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裂刚走出草庙,却听到陈玉的声音传来,“你不杀我吗?我可是朱雀的人。”
“不“用了”。
秦裂是不想再杀人了,若按照以前的性子,凡是阻碍到自己的人,都必要杀干屠尽,如果不斩草除根,那么春风会有将春草再生的时候。
但此刻面对的人是吴茂,秦裂还是念着那些情义的。
一路上,秦裂似乎感觉到了风吹到心脏,秦裂是最重恩仇,仇人秦裂哪怕豁出性命自己都要将之杀死,而亲人和朋友却是秦裂最在乎的事。
这茫茫人世何其广阔,秦裂已经孑然一人了,而朋友是这些年来的温暖,可是守护江叶城主却是他活着的唯一信仰。
七年前秦裂便发过誓言,无论是谁想要伤害到江叶城主,就必须问过手中的刀。
当忠义不能两全的时候,就必须要有个选择,而秦裂的选择是忠,那是位于自己生命至上的东西,何况,那不仅仅是忠诚,还有信仰。
江叶,这些年待秦裂如子,秦裂也视他如父。
东岩镇南的茶楼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吴茂在茶楼上静静的呆着,旁边是一名女子,约十八岁,干净纯洁,白衣如雪。
吴茂淡然道:“白仙儿,去准备酒吧,他来了。”
正文的微弱阳光将东岩镇南的茶楼照耀成金黄颜色,有秋风拂过,吹动这秦裂的发丝,吴茂就是在这里了,当初的命运因这个人而起的。
秦裂朝着茶楼走去,第一楼只见一个少女无聊的坐在茶楼,少女算不上有多漂亮,至少比阮浅不足,但她一席白衣如雪,似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她仿佛是世外桃源的精灵,不小心走入了凡世的通道。秦裂很快被她吸引了,月影楼里不乏妖娆婀娜多姿的丽人,可她比起月影楼里的姑娘却多了几份洁白和清纯。
秦裂很快的被她的着装和打扮吸引住了,仔细一看,原来也是名清秀的小姑娘,她多大年纪了?十六?十八?二十?怎么看都是天上的仙女,不小心落入了这凡尘污垢之地。
秦裂想,这样的女子也是杀手吗?也为利益而效忠于军师?
秦裂刚入茶楼的时候白仙儿就看到了他,一身黑衣劲装而偏瘦的人,黑色长刀随时握紧,白仙儿微笑道:“你就是秦裂吧,吴茂就在楼上,等着你呢。”
秦裂皱眉,她果然是吴茂的人,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白仙儿道:“我叫白仙儿,你叫我仙儿就好了。”
秦裂不再多言,这个女子究竟是仙女还是魔女呢?或者说是仙女的外表魔鬼的心。
上了楼,秦裂便看见了吴茂,他独自一个人饮酒,身边没别的杀手了。
吴茂是个面容很清秀但眼睛却很阴沉的男子,用的也是长刀,可此时,秦裂却没有看见他的刀,那他的刀呢?藏在了什么地方?又会从哪里转出来置自己于死地。
吴茂见到秦裂于白仙儿上了楼,随口道:“白仙儿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上来。”
白仙儿看了一看秦裂微笑后便离开了二楼,秦裂想,这样的女子分明是个仙女,哪里是满身杀戮的恶魔,可是她与吴茂又是什么关系呢?
吴茂招呼秦裂过来,笑道:“秦裂,我们是有多久没一起喝过酒了,是一年还是两年。”
秦裂道:“你离开江叶城主而转投军师帐下有多久了,我们便是没有多久在一起喝过酒了。”
吴茂笑道:“那便是由两年多了。”
桌子上放着两个酒杯,一只酒杯是吴茂用来喝酒的,另一只酒杯却是空着的,吴茂将空着的杯子斟满酒,递至秦裂的面前。
这两杯酒里,有一杯,便是断头酒。但是谁能饮下?
吴茂的武功与秦裂没有比过,秦裂虽是强盛,但吴茂也自身不凡,他做杀手,大约有十年了吧。
秦裂将酒饮尽肚子里,问道:“那个女子,也是军师的手下?”
吴茂反问道:“你看她象个杀手吗?”
秦裂一怔,却听见吴茂道:“她是镇上某个大夫的女儿,我见她模样生的还不错,就带来给我斟酒,陪我解闷,你别多想,我可没动过她,除了月影楼必须去,我只有朱雀这么一个女人。”
秦裂道:“为何嫂子不一起来呢?若是一起来,取我的性命,便是你们的了。”
吴茂饮下一口闷酒,叹道:“男人的事就不要女人来插手了,你我兄弟今天必须在这里做一个了断,老实说,我也没想到军师会让我来完成这个任务,或许他觉得利用感情,可以将你除去,可是我根本就不想杀你。”
秦裂心里动容,若非如此,兄弟之间谁又想刀兵相见呢?
吴茂道:“你能来到这里,那么楚孟和陆魏都已经似在了你的刀下。”
秦裂道:“他们的武功不错。”
吴茂接口道:“可惜他们遇见的人是你。七年前,我如果不把你带去见江叶,你就不会这么死心塌地的效命于他了。”
秦裂道:“如果你不背叛城主,那么我们今天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吴茂笑讪笑道:“人各有志,跟随军师乃是大势所趋,不止是我,连鬼狐都叛变江叶而跟随军师,他可是江叶的左膀右臂,他也知道,跟着江叶,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秦裂道:“你今天约我到这里来,就是来杀我的吧。”
吴茂道:“不错,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先喝个痛快,不醉不归,醉了以后,谁也不能手下留情。若我能死在你的刀下也算无怨无悔了。”
秦裂举起杯子,坚定道:“好,我们不醉不归,谁也不能手下留情。”
酒过三巡,酒杯空了再满,满了再空,二人都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杯了。
这是过命的交情,然后却势如水火。不知什么时候,二人都已经醉了,但都没有忘记最终的目的。
吴茂低声道:“如果今天活着的人的你,就找个地方好好的隐居,再也不回涵虚城。”
秦裂唏嘘道:“你忘记了,我的命属于江叶城主。”
吴茂笑道:“那你就当我没说好了。准备好了吗?”
“恩。”
一柄长刀从桌子底下抽出来,吴茂挥刀直劈秦裂。秦裂拔刀反斩,二人刀拼在一起,不断的迸出火花。
吴茂道:“你的本事不弱,可是,你真确定是我的对手。”
吴茂的力道加强,秦裂拼死挡住,道:“不管怎样,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的情义不是在刚才的酒中消散了吗?不是说好,不许留情吗?你若镇有把握杀了我,那就不要留情。”
“好,这句话,我听你的。”吴茂一脚揣在了秦裂的肚子上,秦裂倒退十数步,吃痛的摔倒在地上,刀还在手里,没有掉。
只要刀在,那还有取胜的希望。
吴茂笑道:“你看,这才几招,我不爱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不我放你一条生路,你找个地方隐居去。”
秦裂站起来,把刀握紧,肚子的疼痛还没有消除,只能要紧牙关道:“胜负还没有分出来,不妨继续。”
“好啊。”吴茂举刀直劈秦裂,秦裂猛然相抗。
秦裂身如鬼魅,吴茂势如闪电,二人你来我往,桌子都劈烂了好几张,但胜负依然未分。
“看好了。”吴茂反手一刀,竟挑飞了秦裂手中的刀,刀锋刺破窗户,摔了出去。
吴茂并未乘胜追击,只笑道:“你看,我们的实力相距太远,你还怎么跟我斗,你又凭什么去保护江叶?何况军师帐下猛将如云。”
秦裂道:“我输了,你杀了我吧,就算是死,我也要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保护城主。”
吴茂狂笑道:“真有趣,我给你活路你不走,非得寻思不可,那么我成全你。”
吴茂将手中的刀帅出窗外,却露出了两只胳膊。
秦裂不可思议,杀手比的是武技与身法,而不是向武士一样,赤身相斗,换言之,杀手没了武器,就没了杀人的东西。
吴茂笑道:“你在我面前太弱了,鬼道杀手,也不过如此,你知道鬼狐为什么要背叛江叶吗?”
“为什么?”秦裂依约感觉到,鬼狐的背叛,绝非利益的关系。
吴茂笑道:“因为鬼狐是我的手下,他效忠的人是我,而不是涵蓄城,他用的细刀,还是我交给他的。”
秦裂道:“既然如此,你背叛军师的缘由呢?利益?”
吴茂笑道:“我不缺财富,也不缺权利,加入涵虚城,我只是冲着一个人去的,那个人便是军师。他对我有活命之恩。”
“原来如此。”秦裂算是明白了,这里面的是非曲折,若非经历之人,怎能知晓,
江叶势弱,军师势强,秦裂跟着江叶是为了回报恩情,才死心塌地的跟随江叶,而此时的吴茂,也一样,都只是回报恩情。
吴茂道:“秦裂,刚刚我知道,你并未用全力,你不想杀我,只是求死,因为你要守护江叶,可那是你脑海中的一个偏执的念头,你的内心不想做杀手吧。”
“那么你呢?你加入涵虚城不也是为了报答军师。”这个世上,有太大的不得已了,只要有人伦情感的束缚,就没有所谓的自由。
秦裂黯然道:“吴茂,你杀了我吧,我不想做杀手,但我必须守护江叶城主,只有死,才是我的归宿。”
吴茂道:“你知道阮浅吗?她之所以不杀你,还杀了我派去杀你的人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你现在跟我说你要求死?”
“你说什么?阮浅她?”
“看招。”吴茂一圈挥过来,秦裂来不及提防,竟被一圈打下楼去。
从楼梯一路滚下去,秦裂摔倒在一楼的时候,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白仙儿就在旁边,秦裂已来不及看她了,此时吴茂已经冲过来了,秦裂操起一根凳子向吴茂打去,却被吴茂一拳打成两截。随后吴茂猛然一脚将秦裂踹出了茶楼。
秦裂痛的站不起来,右手却摸到了一个东西,刀。
吴茂的手在流血,但嘴角却挂着笑容:“你终于肯用全力了,想活下去的话,只有杀了我,我也不会再留情了。”
吴茂冲过去的时候,秦裂还来不及用刀,刀便被击飞,倒插在墙壁上。
随后一阵扭打,尘土飞扬。
“秦裂,你的武艺不弱,但想杀我,还嫩了一点。”
秦裂望着墙壁上的刀,奋力离开了吴茂的扭打,直奔刀而去。就在此时,吴茂也赶来,他的手中也是一柄刀。
“啊!”
两柄长刀所向,都乃是对方的心脏。
吴茂手中的刀穿过了秦裂的小腹,因为,在他发力之前,秦裂已经将刀刺入了他的心脏。
吴茂将刀抽出来,道:“好好活下去。”
忽然又大风吹过,吹动着这人世的苍凉,吴茂死了,死在了他的刀下,秦裂也受了伤,之前的扭打已经筋疲力尽,再加上酒劲,秦裂终于混到了。
在一旁久久看着的白仙儿,走出去,道:“为了所忠诚的人,就非得你死我活吗?杀手还真的容易偏执。”
白仙儿看了一眼秦裂,便将他带回了天鸿客栈,那是这个死镇唯一的一间客栈。而秦裂也昏迷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