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轶回到屋子以后发现陶然不在。
他想自己既是有求于陶然,就应该为陶然做点什么作为回报。
而像陶然这样的女人,既不缺钱,也不缺时间。
美貌,学识什么都有,可以说是完美的。
要说惟一有什么缺少的,那就是缺少陪伴与温情吧。
和陶然相处时候,刘轶总能看见陶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茶,她的那杯茶似乎永远也喝不完。
眼底是无尽的落寞。
于是,他走进厨房,准备下厨做几个拿手菜给陶然尝尝。
美食是最能抓住人的心的吧。
大冬天一顿热腾腾的饭菜胜过很多句话。
除了刘轶的妈妈,这还是刘轶第一次为女人做饭。
平时,单身生活过惯了,午饭在公司吃,晚饭在下班的路上随便解决了。
这几年来,厨房对刘轶来说就是一个家里必备的摆设,他很少进厨房,更别提做饭了。
现在做起来,手有点生疏。
拿刀也不自然。
他洗菜,切菜,把自己弄得手忙脚乱,溅了一身的水。
忙活了半天才勉勉强强做出了几个菜来。
正在感叹卖相不佳的时候,陶然回来了。
她看上去很疲惫,眼睛也没有了平时的神韵,像是哭过的似的。
陶然抬眼望见桌子上的饭菜和还没取下围裙的刘轶,强打起精神说,“今天中午一回家就有饭吃,真不错啊,以前哪里有这待遇。”
顺手挂上大衣,坐到饭桌边准备吃饭了。
刘轶赶忙把碗和筷子给陶然准备好。
陶然用筷子夹了一小块松子鱼放在嘴里。
以前没事的时候,陶然也曾给北京某家杂志做过美食栏目,有一期是专门的松子鱼专题。
她吃过京城大大小小几百家馆子做的松子鱼。
可是只有刘轶做的这松子鱼的味道让她的味蕾再次苏醒。
尽管这卖相是……丑了点。
她又迫不及待挑了另一样菜——素炒三鲜。
还未下咽他就赶快跑到厕所吐了出来。
刘轶见陶然这个反应,自己也挑了一筷子放入口中。
大爷的,咸得泛苦!陶然整理了一下,从厕所出来,看见刘轶也是一脸痛苦的表情不由打趣道“您这做的菜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
刘轶不好意思的笑了,忙说“手误,手误。”
这顿饭只有松子鱼那盘菜被一扫而光,剩下的菜,刘轶只得默默倒了。
见陶然今天心情也不怎么好,他也不想再提帮忙的事。
默默洗了碗,回房午睡了。
由于中午没吃多少,刘轶很早就被饿醒了。
他起床到冰箱里拿了一块三明治出来吃,坐在沙发上盘算着怎么向陶然开口请求帮忙。
不一会儿,陶然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化了妆。
涂了很鲜艳的口红。
看这样子像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约会。
陶然披上大衣,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让刘轶一个人看着办。
刘轶下午没什么事做,百般无聊,就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
电视里女主人公为了男主人公的变心哭的死去活来,不成人样,刘轶想好好一姑娘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实在不值得。
可是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小雨的心意尚未确定,自己就背井离乡只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只为了找回她。
人都是这样,在感情里看别人的故事,清清楚楚各种值得与不值得,到了自己身上,总是心甘情愿的犯糊涂。
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全身软绵绵地,卧在沙发上睡着了。
陶然吃过晚饭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中国餐馆。
琢磨着刘轶应该还没吃晚饭,就打了几份菜回家。
才进家门,就看见刘轶卧在沙发上,电视开着,被子也没盖。
壁炉也没烧着。
这样很容易感冒。
她轻轻走过去拍了拍刘轶,刘轶没醒,睡的很沉。
她又摸了摸刘轶的额头,烫的吓人!看样子他是发烧了,得马上去医院。
于是她猛地推了推刘轶,趁他有些清醒的时候扶着他出门,拦车。
在车上,刘轶还是迷迷糊糊的,烧的厉害。
刘轶脑袋很重,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想找个地方放放自己和石头一般重的脑袋。
于是他歪歪倒倒,整个人都倒在了陶然的身上。
陶然想要推开他,可是他毕竟是个大男人,陶然这样柔弱的身躯根本使不上任何劲儿。
只得任由他倒在自己身上。
昏迷中,刘轶的口中还不断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叫什么小雨的。
陶然想那肯定就是他这次来英国要找的人吧。
为什么叫小雨的人都这么幸运,能够轻易地被人爱呢?想当年,自己的丈夫在梦里也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喊着一个叫小雨的女孩子。
哎……只有自己,一直孤苦伶仃,没有真正体会到被爱的滋味。
到了医院,陶然又是挂号又是扶着刘轶去就诊,回家之前她就已经身心具疲,如今这样忙活一阵。
整个身体就想要散架了一般,使不出任何力了。
所幸,刘轶并无大碍,只是重感冒引起的发烧,再加上有点水土不服。
身体有些虚弱,需要调理一阵子就好。
刘轶被安排到病房输液,陶然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医院,便定下了旁边的床铺打算小憩一会儿。
夜已经深了。
窗外一片漆黑。
刘轶醒了,看着窗外的夜色,又扭头看了看睡在旁边床铺的陶然。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小雨恢复了记忆,梦见小雨成为了他的妻子,梦见小雨在厨房细心地折着葱为他煲着汤。
就像许多新婚夫妇一样,他们甜蜜又幸福。
一个人生病的时候总是很虚弱的,总会被温柔入侵。
稍微的关怀与问候就能直击内心。
何况陶然这么照拂自己,刘轶已经十分感动。
他想,以后哪个若是娶了陶然该是多么幸福。
又如果,能早一点遇见陶然,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第二天早上雾没有前几日那么大。
陶然兑好了温水递给刘轶吃药。
水的温度刚好,就像是人的体温。
记得以前诗小雨和刘轶分到一组工作时,诗小雨总要让刘轶帮她接水,不忘调皮地加一句37度体温哦。
刘轶想怎么可能恰好借刀37度的水嘛。
现在想起来,自己那时太笨,不懂浪漫。
37度哪里是一个明确的数字,他就是一种温柔。
就像陶然这几天给自己的感觉。
永远不温不火,语调没有丝毫强硬却又带着一股子韧性,像什么呢。
嗯,就像龙的
筋骨。
一种柔韧。
她的心思总是那么细腻,就像涓涓泉水滑过心头。
陶然,真的是个完美的女人。
刘轶想,爱情这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啊。
陶然明明胜过诗小雨千万倍,可是他就是那么对她念念不忘。
哎……
住了三天院,陶然在医院陪了刘轶三天。
中途回去去过一些日用品外再没离开过。
一直陪着刘轶输液或是聊天。
刘轶老是坏笑着对陶然说“你这么精心照顾我,我可是无以为报。
等我出院了一定以身相许,这辈子不离不弃。
话又说回来,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租客与房主人的关系,你怎么就对我这么好呢?难不成也早已对我一见钟情,芳心暗许?”陶然并不窘迫,反倒大方道“在异国他乡,国人互相扶持这是理所当然的侠义精神。
我可没你那么狭隘,再说,真要谈婚论嫁,你还会嫌弃我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呢。”
刘轶睁大了双眼,作惊讶状,看陶然的神情又不像是骗人的。
陶然定定望了刘轶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也罢。
像我初见你时说过的,我们早晚会熟络,况且又都是过去的事了,说说也好。
免得你总觉得我神秘兮兮的。
更加增加对我的兴趣呢。
你就当听个故事吧。”
陶然开始讲她的故事。
她的眼睛始终看着远方,仿佛是要尽力回忆起些什么。
又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她讲到年少时与那个他的相识,他们的默契,以及学生时代那个他对他的呵护备至。
她讲到那个男人的气宇不凡,他的优秀,讲到自己因为他有许多追随者而吃醋。
讲到自己在圣诞节为他精心准备礼物,过生日时他给自己的惊喜,讲到他们两家人多么用心准备婚礼,讲到婚礼的盛大和浪漫,讲到婚后的甜蜜生活。
陶然的眼里燃起一种明亮的东西,她的整个神态都像是浸在氤氲的水汽里。
可是,瞬间,她眼里的星光陨落了。
她讲起了那个他遇见了另一个女孩子,他开始魂不守舍,开始对她冷淡,他们开始争吵,冷战。
他不会再温柔的看着他,他开始渐渐的不回家。
她一个人在家里精心准备饭菜,又希望落空。
倒掉。
陶然开始哭起来。
她连哭都是很温柔的,低声啜泣。
不哭天抢地,却着实让人感到她的悲伤。
哭完了,稳定了情绪。
陶然继续说,她讲到自己的绝望,但是最后仍然能平静的选择放手。
因为,真的,她爱他要进骨髓了。
毕竟这不仅仅是她的爱人,也是她童年的玩伴,也是陪她一起经历青春的人。
他们离婚了,是她主动提出的。
因为明白任何一段逝去的爱,找回来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宁可放他去寻找幸福。
两个人呆在一起都不会再幸福的,还不如让另一个人拥有幸福。
讲完这一切,陶然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几年以来的悲伤都在此刻找了个缺口,如同山洪爆发般倾泄。
她开始哭,默默流泪,低声啜泣……
刘轶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一个这样悲伤的女人。
他只得学着电视剧里的情节,下了床,把陶然揽在自己怀里。
轻轻拍她的背,让她尽情的哭。
到护士来换药的时候,陶然方才停止了哭泣。
她意识到自己靠在刘轶的怀里,十分尴尬,借口去厕所就离开了房间。
三天后,刘轶出了院。
回到陶然的房子时,刘轶真的觉得太亲切了。
在医院闻够了消毒水的味道,他觉得自己都快丧失嗅觉了。
陶然为他煲了鸡汤,煮了清粥并叮嘱他最近不要吃辣的。
他一一答应。
从医院回来来后刘轶基本上卧床休息。
找诗小雨的事就这么被搁置了下来。
躺在床上的时间实在是太无聊。
刘轶请求陶然能拿几本她写的小说给他看看好打发时光……
陶然欣然答应。
于是剩下的几天,刘轶就窝在床上看小说。
从陶然写的小说里基本可以看出她是在写自己的故事,因为有一本书的情节和那天陶然讲的自己的故事差不多。
刘轶看着看着发现许多似曾相识的情节,和小雨给他讲述的迟翰宇的故事差不多。
再回想那天陶然讲的故事,刘轶觉得真相就要呼之欲出了。
只是还需要求证。
接下来的几天刘轶一直找机会确认陶然的前夫的身份。
他不敢直接直接开口问,这样显得太突兀。
而且,再提陶然的伤心事他又于心不忍。
他就一直找恰当的时机。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刘轶终于鼓起勇气看似不经意地问了陶然一句“你前夫那么优秀是个名人吧?叫什么名字?”陶然眼皮也没抬一下淡淡说“迟翰宇。”
刘轶应征了心中猜想。
可是却又不安起来,若是陶然知道自己喜欢诗小雨,是自己前任情敌,不知会作何感想。
陶然见刘轶愣住,问他是不是认识迟翰宇。
刘轶连忙摆头道“我一个公司小职员,那能认识这么优秀的人。”
搪塞过去后,刘轶心中一直很不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陶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向陶然打听关于诗小雨的消息。
接连几天,刘轶都尽量闭门不出……有意的躲避着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