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玮翔正站在自家的阳台,一度想不开站上女儿墙,离地面的高度少说也有数十层楼高,他不敢往下看,险象环生。
虽然芮齐很不情愿被人从被窝里叫下床,可是她知道事情不大对劲,"为什麽?"搔搔头,想清醒一点。
"芮齐,陈洛桑她不肯答应跟我订婚,我乾脆死了算了──你说我从高楼坠下,会不会死得很难堪,"芮齐一听,不禁捂口,这还得了,这下不只被吓醒了,整个街区灯火通明,消防队与救护车有得忙了。
涂玮翔凝神观望,在警方围上封锁线外的路面挤满了一群群聚集围观的民众。"你们都是来看好戏的吗。好啊,我就死给你们看,叫你们后悔一辈子。"他们都在交头接耳,指着楼顶渺小的目标,议论纷纷,看热闹的成分居多,根本不管当事者死活。"那个人真要跳下来吗?""他该不会是真要做这等傻事吧,他是怎麽了?""他为什麽要死?""从这麽高的地方跳下来,不死也残。"杜又希和芮齐也在人群之中,抬头望天,心里比谁都要紧张,杜又希甚至急出了泪来,只是身子无力,需要旁人搀扶才能支撑下去。警方也加派人力,到事发现场与意图跳楼的当事者进行劝说,希望能挽回一条宝贵的性命,也许是因排山而来的压力或紧张之故,不断近逼的结果,竟让涂玮翔面临更大威胁,他似乎难以承受太多的关注,一时之间也失了分寸,步步朝着死神的圈套走去──"你们别靠过来!我真的会跳下去喔,退后退后,听到没有──!"情势千钧一发。
夜间新闻里也同步SNG现场直播这条新闻。
芮齐持续拨打手机,却连络不到陈洛桑。
现在只有她可以救涂玮翔了。
芮齐想都没想就直奔陈洛桑住处。
"陈洛桑,快开门啊!大事不好啦,"芮齐站在门外大声咆哮,但似乎没有动静。
此时此刻,陈洛桑正在窝在浴室里,任由莲蓬头的水流,溢出浴盆外,注入排水口。她仰着头对着喷洒水雾着迷,淋了她一身,热气氤氲,她看不见自己身在何处,双肩颤抖,眼神呆滞。回想起她与涂玮翔过去的点点滴滴,彷佛针扎,令她伤心欲绝。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音量开至最大,外界发生何事,她无从得知。
迫于无奈,芮齐只有先离开,就在她欲转身之际,有个人影从身后闪过,芮齐还来不及反应,那人已翻墙而过,芮齐眯着眼,惊呼:"小偷。"
锺斯借力使力,两脚一蹬,翻过一面墙,轻松着地,他随即察觉有人跟踪,便学猫叫,企图蒙骗。
"喵-喵-喵"
"哪来的野猫啊,"芮齐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怀疑其他的,大概是我眼花了,该死的猫,把我给吓坏了。"现在救人第一。"不到最后,绝不能轻易放弃。
连忙奔回现场,苦劝涂玮翔打消求死的念头。
锺斯潜入陈洛桑家中,发现房门未关,心中窃喜;他知道里头有个他一心想要知道的人,悄悄从后门进入;在昏暗之中,摸索方位。
脑中隐隐约约浮现出芮齐的身影,她始终背对着他,不以正面示人;如今终于能一堵赌庐山真面目,他万分急切,呼吸声也跟着沉重。
心跳直噗噗地猛跳。
闹情绪的陈洛桑也步出浴室,准备回房休憩,行经客厅时电视机正在重播新闻。"涂玮翔!"她大喊。难掩惊讶。"怎麽会怎麽会,不──你不能死"
这声音引来另一波潜藏的危机。锺斯从角落处现身,站在电视机旁,两眼蹬视着陈洛桑,咧嘴笑道:"我终于找到你啦,芮齐──我记起来了,太好了。"
她和他竟是完全对立。她惊惧,退缩,声音颤抖:"你在说什麽啊?我不是芮齐,你为什麽出现在我家里──噢,不,不要啊"她越是退后,他就越往前进。
而现在,她更担心有可能被对方杀害。
"芮齐,你知道吗?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锺斯的记忆逐渐由碎片复原至片段,他一边靠近,颈部有些刺痛感,态度极度热切。"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
"你想干嘛,我真的不是芮齐,你认错人了,"陈洛桑沿墙退后,想办法自救。
锺斯抢先一步,一把搂住了被压倒在地的陈洛桑;尽管使尽全身力气,她依然无法摆脱。就在对方欲亲吻时,咬住他的右耳,这一咬对方松了防备,滚至一边,忍痛哀嚎。为了争取时间,她冲向门口;抬起头来的锺斯以飞快的速度,抓住她的后脚跟,发出嘶哑的声音喊道:"为什麽要这麽对我,芮齐?"
陈洛桑一脚踢中他的双眼。
好不容易大门一开,陈洛桑先是一楞,然后放声大哭,抱住了在门外的芮齐。
"你哭什麽?"芮齐问。锁匠也站在一旁纳闷。
"锺斯不知道怎么进了我家,他看起来好可怕,我好怕"陈洛桑彷佛经历生死关头,她转身指着步态蹒跚的人影;月光一照,让芮齐恍然大悟。
"芮齐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扑倒于地,昏厥了过去。
"陈洛桑你先走,这个人我来管──你快走,涂玮翔需要你!"
没等陈洛桑开口,芮齐又急忙着说:"涂玮翔他有危险,快去!记住别报警,这个人是我的旧识。"
这不是出于芮齐的想像,千真万确。芮齐将他抱在怀里,抚触他的脸庞。"你这是何苦呢,真傻──"芮齐的眼神彷佛在说,我就是你要找的芮齐。"没事了。快点醒来。"
没人像陈洛桑那样爱着涂玮翔,涂玮翔也以死明志。
陈洛桑在路上狂奔,万分焦急,好不容易到了现场,环顾四周,她知道分秒必争,抬头一看,涂玮翔正在垂死边缘。
涂玮翔失足落下。
刹那间,有东西往下坠落,截住所有人的目光,有人甚至不敢直视,以手掩面。
陈洛桑几乎失去自己,失魂落魄。
零碎的片段,再也兜不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眼前被地心引力牢牢抓住的物体所吸引,快速往下坠落。
传来砰然巨响,结结实实的。
陈洛桑心里不时在想:这不是电影情节。要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麽死在她的眼前,她该怎麽办?当下她本能地拨开人群,她一心只想快点跑到涂玮翔身旁。
死亡是无法触及的;所幸安全气垫托住了涂玮翔,有惊无险。
"你这个大笨蛋,大傻瓜,"陈洛桑第一句话就说。"为什麽要这麽做"
"对不起,"涂玮翔在消防人员的搀扶下惊魂未定,红着脸说:"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杜又希一听,不由分说,就往涂玮翔的脸颊捏了一把,"你这个傻小子,居然要用这种方式折磨我的心脏,要是你真的死了,洛桑怎么办?真是该打!最好让我搥死你这个没脑袋的白痴──"打得陈洛桑都忍不住替他叫屈求情。
"嫂子好了啦,别再责备他──他知道错了。"
"他知错才怪!我非要打到他清醒过来不可,差一点就把我吓个半死,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我非要──"这下又得惊动消防人员与路人帮忙驾开杜又希才有办法。
隔天清早,芮齐借陈洛桑家的厨房替锺斯准备早点:一个荷包蛋,在热油的平底锅里劈哩啪啦,在做饭时手被热油烫到,刺痛感随即让芮齐收回持锅铲的手臂。
这一夜芮齐都没睡,陪在睡在客厅躺椅上的锺斯,他正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女人,见芮齐回头探他,他又假装睡着,这是她们彼此都知道的默契。
他终于认得自己是谁了,芮齐心里想到。
芮齐将火腿煎蛋和柳丁汁端到他跟前,轻唤道:"该起床啰。"
看着他脸上的胡渣和一头乱发,一股刺鼻的味道感觉不舒服,他直视着芮齐,"你为什麽这样看我?"
"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很臭,多久没洗澡了?"芮齐捏着鼻子说。"先去洗乾净,才能吃东西。"
他自己也东嗅西闻,果然他也有同感。"对耶!好臭喔,我全身上下都臭得要命,那你为什麽还靠这麽近?"他微笑。
"贫嘴,"芮齐命令道,"快去洗。我先回家一趟去帮你拿几件乾净的衣裤过来。"
"我不准,"看到芮齐要离开,他把她拉至怀里,"我好担心你会像晨雾,一去不回。"
"不会啦,不然你穿什麽。这里是陈洛桑的住家,根本没有男装可穿,我去给你找你原来的衣服来,现在还可以穿──"锺斯和芮齐在很自然的状态下接吻,彼此互寻眼神里的渴望。
没想到柳丁汁全洒了出来。锺斯的吻令芮齐回味,曾经有过的热情重新点然,芮齐不禁抱住了他,他将芮齐纳入怀里侧躺着──先是唇,再来是鼻子,还有眼睛,额头,温柔地轻触着,深怕我是易折的花朵,他小心呵护。
"芮齐!"锺斯突然催促道。"你现在在想什麽?"他的声音快把我融化了。
"啊?"芮齐一睁开眼,他便说:"我以前不相信我们会在一起,那是因为害怕。现在我很清楚的知道,我锺斯非你莫属,真的"他用手指缠绕我的发,"等你回来,我们一起走。"
"走去哪儿?"芮齐问,又马上想起,"雪茹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她很担心你──"
"嘘"锺斯的手指停在芮齐的唇边,摇摇头。"我们的世界已经够挤了。我只要你。"
芮齐的双手环抱着他的后颈,"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你要我怎样证明才相信这是真的?"
他的一只手已经解开了芮齐胸前的钮扣,彷佛有道彩虹从我眼前经过。
雪茹正因着四处找不着锺斯,心情大坏,在她的家中发大小姐脾气。
"拿走!我不要吃,听到没有!"她把餐盘摔在地上,大声咆哮。
女侍吓得不敢出声,默默地弯腰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