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平安的事解决了，文灿得马上赶回学校上课，他问紫菲回不回学校。
　　“我出来好几天了，家里正出事呢，我想先回老家看看。”黄紫菲苦着脸说。
　　文灿想想也对，便要她速去速回，最好是明天就返校，尽快把耽搁的学习补上，以便参加高考。
　　参加高考？紫菲心中似打翻的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惟独没有甜味。这还可能吗，自己已经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的学习，即便没有耽搁，自己考上了，又有钱去读吗？
　　她不想伤老师的心，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文灿也是心潮翻滚。自己当老师，能为她做些什么？什么也做不了，除了说些根本不实用的大道理。
　　刚到宿舍楼，就碰上方力，见他脸色惨白，一副死像，文灿忙问他怎么回事。方力没有支声，径直进了宿舍，傻坐在床上。
　　“怎么，死人啦！”文灿口不择言，张口就说。
　　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方力哽咽着，说：“小、小洁死了。”
　　什么，小洁死了，那么一个鲜活的姑娘死了？文灿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方力，想证实一下他是不是在撒谎。
　　“今天早上死的，死得很肮脏。”方力没那么伤心了，话语中带有很重的怨气。
　　文灿不敢相信，紧张地地问：“小山上的无名女尸是小洁？”
　　“呜！什么无名女尸，小洁死在别人屋里……”方力痛哭起来。
　　“小洁是怎么死的？”文灿这样问，一方面是关心，一方面是猎奇。
　　“文老师，上课了。”语文课代表在楼下喊。
　　“方力，人死了不能复生，你得节哀。我先上课去了，等下来陪你。”顾不得等答案，文灿急匆匆出了房间，直奔教室。等他上完课，回房间一看，已不见方力人影。
　　已经是吃中饭的时间了，文灿只得去食堂吃饭。大伙边吃饭边议论小洁的死，说她也太无耻了，什么地方不可以死，偏偏要死在自己老师卧室里，而且是赤身裸体。
　　既然小洁死在别人卧室，怎么又到了外面的小山上？
　　难怪方力说她死得肮脏！女朋友死了，而且是这样死的，方力肯定难受。文灿担心他出事，扒了几口饭，便出了食堂，想去找他。这个时候，他会到哪去呢？
　　突然想起，自己不知道那个老师是谁，他又回到食堂打听了一下。原来，那老师就是罗兵。老师们说，小洁的家属已经在罗兵家吵了一上午。
　　方力应该也去了，文灿决定去罗兵家看看。罗兵家就学校围墙的后面，一栋花园式的别墅。他老爸当过城关镇的联校长，听说弄了不少钱。要不然，那样阔气的别墅肯定买不起。
　　别墅前是一条很宽的水泥路，上面已经堆起了好厚一层的爆竹屑，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花蕊一样。
　　刚到大门口，文灿便听到一阵异常激烈的争吵声。听内容，好像是死者家属在索命，要对方交出杀人凶手。
　　看来，有好戏看了！
　　小洁躺在客厅，还是穿着那件白色休闲衣，脸带微笑，非常安详。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她的身旁，正在歇斯底里地喊叫：“我的女儿呀，我苦命的女儿呀……”
　　他们不是说方力来了吗，怎么没看见他？文灿扫视了一下客厅，没有找到他的影子，不禁心生疑问。隐约之中，他觉得卧室里有个熟悉的背影，急忙走了过去。
　　方力木然地站在卧室的床前，手里攥着一张纸片。
　　“方力，方力！”文灿小声地叫了几声。
　　方力回过头，见是文灿，扶住他就是一顿号啕大哭。文灿知道他伤心，任由他哭了一会，才说：“方力，你要节哀，人死了不能复生，小洁肯定不希望你这样。”
　　“哼！”方力突然不哭了，“我不是哭她，我是哭我自己，哭自己好傻，苦苦着等待一个早就变了心的人。”说完，他把纸片递给了文灿。
　　“我是自己死的，不怪任何人。小洁。”上面留了这么几句话，字很娟秀，不过，是复印的。
　　“是她的笔迹吗？”文灿试探着说。
　　方力蹲下身去，指头插在头发里，痛苦地说：“是她的！”
　　文灿不知道他与小洁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不好怎么劝他，便说：“方力，我们先回去，好吗？”
　　“回去？不，我不回去，我不相信小洁是自杀的，我要帮她讨命。”说完，他出了房间，上去揪住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吓了一跳，说：“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你把罗兵交出来，是他害死了小洁。”
　　“哦，我明白了，你是那个婊子的未婚夫，亏你还来问我要人。”那个女人不怕了，反而挺起胸脯，对着方力。
　　正在哭的那个中年女人不哭了，她走到方力面前，说：“方力，你不要怕，你是小洁的未婚夫，你得帮她索命。”
　　“索命？笑话，罗兵也自杀了，差点丧了命，正在医院抢救，你去索谁的命？我还要向那个婊子索命呢，你这个臭婊子，你赔我丈夫，你赔我丈夫。”说完，她扯去小洁身上的白布。
　　见她扯去小洁身上的白布，小洁的母亲哪会罢休，忙上去争夺。双方的人见她们打起来了，也一哄而上，相互撕扯起来。一时间，尖叫声，砸东西的声，充斥着整个客厅。因为混乱，谁也没有想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他们在小洁身上任意践踏着。
　　“小洁啊，我的小洁……”方力哭着扑过去，想护住地上的尸体。那么多脚，他又能避开哪只？文灿见了，忙上去说：“方力，来，把小洁拖开。”说完，他拉起小洁的一只脚。方力愣了一下，也急忙拉起小洁的一只脚。
　　两个人一起，拖着小洁的尸体，移到了卧室旁。方力坐到地上，把她抱起，搂在怀里。
　　撕扯还在继续，场面越来越混乱，一时半会，事情肯定不会收场。
　　这个时候，来了几个警察。在他们制止下，撕扯才告一段落。见文灿抱着尸体，一个警察过去，说：“同志，请你放下她，我们得把她送到殡仪馆去火化。”
　　方力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孩一样，说：“不，不行。”
　　罗兵老婆过去，奚落说：“方老师，你真是个情种。可惜，你抱的是一个妓女，万人迷。”
　　“妓女？”方力手一松，小洁重重地倒在地上。突然，他大笑起来。
　　见他有点异常，文灿急忙过去扶住他，说：“方力，我们回学校吧。”方力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他扶着，出了别墅。回到学校，服侍方力躺下，已经是第七节课了。文灿匆匆赶到教室，布置了一下任务，又忙事去了。
　　一直到晚上10点，他才想起有两天加一个晚上没和杨亿通电话了。他急忙掏出手机，拨通她的号码。这次，居然通了。
　　“亲爱的，怎么联系你不上？”
　　“哼，你还好意思问？”
　　她怎么生气了？文灿以为是昨天晚上自己的表现不好，她不满意，便陪着小心说：“亲爱的，我会好好锻炼，今晚肯定让你满意。”
　　杨亿听了，语气非常平淡地说：“我已经到了省城，得学习4天。”
　　什么，去了武汉？文灿愣了半天，才说：“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我怎么告诉你？你屁股一拍，看你的超女去了，我怎么告诉你一声？我等到今天早上，都没有看见你回，我怎么告诉你？”杨亿在那头似机关枪般地扫射了一番。
　　“你？我？”文灿呛了个半死，不好怎么解释。“嘟，嘟，嘟……”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手机已经是忙音。他举起手机，真想砸掉，最终还是没有砸下。
　　晚上，一家四口，围坐在饭桌前。饭桌上是两道菜，一道红烧肉，一道炒白菜，是紫菲和黄爵喜欢吃的。不过，他们两个今天都没有胃口，不想夹菜。因为，明天紫菲就得去广州打工，进的厂子就是她母亲那家。
　　“紫菲，到了那边，不要到处乱跑，特别是晚上，不要出去，不安全。”紫菲母亲夹了块肉，放到她的碗中。
　　“嗯。”紫菲机械地应了一声。
　　虽然女儿没讲比赛的事，黄小林还是隐约知道结果，肯定不好。要不然，女儿不会这么快回来，又这么快决定去打工。穷人家的孩子又能怎样？他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掏出旱烟，点燃，抽了以口，说：“紫菲，别想那么多了。到那边好好做事，家里有你娘照应着，你放心好了。”
　　“他们还会来找麻烦吗？”
　　紫菲指的他们，就是拆迁人员。白天他们就来了一次，说如果没再限定的时间搬走，后果自负。一提到他们，紫菲母亲脸色就白了，显出气愤的神色。
　　“有政府呢，怕什么。”黄小林急忙安慰，免得她担心。
　　黄爵一边大口吃着红烧肉，一边说：“老爸，真好吃。”
　　看着他一脸满足的样子，黄紫菲笑了笑说：“弟弟，慢点吃，姐去挣好多钱，天天买红烧肉给你吃。”
　　因为只有两间房子了，紫菲没地方睡，趁他们聊天的时间，黄小林搭了临时床铺。电早就断了，天一黑，就只能点油灯。宋福珍小心翼翼地从塑料桶里倒出一些油，用布做了根灯芯，然后点燃。
　　房子里亮了许多，伴着刺鼻的汽油味。紫菲有点不适应，咳嗽了几声，睡到临时床铺上。刚躺下，只听“扑通”一声，那张临时木板门倒在了地上。
　　黄紫菲吓得就是一跳，急忙爬起身。
　　“黄小林在哪？”几个黑影冲进来，手里拿着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