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求你杀了我啊,我求你了,我真的是不想再去这样一点一点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我再也不想面对如此那般的痛苦了。
若思以一种十分哀怜的眼光深深地凝视着正北那张由于几夜没去合眼而看着非常憔悴的一张脸,顿时一句话都无法再说出来。然而上苍却是偏偏那般残忍地让她拥有着那微弱的生机无法超脱。她真的好痛,真的好累,真的很想把一切都舍弃掉,然后就那样如烟云一般散去。
正北轻轻地捧起了她的手,把它放到自己脸上慢慢抚着。若思感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感觉他很是无助。
不可以,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正北就会撑不住的。
若思拼命地想要喊出声来,结果却只换来了一阵急促的喘气声。其实就这样给憋死了也不错啊,她那满心的希望着就完全可以在下一刻那个就将失掉尘世间所有知觉的时候消失,这样就再也不会有折磨了啊。可是这次她还是没能够如愿以偿,一阵的心慌结束之后,她居然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为何是这样子…
我不能再拖累正北了,再不能让正北为我而这样下去了。
若思的手指居然奇迹般的晃了一下,在正北那消瘦的脸面上缓缓地滑动。
你看看啊,我心爱的男人被我折磨地成了什么样子啊。我到底是个多么狠心的女人,竟然能够一次接一次地去伤害他之后,还要决绝地远离他吗。但是,我还能如何呢。天啊,倘若可以,我有多么的想去再陪他一会儿,去照顾着他,哪怕用自己这一辈子的时间来补偿他都可以。但是,我还能有那个时间吗。正北啊,是我将要背叛咱们之间的爱情的,你并没有错。因为我真不想再坚持了,我真的是坚持不了了,你就赶紧下手啊。我是不会怪你的,绝对不会。你就让我去陪儿子吧,去陪咱们那可怜的无依无靠的孩子,我求求你了。
若思恳切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一般剜进正北的心,正北的手紧紧地握着那只匕首,顿时一股寒气就顺着他的身子流窜着。
“既然你决意要死,那我就来陪你死。”他用十分温柔的声音说道。
那一刻,正北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那寒光一闪一闪。
那个匕首在下落的一刹那,若思睁大了她的双眼。
她看清楚了,那只匕首的尖居然不是朝向自己的…
不。正北,不要这样…
不。
李莎从梦里发出一阵绝望的叫声。她终于还是想起了这些,那是若思临死前的真正的场景。多少年过去了,她都未曾梦到过那样的情景啊。
随着这样一声尖叫,她又返回到现实当中。视线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她看到屋子里面的白衣天使们本来都正忙着,大概是被她的这种尖叫声吓到了,都纷纷回过头看着她。
她才想起来,原来她本是去疗养院的,并且她见到了风木云,然后喂他吃药了。然后。然后就。
血,对,是血。他是想要杀我啊…
可是。李莎迅速地检查一下自己的全身,并没有一丝伤痛啊。难道说那血不是她自己的么。
“你醒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其实就是受了点惊吓,只要回去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只见一名护士走过啦笑着对她说道。
然而李莎却陷入了一股更大的惊恐之中,身上的点点血迹明明是在的。难道是说…
她想到了自己那个非常不幸的梦境,心就像是被什么抽干了一样。
“怎么就我一个啊。风清在哪里呢。他在哪啊。”
“风清。你说的是那个男生吗。他啊。他应该还在手术室里。”
李莎只觉得好像自己是被重重击了一棒一样,痛得是晕头转向的。她没等护士把话说完,便撒腿跑了出去。可是手术室会是在哪里呢。她也不知道,该怎样找呢,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她就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在医院到处乱闯,凭介着一种极为特别的感应,她在寻找。
终于,最后在走廊的另一端,她忽然看见了他。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靠着手术室外边的那堵墙上,全身都是血。他的头低垂着,身体一动也不动。
李莎好想放声大哭一场,她想大声地去骂他,为何让自己如此的担心。但是她却完全无法骂出口来,她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冲到他的怀抱里去,让自己那委屈与担心的泪水完全留下来,沾湿了他的衣服。
嘭的一下,手术室的那扇大门打开了。身穿手术服装的医生还有护士推着风木云缓缓地走出来了。他们走过风清的身边,同时也经过李莎的身旁,却没有人站出来对他们说明这一切。仿佛这事和他们毫无关系,没有必要去做任何的解释。
风清像虚脱一般慢慢地滑了下来,然后坐倒在了地上,那沾满了鲜血的两只手支在一旁。
“风清,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啊,你不要吓我啊。这全是我的错啊,都是我的不对。”李莎忐忑不安地走到了他的身旁,委屈地低头认错。其实她并不清楚自己错在了哪里,但是她却是知道是因为她才会让风清这么的自责与痛苦。
“这不关你的任何事儿。”风清的声音显得很虚弱,简直让李莎眼泪就忍不住的直往下滴。
“谁说这不关我事啊,你完全是为了去保护我才不小心伤害了你的父亲的,难道不是吗。我真是只会给你找麻烦,那你现在是不是快恨死我了呢。”
风清用手背拂去李莎脸上的泪水,苦笑地说道:“世界上哪里还有这样傻的人啊,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也许有一些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的,没有谁对谁错。”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现在怎么办。你现在才想到要怎么办啊。”一个非常苍老但却有力的声音出现在李莎的身后。
把她吓了一大跳,赶紧回过头来。
是陈伯。她在花束思宁厅见过的。
陈伯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副很无奈地样子望着风清道:“幸好我们和他们这家医院的关系密切啊,要不然的话事情可就得闹大了呀。风教授从现在开始就要回思宁厅里休养了,你们俩人在确定他没有大碍之前。也就都留在思宁厅吧。”
“这和她无关的,你还是放了她吧。”风清抗议道。
“你放了她。风清,至少到此刻你还姓风吧,他也还是你的爸爸啊。你也不会希望把这件事给传出去吧,是吧。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她是不会说出去的,这个我绝对相信你。”
“不,我要留下来,我很愿意留下的。”李莎握住了风清的手,她并不想让任何人去为自己做一些无谓的争执了,因为这件事她也是有很大的责任,“其实我只是想向爸爸报个平安而已,这样子就好啦。”
陈伯冷冷地看了她一下,转身就离去了。
风清无奈地说道:“真不知道你这样是何必呢。”
李莎笑笑道:“我不能把你一人单独丢下来,我可不能那样去做。”
晚上,李莎在花束思宁厅给李渝明打电话,然后告诉爸爸自己最近一段时间会住到学校里面,让他不要太担心她。这种善意去说谎李莎说起来也并不很费劲,可是一直在一旁死死看着她的陈伯的眼神却让她的心里不断地发慌。
其实她不怪陈伯,因为她也知道陈伯的难处的。这件事确实也太大了,仅仅是风木云受伤这一件事就能够在社会上引起各种轰动,就更不要题他患上精神分裂这个事实了。
因此当她把电话放下去临出去之前,依旧顽皮的冲着陈伯吐了吐舌头,就像是在说道:你看吧,我很乖的,一个字可都没说哦。
花束思宁厅,虽然这里是李莎第二次到来了,可是还依旧衷心的感叹这地方的精巧雅致,于是忍不住便要赞美一翻。第一次她到这里来是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到这里去参观,那个时候他们还看到了许多的亭台楼阁样式的现代化的实验室,并且深深地被那种使科技和人文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的造型所震撼。此刻,夜幕已经低垂,刮着寒风,看花园里怒放的腊梅,闻到一股股缕缕的清香,后院的宁静安祥却又给了她一种不同的感觉。
走在这寂寞的庭院中,李莎贪婪地闻着那沁人心脾的香味,竟不知不觉地朝着风清的宿处走近。看见他时,风清正借着微弱的灯光,一个人在院子中对着梅花静静地写生。
“你穿这么少啊,不冷吗。”风清关切地问道。
李莎把脖子紧缩在那个高领毛衣中,害羞地摇了摇头。
风清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围在李莎的脖子里,打了个非常漂亮的蝴蝶结。李莎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好。
朦胧昏暗的灯光底下,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飘散,一阵阵的寒风,还有写生的画夹,旁边还有几张素雅的素描图,再坐着一个一直觉得是那样遥远的他。那一瞬间,李莎觉得自己好像是拥有了世间的一切。
“怎么你还不睡呢。”李莎这样问道。
风清整理着那些被风吹乱的画稿,一副说:“我已经很不习惯在这么早就睡下了。”
“你。你是不是很担心他啊。那要不要我去帮你去看一看呢。”
“不用了,是我把他弄伤的,这件事我知道它的轻重。”风清很平淡地回答到,“你个小傻丫头,如果我要是想要知道情形怎么样了,我可以自己过去看呐。”
“真是太对不起了,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早知道这样那我就不会死缠着你了,非叫你带着我去做什么义工。”
“没事,该发生的事情总要要发生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况且你的要求也没有错啊,最后也是我做出决定要带你去那里的。只是如果我当时再对你说得明白一些,也许会更好吧。”
“对我再说明白一些。”
风清从忙碌当中停了下来,说道:“我想大概你也应该猜得到了吧,我事实上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李莎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如此坦白淡定地把这个实情告诉了自己,可是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回应到。
“事实也许就是这样子,我只不过是他的实验下的产物而已,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的一个人的基因的再次复活而已,在我身上并没有任何和他有关的遗传物,我们之间根本就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
“但是他为何会是你的爸爸呢。”
“我是从他的妻子的身子中生出来的,这样就算是他的孩子了。可能从某种意义说,我确实也算他的孩子啊,不过却不是通常其他人那样的。怀孕着的母亲决意离开。因为在这样的一个人旁边任谁都会无法忍受的。就是这样我便是在日出生了,直到前半年母亲的去世。”
“你最终还是决定要回来找他是吧,还是很想见见你这位爸爸的,不是么。即使说你们之间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但是他确是赋予你个体生命的人啊,你心中还是想要去爱他,是想要去把他当作你的亲生父亲一般爱着的,不是么。”
“说的就好像是你亲身经历过这些一样,那你说这样一个能把妻子逼上绝路的人值得我去爱吗。他这样一个自以为自己就是造物主而且随意的去决定他人生命的这种人值得我们去尊敬么。我并不否认我对他的无尽的恨,或许杀掉他早就是我的潜意识了,即便说今天不是因为你,也说不定就会在哪天,我自己也会的。”
“不,我相信你不会的。你绝对不会的。我可以从你在照顾他的那种神情中可出,你内心是有多么地渴望着能有一个和旁人一样的父亲啊。即使是和他没有什么血缘关系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你们用心去感化彼此,那你们就会有爱的啊。也许说他做过很多错事,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得到了惩罚,你看他一直都是这样生着病,一直在清醒和分裂的二重人格中转变,他其实也是很痛苦的。并且我相信他早就再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忏悔了的。”
“李莎,你真是太善良并且也太单纯了。人并不是都如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因为在他的心中,事业远远是比家人更加的重要。”
“这不一定,真的不一定,就像我爸爸啊,他其实就是一个例子的。曾经的他也和风教授是一样的,完全执迷于科学研究当中,甚至是把我作为他的研究成果而生下来了。”李莎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可怜身世都说了出来,当她忽然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她就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讲下去了:“所以说像我爸爸他都可以去真心忏悔的,我相信风教授也会如此。你一定要相信的。要相信你们这一对父子之间的感情最终一定会变得好起来的啊。”
风清沉默了,过了好半天他才向李莎说:“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休息。”说完就退入了房间。
李莎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感受着风清那围巾上留下的点点温暖还有他身上那特有的清香,却忽然感到一阵的彷徨。
他也许知道了,他知道了吧。
我偷了若思的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