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芮齐所期待的,生命里出现值得她嫁的男人。对方家世显赫,长年旅居国外,是位律师。对芮齐也很感兴趣,结过一次婚,但没有小孩。
对方的目光并不犀利,绅士般的谈吐跟慕枫有得比,他比他年长多了;美式的谈话风格很逗趣,对芮齐的身材没意见,意思是说,他喜欢像丰腴的女人。
"你的笑容很甜,我注意到了,"他说。
芮齐听得心花怒放,不过更想知道,"你为什麽会喜欢我?"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
芮齐和对方聊得很投机,也有点害羞,第一次在男人面前会这样──
"你的前妻为什麽"芮齐话锋一转,就知道问错话了。
"你是说离婚是吗?"
芮齐感觉很不好意思,但是却又急切想要了解。
"我前妻她因病故,所以──"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问的"
"没关系,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她对我很好,但命中注定的事,有谁能够改变呢?不过,如今我又在你身上找到了。"
"找到什麽?"这话让芮齐听得一愣一愣的。
对方随即掏出口袋中的神秘礼物,看样子非同小可。他说是流星。
"这是?──"他要芮齐收下。
在烛光之下,任何事物都变得很梦幻,芮齐微微一笑,"流星是给我的吗?"
"当然。"言下之意,是在向芮齐求婚,她不是白痴,再笨的人都知道现在是什麽状况。"喔,对不起,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我不能收你这麽贵重的礼物,应该再给彼此一段时间好好考虑──"
"流星之所以稀有,在于它出现的机会不再;我已经错过一次了,请你答应嫁给我,了我这心愿。"
芮齐此时心里的声音,却叫自己快逃。
肠胃接着发出预警,"对不起我可不可上一下洗手间?"芮齐的经验告诉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眼前的大钻戒,可能与我擦身而过。
芮齐指了指肚子,表情似是痛苦,"压力一来,我就想上厕所,不好意思──!"
芮齐待在女厕里思索着自己的下半辈子,当真为要不再面对挫败去跟自己都不了解的男人相处到死吗?或许会幸福,衣食无缺,可是,这样的机会太不寻常了,总有些不安心,出于直觉。
再度回到座位上,向着对方浅笑。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为了以后,芮齐不得不逼问对方这件事。"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请讲。"
"你要我嫁给你的意思是为了什麽?"
"啊?"对方眉头深琐,随后又将目光放在桌面与芮齐之间,来来回回数次,那表示对方有点不知所措。
照理说,这问题很好回答──对方却想了好半天,对着芮齐笑了又笑。
芮齐说:"既然你无法回答我,就请你把戒指收回去吧,我不能收──"
对方一急,又把戒指推向了芮齐。当时给芮齐的感觉就是真的好想死。
"难道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那你决定要如何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对方沉默了。
结束了另一次失败的相亲,不过芮齐并不特别失望;同样,换作是自己,也一定答不出所以然。
回到家,杜又希明明想问芮齐相亲结果如何,却不愿明着说,不断以眼神暗示着,看到芮齐欲言又止的样子,弄得她再也受不了。
"芮齐你是疯了不成,我千辛万苦帮你找到一个非常不错的对象,你却给我搞砸了,你到底有没有脑筋啊!你这个妹妹可是真够气人的,真是气死我了"
命运一点都不好玩,在与时间拔河的芮齐渐感无力,深入另一个时空;在那里从未感觉衰老,更不需要随时在意自己的年纪与体重,一身轻盈,何等美好。
陈洛桑跟踪了一天,毫无所获。她知道涂玮翔不会轻易露出破绽,更加深她的猜忌。
付了车资,她走向家门,拿出钥匙,准备进门;不料身后有人窜出,将她擒住。两人同一时间跌倒在地,陈洛桑被对方按压在地,她试图呼救却被对方捂住口鼻。
"不许出声,我没有恶意"陈洛桑惊恐万分,却让对方一阵惊慌,喊出记忆深处里的名字:芮齐──头痛欲裂令锺斯竟无力瘫倒。
借机脱困的陈洛桑拔腿就跑,这又引起对方的怒火,上前又是一阵追逐。
情况紧急,陈洛桑一边逃窜,一边拨打手机求救,怎料手机没电。
行经路口时,神情紧张的陈洛桑逃入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东躲西藏,不停往外窥探。
确定安全无虞,陈洛桑这才买了瓶装水,走至柜台结帐,依旧是惊魂未定。
店员带着困惑的眼光看着她。
"小姐这是你的发票,谢谢你。"
下了班涂玮翔将计程车停靠在陈洛桑家门前,他买了一花束,准备登门道歉,并请求前女友同来,希望她能替自己澄清误会。
"你确定真的没关系吗?我看我还是走好了,"前女友有先担心。
"你放心啦,有我在,没问题的啦。"
"那先说好,要是你女朋友不肯听我解释,你就自己看着办──"
"谢谢你。"
两人这才下了车,就发现有个人鬼鬼祟祟,衣衫不整地出现在陈洛桑家附近。
"涂玮翔你看那个人,好怪唷,"前女友低声说:"会不会是小偷啊?"
涂玮翔上前理论欸你是谁为什麽出现在别人家门口是不是打了什麽歪主意快说。
锺斯挣脱对方之手,逃逸无踪。
旁观的前女友看的是目瞪口呆,直夸涂玮翔的勇气过人,带着崇拜神情握住他的手。
"你们在做什麽,"突然冲出一个人影吼道,接着那女人挨了一巴掌。
"陈洛桑你快住手啊!"涂玮翔从中推开陈洛桑,"你干嘛出手打人。"
"心疼了你竟敢护着她,我猜得没有错,你果然跟前女友纠缠不清,居然还好意思把她带来,"陈洛桑心觉受辱,情绪已达沸点,痛哭失声,猛打涂玮翔,"我恨你"
陈洛桑冲进家门,将门反锁,"我们一刀两断。"说这话的同时,两颗心如刀割。
论及婚嫁的感情,得来不易。陈洛桑不是不知道要找到适合的人谈何容易,问题是,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把话说绝了,决心不给自己后路,也同是向涂玮翔表明自己的立场,两个人中他只能择其一。
情绪只会坏事。陈洛桑正在气头上,泪水不听使唤,任凭门外涂玮翔猛喊自己的名字;但若在这时心软,听信对方,恐怕以后解释不完。
另一个自我,阻止她开门。
"涂玮翔,你听着!"陈洛桑发出警告。"你不必再说了,我什麽都看得一清二楚,我们婚也不用订了──"
"陈洛桑你听我说啊,"他再三哀求,贴住门不放。
"你要是再不离开,我马上报警,听到没有!"她也说了,"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适合我,勉强在一起到最后也会以悲剧收场,我不想这样,你走吧。"
涂玮翔豁出去了。跑去跪在前女友面前,"求求你帮帮我"
"我都被打成这样,还要我怎样。没想到她是那种不讲理的女人,就算我再怎麽解释,她也不会相信的,你乾脆死了这条心──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来了。"
前女友负气走人。
最后的指望断绝,涂玮翔哭断肠,黯然离去。他没想到温柔善良的陈洛桑在感情的问题上智商显得一片空白。
另一个感伤的夜晚。
美酒与爵士琴音衬托出这间酒吧的品味不凡,有几位熟客与酒保热络交谈,笑语声不断。
身为酒保的慕枫依然掌控全局,是酒吧里的灵魂人物,大家都少不了他。
他照例给客人上一堂课,听起来更像是幽默大师,令人捧腹,偏偏有位客人不买他的帐,处处与他唱反调。
"酒,再来一杯!"雪茹喝得醉醺醺对着他大喊,"你真的很爱吹牛耶,如果我说你讲的话都是骗人的把戏,你敢把我怎麽样骗子"
"雪茹,对不起,你已经喝醉了,"慕枫摇头轻劝,"我帮你叫计程车。"
"谁说我要回去了,我还没喝够呢,"情绪急转直下,说哭就哭。"我跟你说喔,我真的很苦啦,锺斯又不见踪影,我真的好担心他喔──要是他发生什麽意外,你叫我怎麽办,"她哭得稀沥哗啦。
"相信我,他会没事的。"慕枫连忙安抚,巧妙地拿走她的空酒杯,扶她步出酒吧,他明白现在说什麽都没有用,最要紧的是让雪茹保持清醒,舒适,倾听她内心的苦楚,他也有过类似的感受,只不过对方没有消失不见,明白清楚拒绝了他的情谊;在感情上,他很能自我调适,但也不是个轻易就向现实低头的人,幸福终有降临的一天。买醉绝不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你真爱他的话,"他轻声说,"就不该把自己灌醉,要是他跑回来找你的话,见你这样,他反而会担心你──你希望这样子吗?"
雪茹反觉愧疚,跟孩子无异,非常敏感。"啊,那那怎麽办?我要赶快回家,"马上又打起精神来,走起路来摇头晃脑,两手在空中乱挥,意识不清。
"小心点,"慕枫提醒她,替她开了车门。
"你你真的认为锺斯会回来吗?"雪茹摇下车窗,异常兴奋。他点头,又做出手势。"ok啦,因为你这麽爱他,他会明白的。"雪茹听了之后,感动莫名,心存感激。"就这话说得最好,那──我回去了,拜拜。"
"拜拜。"
在车里,雪茹想像着锺斯归心似箭地出现在她面前,她语带哽咽,想到激动处,突然反胃,自怜得更加厉害,嘴里还不停咕哝着。"锺斯,你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天上的月,亮得出奇,在深夜里独自放光,略显孤单。
隐约在几条路口,仍有少市数车辆穿梭其间,像夜行动物四处觅食。
芮齐的手机,这时却不得安宁。
""芮齐一个翻身,接听。"喂~谁呀,这麽晚还不睡──"
"芮齐,是我──涂玮翔。"
"怎麽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你人在哪里?"
他劈头就说:"我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