双手抱肩靠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周清幽。周清幽过完瘾,回过头见周依然站在门口,脸上有几分尴尬。
周依然一句话没说,又回到卧室,刚才她真想冲上去把毒品冲进水池,再掴周清幽两个耳光,可那又有什么用呢?这几年乱七八糟的生活已经把她的生命变成了一个大垃圾场了,对生活里的毒素,周清幽已经没有丝毫的免疫力。
吃过早饭,周清幽怯怯开了口:“姑,能不能给我点儿钱?”
“去买毒品?”周依然脸上漠无表情地问。
周清幽没吭声。站起身走到客厅,周依然叹口气。对这个侄女,她真是无可奈何。从皮包里拿出三百块钱放到桌上,周依然出了门。
坐在办公室,周依然发呆。无论如何再不能由着周清幽的性子,一定要把她送到戒毒所。一是戒毒,二是磨磨她的性子,再这样下去等于看她死。周依然脑子里又浮现出似乎写满凄惨故事的清幽的脸。周依然拿起电话,打听阜门市戒毒所的情况。
中午,周依然从精品屋取了两套衣服回到津海湾酒楼,却不见周清幽。桌上的钱没了,周清幽的包儿也不在。周依然独自吃过饭,又等了一会儿,周清幽仍没回来。
下午,周依然往住处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周依然心里犯嘀咕:这个清幽,又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