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林从床上爬起来,说:“你、你们是谁?”几个黑影不由分说,抡起棍棒就朝他打。
  “不许打人。”宋福珍扑过去护住丈夫。棍棒如雨般落在他们头上、身上,顿时鲜血直流。
  “救命啊,救命啊!”黄紫菲吓得大叫。
  可能是觉得打够了,黑影们停止了殴打。其中一个人恶狠狠地说:“黄小林,限你三天内搬走,否则,灭你全家。”说完,他一扬手,丢掉棍棒,带着那伙人走了。
  黄小林夫妇昏倒在地,鲜血直流。黄紫菲跪在他们身旁,除了流泪,不知道怎么办。闻讯赶来的村民急忙抬起他们,送到村上的诊所。赤脚医生检查了一下,说黄小林的小腿断了,宋福珍受了点皮外伤,没有大碍。
  第二天大清早,黄紫菲匆匆赶到镇上的派出所,向一个年轻警官报了案。年轻警官一听,说:“你说是拆迁人员打的,你有什么证据吗?小妹妹,回家好好待着,我会去调查的。”
  黄紫菲哀求说:“警察叔叔,他们说我们不搬走,就要灭我们全家,我、我们怎么办?”年经警察皱了皱眉,说:“你父亲也是的,早点搬走就没有这些麻烦,现在好了,出了事情,谁帮得了他。”
  好像还是父亲错了?黄紫菲非常气愤,说:“你们不管,我找上级领导去。”
  “难怪你父亲会那样顽固不化,原来你也是一样。”年轻警察恼火了。
  看样子,他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紫菲还想哀求,他已经挥手,要她出去。黄紫菲只得离开派出所,回到家里。
  她母亲头部裹着纱布,坐在椅子上,他父亲的脚打了石膏,躺在床上。阳光穿过断壁,射在地上,非常刺目。黄爵不再房子里,应该是上学去了。
  “爸,我们还是搬走吧。”黄紫菲蹲在床前,轻轻地说。
  黄小林哆嗦着伸出手,摸着女儿的头,说:“不是爸不愿意,是他们太过分了。他们一再压低赔偿金,还说我们的房子是违章建筑,能给钱就是人文关怀了。现在,爸没有其他奢望,就是要他们给块地,搭几间平瓦房,你们姐弟有地方住。”
  说着着说着,他流下了眼泪。见父亲流泪,黄紫菲也是泪流满面。
  “孩子她爸,这块地是她爷爷留下来的,我拼死也不让给他们。”宋福珍忍着痛说。
  听到死,黄小林就是一震。要是自己死了,紫菲她们怎么办?
  “你少说两句,事情会有转机,他们不会那么没良心的。这样也好,警察知道了,应该不会不管。”黄小林担心孩子听了不好,急忙阻止。
  警察并没有来,一直到晚上,他们都没有来。黄紫菲陪着她母亲,去村上找了下村干部,反映了情况,希望他们能够帮帮她们一家。村干部是摇头苦笑,说这样的事他们无权参与,也没能力去管,只能由政府处理。
  等她们母女回家,回到那个残破的家,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
  屋里亮着油灯,透出微弱的光。
  “谁?”黄小林还没睡着,听到她们的脚步声,马上挣扎着坐起身。
  “是我。”紫菲急忙贴着门说。一阵窸窣,黄小林挣扎着起来,把门打开。见她们一脸的疲惫,他没问什么,只说快睡吧。紫菲搀着他上床,扶他躺下。然后,把门关好。为了防止再有人偷袭,门已经换过了,上下左右都安了插销。
  屋里又归于死寂,黄爵已经熟睡,发出轻微的鼾声。宋福珍变戏法似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袋子,倒出许多空瓶子,有啤酒瓶,有矿泉水瓶。然后,她提来大塑料桶,开始往那些瓶子里灌。
  “妈,这是干什么?”
  “防狼。”
  黄紫菲明白了意思,也帮着灌汽油。母女俩很利索着把瓶子灌满汽油,足足有20多瓶。她们计划了一下,楼下放一些,楼上放一些。等到做好这些事情,天已经亮了。
  黄紫菲打开门,看着外面的施工留下的坑坑洼洼,不禁留下下了眼泪。什么鬼开发,把人逼上绝路,我恨死了这种开发。原来多好,虽然穷的,可一家人还是能平平安安地生活。不像现在,担惊受怕的,没了安宁。
  她拿出火车票,好好地看了下,然后撕碎了。
  她说服母亲休息会,自己去弄好早餐。吃完早餐,黄爵上学去了。上学读书,侍候家人,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可一转身,看到残废的父亲,破壁残垣,黄紫菲的心马上悲凉起来。她渴望回到过去的日子,虽然穷,没有钱,可心里踏实,自己过得也开心。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新的一天真正开始。
  施工队伍已经开进工地,轰隆的机器声一阵强似一阵。黄紫菲的家孤零零地矗立着,似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有被吞没的危险。
  宋福珍站在门前,随时关注着前面的情况。在她身旁的地上,是好几瓶已经松了盖得汽油。她预感,今天肯定会有人来逼。
  果然,到了中午的时候,胡汉山带着一群人过来。他们手拿铁锹,身后还有一台挖土机。
  见宋福珍站在门口,胡汉山说:“你快带你的家人离开这里,我们要依法拆除这个违章建筑。”宋福珍转过脸去,不理睬他们。
  听到外面有动静,黄小林要紫菲扶他起来,搀他到外面。
  一家三口站在门口,一个的腿断了,一个得头裹着纱布,一个虽没受伤,却是一个小姑娘。看到这个场景,外面的人静了下来。
  可能是起同情心了,胡汉山说:“黄小林,你不要犟,把她们带走,对你只有好处。”
  “我只要块地,给我的孩子搭几间砖瓦房,我就搬。”黄小林说。
  胡汉山压了压手,说:“西门老板说了,只要你搬走,马上就帮你建房子。”
  “不先建房子,我就不搬。”
  “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黄小林,你家是违章建筑,我可以随时依法采取措施,强行拆除。”说完,他一挥手,马上有个人过去,强行把黄小林父女架离房子。见还有人在门口,又有几个人过去,想强行把宋福珍架走。
  不等他们靠近,宋福珍举起汽油瓶子,把汽油倒在自己身上,然后点燃火机,说:“你们再过来,我就自焚。”
  听他们这么一说,那几个人不敢向前了,慢慢地腿了回去。
  “宋福珍,你竟敢公然暴力抗法?。”胡汉山气急败坏,咆哮起来。
  “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这块地是我祖上留下来的,房子是紫菲他外公建的,怎么到了你的嘴中,就成了违章建筑。你们想白占了我家的地,没门。”说完,她点燃了一个汽油瓶,就是一抛。
  汽油瓶落在胡汉山的面前,轰地一下燃烧起来。他吓了一跳,慌忙后退。见他那熊样,旁边的人不禁笑了起来。
  胡汉山的脸色一顿白一顿红。“法轮功分子,法轮功分子,我要判你的死罪。”
  宋福珍弯下腰,又拿起一瓶汽油点上,朝胡汉山砸去。这次,汽油瓶落在他的脚旁,要不是他闪避得快,裤子肯定烧了。见她玩真的,胡汉山慌了,急忙吆喝大伙撤退,另想对策。
  顾不得洗手洗脸,宋福珍带着黄紫菲,到外面捡了些矿泉水瓶。回到家,她俩马上把瓶子灌满汽油,分楼上楼下放好。做好这些,宋福珍才松了口气,要女儿歇息一下。见母亲忙了一天,肯定累了,黄紫菲执意要自己放哨。
  想到晚上也要放哨,时间难熬些,宋福珍同意了。她拖着灌了铅似的步子,爬到床上,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鼾声。
  紫菲把一些汽油瓶放搬到门后,又搬了把凳子,坐在那里观望,以便及时处理意外情况。黄小林心疼女儿,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说自己来守,催她去休息。紫菲不同意,说你的伤还没好,要多休息,自己年轻,没事。
  黄小林争不过女儿,只得作罢,举着拐棍出了门,说自己找警察去。
  胡汉山从黄小林家撤离,心里很不舒服,便挂了个电话给西门豹,说自己今天已经采取了行动,差点把黄小林家拆了,只是那婆娘太狠了,没有成功。
  西门豹说,胡局长,你辛苦了,兄弟表示敬意,到时候肯定会有好处的。
  胡汉山冷笑几声,说西门老板,你再不表示表示,休怪老弟不帮忙了。西门豹知道他的意思,说他马上安排,要他晚上8点去野味斋。胡汉山知道有戏了,说只要西门老板够朋友,自己肯定会卖力的。
  晚上8点,胡汉山准时到了野味斋的门前。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又把白色短袖T恤理了理,摇了摇脖子,敲响了门。
  门应声开了,一个美人头探了出来:“胡局,你终于来了,我可等得不耐烦了。”
  胡汉山一把揽住她,说:“可卿,不是我不提前,是你老板约定的时间,我只能在这个时候来呢。”说完,他开始乱摸,想采取进一步动作。
  “咳咳咳。”见他那副猴样,坐在客厅里的西门豹急忙咳嗽了几声。
  听到咳嗽声,胡汉山只得松开手,把门带关,走到厅中。
  西门豹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正在吞云吐雾。见胡汉山进来,他并没有起身,说:“胡局,你也忒心急了点,你办成了事,还怕我西门豹不兑现?”
  胡汉山知道西门豹对自己有看法,也不气恼,说:“西门老弟,你不知道事情有多难。原以为恐吓一顿之后,今天就可以吧事情摆平,没想到黄小林的婆娘闹自焚,搞得事情很被动,我这不是来和你商量,想办法来了?”
  听他这么解释,西门豹心里好受了一些。他掏了根烟,丢给胡汉山。胡汉山接过烟,坐到他的对面,自顾自地点上,狠吸了几口。
  房间里顿时弥漫着烟雾,刺得秦可卿睁不开眼。她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说:“你们这些杀手,我可受不了啦,我、我泡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