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的时候,三人都觉得自己饿了,于是便选了个靠近窗外的地方吃午饭。白仙儿坐在靠窗子的地方,时不时的看着窗外远处的青山,时不时的看着床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叫卖声不断的集市。
她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
阮浅就静静的坐在一旁,她对面坐着的是秦裂。二人的沉静还是被秦裂给打破了。
秦裂道:“阮姑娘的伤怎么样了。”
他说的是之前阮浅杀了朱雀,而秦裂刺在阮浅肩上的那道伤痕。
“你说那个啊,已经好了吧,金疮药都不知道涂了多少。”阮浅漫不经心的说,但心里还是有微弱的涟漪泛起,这块木头终于知道关心人了。
“就算是好了,那也一定有伤疤吧,最你会有影响吧,对怪我的鲁莽。”秦裂有些自责,江湖上时常有人说着做事不后悔,但让秦裂后悔的事还是很多的,比如伤到了阮浅。
“是有影响的,你说我因为这道伤疤而嫁不出去怎么办?”阮浅开着玩笑,嘴角挂起了嫣然的笑意。
秦裂却是愕然,随即又是慌张的表情。阮浅却兀自好笑,这道伤不是在脸上,其实并没有多少大碍的。
“没关系的,我嫁不出去了,你负责养我就好了。”阮浅揶揄道,秦裂不知该怎样回答,倘若此时真的如此,那就只能照顾他了,可他也没别的意思,随即答应了一个“哦”字。仔细想想,应该没那么严重的吧。
这个尘世的礼教永远束缚着女人,那些三从四德的观念,在尘世生根发芽,已经深入人心了。
江湖人是不会管这些禁忌的,而人世却注重妇容。
二人不再说话,白仙儿也不朝着窗外看去,因为,一桌美食也上在了眼前,而肚子里也已经开始闹饥荒了。
这几日的车马劳顿几乎都没有好好吃过饭。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却走到了秦裂的桌前,道:“大名鼎鼎的鬼道杀手和魅惑众生的夜晚赤练蛇待在这狭小的客栈里,不觉得委屈吗?”
此言一出,秦裂和阮浅都浑身一怔,都将目光落到了那中年男子的身上。
中年男子很骨瘦,而且不修边幅,但是怎么看都不想洛难来的,反而有种不可言喻的气度。
秦裂探问道:“不知阁下是。”
“复姓皇甫,名楠。”皇甫楠不征求秦裂等人的同样便坐在了凳子上,笑道:“来江陵,你有对方凤凰的方法了?”
秦裂依约猜到了皇甫楠便是乐华麟说过的在江陵接应之人,只是这人将该秘密筹划的事却在这客栈说了出来,万一被凤凰的人听去了,该如何?
“皇甫先生,隔墙有耳。”秦裂低声道。
皇甫楠却不以为意,笑道:“凤凰的耳目众多,但此处却是没有的,你大可放心。”
秦裂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毕竟有些东西在客栈商议始终都是不好的。
皇甫楠不再说话,三人也很快的将饭吃好了。
秦裂对二女道:“你们先回去歇息吧,我与皇甫先生商量点事情。”
阮浅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秦裂没有回答,皇甫楠却抢先道:“不用了,此时乃涵虚城的机密,姑娘之前为军师帐下的人,来历不清,不好参与啊。”
“你。”阮浅气道,却也无话可说,自己之前的确是为军师效力,可说私放秦裂,又饮血朱雀,足够的事实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但这皇甫楠却还是怀疑,最可恨的是说话那么直接,语气伤人。
秦裂也道:“阮姑娘还是留在这里吧,等我们商量好了再告知于你。”
“对极对极,对方凤凰,我们还得仰仗阮姑娘的能力。”皇甫楠笑道,阮浅却翻了个白眼,刚刚还说自己来历不清,怎么这下,又得仰仗自己了。
皇甫楠笑笑,便与秦裂出来客栈。
“卖酱油咯,有人要打酱油吗?”
正午秋风扫过的街头,不剪江陵城东的集市,这里仿佛是炸开了锅,各种喧杂声,叫卖声,混合在一起,成为千丝万缕的气息,转入集市的每一个角落,热闹非凡。
集市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相识拥挤的人潮,这个时候的生意是极好的。
一名瘦骨嶙峋的老人叫卖着酱油,而他身后就有两桶酱油。别看老人年纪一大把了,但却是生龙活虎的,比年轻人还精神着。
老人便是凤凰手下的大将骨老人,也是与徐岸相战过的刀客。
骨老人平时在为凤凰奔波卖命之余,便喜欢来卖酱油,没当有客人从他那里打斤酱油的时候,他便会绽开喜悦的笑容,万分的慈祥。
不买也没关系,骨老人也不会逼迫别人买,做生意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这跟杀人是不一样的,杀人就像是强奸,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反正我要上了你。
骨老人背后的两桶酱油,其中有一桶空了接近一半,看样子,卖的还不错。
涟漪曾戏谑过骨老人,说,骨老人年纪不小胡子也老得不再长了,怎么还跟年轻人一样在刀口上舔血而活,不如去卖点果卖点菜卖点酱油,也乐得悠闲自在。
骨老人却豪情万丈,义正言辞的说,卖酱油只是自己的业余爱好,自己的毕生精力在于刀山,除非自己老得连刀都握不动了,否则是不可能放弃这种生活。
他热爱这种生活。
“新鲜的酱油,给我来两斤,打来当酒喝。”骨老人身边走来了一名白衣男子,身材颀长,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正望着那两桶酱油,看架势好像真是把酱油当酒来买的。
来的正是徐岸,他冲骨老人微笑,骨老人也还了个秋风般萧瑟的笑容,道:“喝得下吗?”
徐岸微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喝不下。”
徐岸虽然说是要来打酱油,骨老人却没有当真,他知道,徐岸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更不在酱油,他不像是那种打酱油的角色。
前日月影楼,里面发生了什么骨老人不得知,凤凰想怎么对待此人,骨老人也不得知,此人是敌是友,骨老人也不得知,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卖酱油的,骨老人也不得知。
骨老人只知,来找自己了,而起不是来打酱油的。
当然,如果他真的要买,骨老人还是要卖的,看徐岸的穿着打扮,虽然没有镶尽带玉,但区区酱油,他还是买得起的。
徐岸感觉到骨老人不是那种很爱开玩笑的人,于是收起了玩世不恭的面容,认真道:“带我去见凤凰吧。”
骨老人其实已经猜到徐岸是去找凤凰的,他卖酱油的行踪也是凤凰告诉他的,只是,他不明白徐岸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凤凰呢?天闲居是个显眼的地方,他知道,而风庭院那么隐秘的地方他也闯过。
徐岸无奈的解释道:“这是凤凰亲口说的,以后不许乱闯,要有人带进来才可以。”
凤凰确实定了这么一条规矩,要进天闲居和风庭院就必须有人带进来,通报也不可以。
徐岸无奈的摇头,凤凰做事还真是隐秘。
骨老人将徐岸带到的地方不是上次他闯入的风庭院,而是天闲居。
天闲居的大厅里,只有寥寥数人,凤凰和涟漪都在,另外几个人都是同样的打扮,依约是凤凰的下属,而起不是很高的职务。
只有一个人引起了徐岸的注意,那个人身着白袍,斜长的刘海和白色的帽子遮住了,看起来略显阴沉,但有很明亮。
徐岸想,又遇到一个怪人了,而这个人,难道是韩侍?
凡是有异于常人之处的地方,而能站在这里的人,而必定有过人之处。
徐岸将目光停留在白袍男子的身上,想要看出什么端倪,但白袍男子却是无懈可击,看不出任何的分毫。
“徐公子,没想到你今天会来找我,我还正跟下属们商量着怎么对付秦裂,有探子跟我说,他昨天便到了江陵,不知道徐公子有什么好的对策。”凤凰接到过军师的飞鸽传书,说江叶会派秦裂和一个身份神秘的人来对付自己。
是逃走还是留下,军师都是让凤凰自己斟酌的,但凤凰却不惧鬼道杀手的名号,还偏偏欲以此人争一班胜负。
徐岸笑道:“既然是商议,那么凤凰姑娘也别拿我当外人,这满座的衣冠都不向我介绍一下吗?”
凤凰微笑道:“涟漪和骨老人,你不都是见过吗?还比过武的。”
“那这位兄台呢?”徐岸将目光锁在了白袍男子的身上,他知道,凤凰是不会轻易让韩侍现身的,但此时与往日不同,秦裂既然已经到了江陵,那么她自然也不会含糊的应战。
“这是我的师弟,叫做慕渊庭。”凤凰的面纱之下看不出来真假,但她既然说此人不是韩侍,那么自己也不从猜度,毕竟他没见过那个人。
“人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徐公子说说自己有什么好的对策。”凤凰邀请徐岸坐在了一张虎皮的椅子上,宛然已经是以上宾之礼对待。
在这个时候,凤凰知道自己要借助徐岸的力量,不过对于他的目的,凤凰一直保留着猜忌。
“我想先听听慕兄台的意见。”徐岸微笑道。
“我负责杀人,这种事还是交给师姐和你。”慕渊庭没有任何表情,脸部就像瘫痪了一样。
“我师弟就这幅德行,徐公子莫怪,还是听听你的高见吧。”凤凰笑道。
徐岸却起身,对着凤凰道:“不知道凤凰姑娘信不信我。”
“你既然已经到这里来了,我还能不信吗?”
“那么,请凤凰姑娘召集所有可用之人,一起跟我去杀秦裂。”徐岸正儿八经的道,脸上不再是浮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