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
  庆祝降神正式开放的活动也就是所谓的大放送时期,札克利的人潮有了微妙变化。经验值加倍与商品打折等早已不足為奇,不过最引人的事就属隐藏任务了。
  「大家在这裡分开吧。」
  隐藏任务必须回各自所属大陆去,為此我们十三人在广场分组行动,本属水晶大陆的有艾儿、洛因和我,但是洛因被雪花一句「琥珀大陆是舒服得令人想睡觉的地方」给拐走了。
  距离最远的就是邱比所属的翡翠大陆,大家以為只有邱比落单行动会觉得寂寞,意外的是她离开得很豪爽。
  「人家想回翡翠想疯了啦──」
  她留下这句话后提早我们出发。
  「她总是那样啦,不用担心。最近我跟邱比会比较晚上线,有事的话就邮件连络吧。」
  「好……」我的角明明比以前成长许多,大家还是处处叮嚀我啊。
  「不要我们不在就被魔物吃掉喔,高等吃人的魔物例子很多的。」叼著烟管的柳生大哥说道。
  「吃人的魔物已经算小意思了……」我不自觉地望向南方的伤心地。
  「假如你被魔物吃乾抹净到时再给大哥好好安慰一下,有事连络。」背后被他用力地拍一下。
  「吶。」没有直接接触,鸦突然与我拉近距离,面具下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密语。
  「嗯?」
  「就是这样。」鸦说完后便随大家离开。
  「小齐你不跟NAO走吗?」待与其他人分开好一阵子,艾儿首先开口问我想问的问题。
  玩家极少的人型机甲的所属大陆,对我来说是个相当神祕的地方,据本人所言那是最不易出入的大陆所以齐克不想回去,也懒得回去,可是他留在水晶大陆没有拌嘴的对象应该会寂寞吧。
  「现在去找NAO的话还来得及喔。」艾儿反覆说著那让他动摇的名字,从齐克不停地垫脚尖的样子看来也确实达到效果。
  「时间……一定……来不及了。」
  「开船时间我记得还有十来分鐘……人呢?」正犹豫怎麼劝他时早已不见人影。
  「已经去港口了。」
  「好快!」不愧是降神机动力最强种族。
  「只剩我们了耶。」
  「嗯,剩我们了。」
  难得只剩我们两个不过预定计画不变,等琥珀大陆组回来水晶大陆接我们,再一起去紫耀与其他人会合,顺时针绕全大陆旅行是我拟出来的计画。
  到时得告别亚鲁亚好一阵子,因為以迅龙為驮兽的除了水晶大陆外尚有翡翠和琥珀大陆,相关事宜已经在卯月那办好了,一切没问题。
  「走吧!走吧!」艾儿拉著我的手催促著。好一段时间没看到他那麼有神的样子,因异常兴奋而红鼓鼓的双颊,有女孩子特的他显得更加惹人爱,心头涌现一股暖意。
  「噫?手还会痛吗?」我短暂的停顿让艾儿感到困惑,原来他很在意手的事。
  「不,本人完全康復了,肩膀已经没歪了才对,而且这是虚拟实境不用担心有什麼直接影响啦,就尽情玩吧。」
  「喔──但是刚才应该有事想问吧?」我们边走边聊,一点点小动作都引起他的注意。
  「嗯……我肩膀受伤是怎麼看出来的?」
  这一问之后艾儿开始思考,奇怪的表情、小动作换个不停,好像变成是我希望他把一件理所当然的是讲出个道理一样。
  「真澄会在意的事我也会在意啊。」最后他给了一个不像是答案的答案。「因為是朋友嘛。」
  而且我还觉得很高兴。
  虽然知道艾儿本身直觉过人,但到底这是他的特殊能力、这答案有没有道理的都无所谓了。
  「真澄很容易认真过头,可是游戏就是要放轻鬆点嘛。」
  这回反而大步大步地走到他前方。「原来我这麼容易被透啊?」无奈兼开玩笑的口吻。没听过别人这麼说自己,平常我本曝光率到底有多高?
  「该要怎麼形容呢……」艾儿双手环,视线在地上停了几秒后才开口:
  「真澄大概是连吐槽都可以很认真的人吧?」
  哎唷喂。
  不知道该怎麼回应这个吐槽我的笑脸。
  ■■■
  我们来到郊外女神圣堂,想说或许有机会遇到什麼特别的任务。
  仰了超过九十度角才能把那哥德式屋与蓝天的景一併收进眼裡,头上的小澄还差点掉下去猛扯我的头髮。
  似乎只有我们两个有到这裡碰运气的的想法,这期间居然没有人过来这地方,足足三尺高的大门只為我们敞开,长长的廊道一路进去少了柔和的圆弧设计,反而是以稜角和三角形的做工居多,不管是窗花或石柱都充满理的味道,而风箏与多面晶体的装饰又有种神秘感,我感觉这裡倒像是另一种祕境。
  「那是什麼……哇喔!」正前方某个东西引了我的注意而忽略脚边的情况,就这样被绊倒还摔得很难看。
  「噢!好疼啊……可以麻烦起来吗?」
  人声,绊倒我的确实是个人!
  「对、对不起!」仔细想想普通人不应该躺在走道中间吧?最后道歉的还是我?
  「因為我在检查建筑的设计……」」绑著头巾的灵盗贼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说是检查,彷彿这个建筑是他设计的。
  「皋月──」
  另一个女的声音大喊著却迎面踹了皋月一脚。
  「啊!妳是那个自爆开关!」不久前才看过,没错,也就是在Millis的时候,稍微转一下脑袋便可知──他们是GM!
  牛奶瓶底般的厚眼镜和大大的双辫,活像是个偏执狂女科学家。「真是抱歉,我们家皋月工作老是漫不经心的,啊哈哈哈──」一手拖著半死不活的尸体另一隻手比了请进的手势。
  走道的尽头供奉著一尊不完整石像,沿著身体曲线来判断是女的雕像。
  「欢迎来到维达圣堂,负责本次祭典任务的人就是本人──霜月,和十二月愉快的伙伴皋月,既然昏死了就别理他吧。」
  看了看快要被勒断气的皋月,我一点也看不出哪裡愉快啊。
  「我已经準备好回覆你们的问题了,大概就是為什麼来没人之类吧,嗯?」霜月徵求我们意见,想当然耳她也说的没错。「祭典隐藏任务仅开放给β版玩家也就是你们两个,目前能踏入圣堂只有你们。」
  「水晶大陆种族这麼没人气?」我问。
  「别乱说啦,天使族不是很抢手吗?不过人类少了很多倒是真的,像契约力明明就很重要啊!」
  不要自己漏气啦,GM。
  前线职业平时就在卖血了种族是人类的话又要卖更多血……这样很难做「人」耶。
  「你们可是TVC优胜组耶,团队最强队长最弱,你们优先过目也是官方的意思,不过有没有运气领又是另一回事了。接下来废话不多说!赶快帮你们办任务相关事宜吧!」霜月要我们支付奖励点数才可换取任务情报。将点数兑换成两个大金币后投入石像前的小。「蒂菈女神请您给予迷失旅人路标。」
  不太像是祈祷词,可是无头石像散发强光真的是显神蹟吗?
  强光过后是一阵烟雾,不,是寒气,石像冒出冷冽寒气且到处流窜,但没一会儿功夫又恢復原本的室温。
  「喔!弄好了!」霜月打开石像底部貌似盖子的东西。
  「冰、冰棒!」
  我和艾儿手上拿的东西是冰棒没错,神蹟是拿来製造冰棒的吗?
  「牛奶的。」艾儿没有多想就放进嘴裡也不陪我吐槽一下。
  「不要用那麼复杂的表情啦,那石像底部本来就是冰箱,特效方面不错吧?比想像中还好哩!」接著霜月把旁边的黑板拉我们面前,变成好孩子听故事的时间。「咳咳,现在我来讲解一下吧,关於这个世界的事。」
  接著霜月把旁边的黑板拉我们面前,变成好孩子听故事的时间。
  「咳咳,现在我来讲解一下吧,关於这个世界的事。」
  「还真的素听故事勒……」咬著冰棒的我含糊不清地抱怨。
  「真澄同学!第一题就答错了!」她手上的指挥棒瞬间刺了我额头一下,然后继续说:「这个世界并没有所谓的故事背景,虽然安置了神明角但歷史事件还是由玩家所创造,譬如战争啦、种族对立等等,而你们就如所见,现在的世界其实尚未成形,往后本社会据玩家的经歷来撰写降神的歷史。」
  「所以『降神』是指『空降的神明』吗?」刚才没配合到,艾儿现在突如其来吐槽我差点被呛到。
  Player、NPC、AI。
  霜月再黑板上画的四个圈并在圈圈间拉线,从Player圈圈拉的线指著剩下的空白圈圈。
  「我有问题。」艾儿的嘴离开冰棒向霜月提问:「玩家之间合谐相处不正是代表世界正处於平衡状态吗?」
  「艾敏同学,要好好看清楚黑板的笔记喔!」小小惩罚一下后接著听她讲解,「NPC与AI,相信不可能有人没接触过,其实影响这两个的关键是玩家。NPC的分布大概就是低阶魔物、城镇路人等,AI则是职业训练所、灯灵、任务和──关係人。」
  听到关係人这三个字我瞪大了眼。我的关係人──塞格勒斯!是人工智能?「那个路痴!」
  「路痴?」
  「噢,我自言自语。」
  「降神的AI由本社实验室心培养,可爱的孩子们今天也很有神地在冒险区冲撞玩家吧。」儘管霜月不是做程式方面的但也溺爱著自家AI。「玩家和他们的互动能提升自己能力,不过也不能对他们太坏喔,弄不好会发难灾难事件的。」
  「有问题。」
  「吃这麼快,你用咬的啊?请说。」看到咬著冰棍的我她瞇了一下眼睛,事实上我吃冰棒是习惯用咬的没错。
  「那刚才所说的『蒂菈女神』也是AI?」
  从神諭刃使的故事得知命之女神似乎是这个世界的最高主宰,虽然神明不会轻易出现在玩家前那祂要如何跟玩家互动?或者祂只是仅有管理职务的程式?
  「不知道。」
  「不知道?」这不该是官方人员的回答吧?
  「说来微妙,女神是少数由游戏创作者亲自打理的,并没有告诉我们蒂菈有什麼作用,作為女神的话又有多少能耐,不止玩家身為GM的我们也得索AI的发展。」
  降神的创作者怎麼留了个难题给GM们啊……这麼说来虚拟实境看起来像是AI第二实验场,对降神公司来说人工智能还有更多发展空间吗?感觉他们选择网路游戏的经营模式好像还牵涉到了不少值得深思的东西。
  「希望有朝一日能拜见『蒂菈女神』的尊容,到时候就靠你们旅团了呢。」
  「我们吗?」
  「友情提示已经给了喔。」她眨眨眼神秘地笑著。
  从我们能优先来这裡踩任务还有她的话,确实会想起某件道具──那把钥匙。TVC的奖励道具就像是优胜象徵一样,虽然它会佔功能包一格可是我依然带在身上。
  「旅团名有『追寻』意思的你们应该不会突然拆伙吧?降神的成就项目很多的,接下来有什麼打算?」应该是她要派任务给我们却也期待从我们身上得到些东西。
  团名的追寻者前还有个F字头的东西,取名时能意会却无法言说,现在那感觉好像开始清晰。
  「现在还不能透,只能说──慢慢期待吧。」
  「嘿嘿,我们会期待的。那你作為代表收下礼物吧。」她塞了一迭东西给我,摊开来看一瞧才发现是很不得了的东西。
  「GM的名片?」
  一共有七张,常在公共场合出现那几位,还有诗鶯已经改名文月,她的名片也在当中。
  「不要误会啦,十二月所熟识的团队组织都会发,没什麼好大惊小怪的,其他人的就靠自己去搜集吧。」
  「噫……那要给我们任务呢?」
  「早就有了啊,不然怎麼会请你们吃冰棒?」
  吃冰到底是怎麼跟任务兜在一块儿的啦。
  「小澄头上有星星记号咪。」小艾可爱的声音打断对话。
  瞥一下我的冰棒棍上面也有一颗星。
  「我中奖啦?」
  「怎麼可能。」一秒否定再附上一百分职业笑容。「只是资格刚好符合而已啦,至於内容你的灯灵已经记录下来了。没被选上也好,去找关係人就有线索了,反正解完任务的还是得去找关係人,因為你们两个都有称号嘛!」
  「噫──」艾儿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像是触发了什麼悲惨回忆。
  「解完任务后不需要回来报备了,快去玩吧!」
  ■■■
  「炎龙觉武!」
  剑端燃烧,未定型的龙火消灭眼前的狂暴沼怪,沼怪所留下呛鼻的气味……非常难受!闻到鼻子快歪掉了!身上中了异常状态走路都会摇摇晃晃的。
  「治癒弹!」
  子弹穿入体内将沼气蒸发出来,要是没有艾儿这个帮手大概就没办法沿路尽情练等级。
  接受任务后我们来到森林沼泽,以目前的等级来说这裡还算得心应手,那是针对我而言。
  「不用在意我啦,我一起练的话经验值会升不起来喔。」
  虽然知道艾儿的本意是好的,其实主要原因是由於他等级太高,照比例平分经验值后的状况更是难堪,到底有多糟?
  我不如一个人去青青草原砍怪还比较划得来……
  当初是自己选择人类刃使的不能一直去跟人家比,多想想怎样才可以补足力量差距。
  有点沮丧地挥挥好伙伴Aquila,剑端「嗝」出个小小的龙火后又消失了。
  领悟百分之九十九的奥义还这麼不安定,不知為何却迟迟无法完成,等找到塞格勒斯先生应该有办法解决。
  与艾儿一同,受小澄指引深入森林深处,途中却遇到了小麻烦,两条岔路,不知道该往何处,连最依赖的小澄到关键时候也突然不管用了。
  「讯号变得好模糊──可是两边都有回应唷。」
  「这下麻烦了……」两边都有表示两边都得走才能确认,对於前方情况无法掌握,贸然往前走是否太过鲁莽?隐藏任务的话恐怕是高难度的任务,可能会安排凶暴的魔物也说不定。
  「两个人一起的话不会有问题的!」艾儿双手握拳,听了他的话后神好很多
  依照自己直觉选择先走右边。
  「奇怪?」右边的路……不,不能算是给人走的道路,比人高的杂草遍布,有种想放火烧光的,无奈这方案不可行,拿剑的我只好充当除草工边走边砍。
  路的尽头,森林深处难得看见乾净的小水塘,光洒落清澈的水面,要不是入口处是恶臭的沼泽,这裡会是个不错的景点。
  正在观望四周环境时艾儿拉拉我的外套,视线随他手指的水面望去……有个小小的人影。
  小小的、著纯白衣服的小孩子佇立在池塘中央,下半身全泡在池水裡。
  「刚才明明没看到啊?」我们只看得到茶小脑袋的背面,无法清出分辨对方為何在那。
  「是谁?」
  稚的声音传入耳中时有让人不舒服的耳鸣,那小孩子的身分越来越模糊,转过身来也没办法看清全貌,眼睛的部份有白长布条完全遮住,过长的尾端让它随风飘扬。
  那孩子不肯离开池塘,為求沟通方便,我直接涉水到对方的面前。「小朋友,你為什麼会在这裡?」
  「不知道,不知不觉就来到这了……」
  不知道、没有肯定答案,以思考方式判断的话应该是AI,搞不好是我们要接触的任务目标。
  「你一直都在这裡吗?為什麼不离开?」
  「為什麼要离开?我没有离开的理由啊?」他慢慢地说,轻声细语,一字一句,一股诡异的气氛正在酝酿著。
  不合时宜的装束、捉不定的思考……隐藏在表象下的东西太多,反而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也没有留下的理由啊。」我想试著让他脱离不动的状态。
  「有的,我在等待。」
  对话到此為止,我手上都没有他要的东西就没办法让他有所行动。
  「有头绪吗?」艾儿问。「要攻击看看?」
  「别啦。」我回头再往池塘的方向看。「你觉得那池塘有多深?」听到我说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艾儿也只是困惑歪头。「没看到周围水草长上来,水清却不见底也没有小生物在游,而且那是他刚刚是站在正中央耶,比我们还矮的身高在那边还能有半身在水面上。」
  「噫……那是陷阱囉?」
  我们两个只觉得怪怪的不想做多餘的事。
  寻方才砍草的痕跡往回走很快就到岔路,剩下左边的道路,与右边比较起来是相当普通的路也没有魔物出现的跡象。
  「『啊──』」
  两人同时惊嘆。
  那个孩子怎麼会在这!
  「你刚才不是说不会离开那裡吗?」匆匆跑那孩子身边质问,看不到眼睛的小脸蛋偏了偏头没有搭话彷彿初次见面般。
  拿著树枝的小孩在地上写了简短的话:
  ──可以帮我吗?
  我想他就是任务目标了。
  ──帮帮我,我在找东西。
  「找东西?什麼东西?」
  ──不知道。
  现在我突然喜欢冒险区的高级魔物们了,杀起玩家快狠準,而这些不知道是放空还是哲学过头的AI实在太让人不知所措。
  ──只知道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而后白布条下渗出泪水。
  「不帮不行吧?」身后的艾儿问,他心裡早就知道我的回答。
  「当然。」护送任务的话两个人一起做会轻鬆不少。「送他到另一个双胞胎兄弟那边应该就成了。」
  话才刚说完那孩子就用树枝戳我膝窝。
  ──我没有兄弟。
  我和艾儿互看一眼,心裡一直叨唸这全是设定好的剧情,只是个不完全的AI尚还需要透过互动学习,这些孩子以后也会变成优秀的村民角──一定会这样吧?
  「不会是见鬼了?」结果艾儿还是用密语说了我最不想去想的。
  「就算是我们平时也常啦。」多想想大哥和他的烟管攻击就会冷静了。
  和艾儿一人一边牵他的手,带著这没什麼重量和脚步声的孩子先回岔路,一切等见到另一个孩子再说。
  老实说有点不安啊,实在太简单了,整个过程简单俐落不免让人起疑心,不长的移动距离也没有魔物出来妨碍,只是感觉被浓雾笼罩的森林氛围不太对劲。
  小手的主人正活蹦乱跳的,我心裡却浮现奇怪的想法……让他们见面真的好吗?
  穿越绿林我们回到光处,那孩子依旧在那不知道等著什麼。
  「三个人?」他终於发现情况有所不同,於是慢慢地靠近。
  刚刚说不是兄弟,我找不出两人外貌上的相异之处,看他们不出声换位我就已经忘了哪个是我们带过来的。
  「『你是谁呢?』」不开口的孩子也出声,两人的声音重迭了。
  两人对问,一个困惑一个喜悦,小手轻轻地触碰对方。强风吹袭卸去不必要的布条看清彼此的真面目。
  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吧,这就是他们想做的事吗?寻找似而不同的彼此。
  背包裡的道具自动出现在我手中──塞格勒斯先生留给我的书。不敢相信的是原本打不开的书它自己打开了,书页快速翻至中间部分后停下,空白页面出现文字记录,好似有支笔在上面书写,一行又一行,全部都是我们来到这裡后发生的事,连同双胞胎的对话。
  「你喜欢我吗?」
  「你讨厌我吗?」
  「我们同时存在是不被允许的。」
  「但愿我们可以一起消失。」
  艾儿从后抓住我的手。「真澄,快看状态!」
  唤出角面板,生命值和魔力值的数字开始乱跳。「会是、会是他们弄的?」我们两人都被影响,我不得不去想可能是这两个孩子造成的。
  我指甲抠抓剑鞘,不断猜想这到底是Bug还是剧情?或许除掉一个或是两个都除掉就能恢復正常。
  十指拉近彼此,他们之间已不存在距离。
  双唇紧紧覆盖,顿时丧失话语。
  双手往上游移搂住头与颈。
  彷彿互相啃食对方。
  显示器传入我眼中的影像不再只是单纯的CG,绝大部分时候感到不适,心裡深处却有一部分觉得这情景凄美寂寞,画面与自己身体某个部份得到了共鸣。
  爱情友情亲情忌妒喜悦憎恨恐惧战慄贪婪杀意绝望虚无扭曲,没有一个词汇可以套入这幅画。
  紧紧地咬住下唇,眼睛无法移开。
  鲜红的黏丝自尖抽离,停止动作之后彷彿都得到了彼此想要的,两人皆是心满意足的表情,鲜的红在纯白的衣领上晕开如花朵绽放。
  他们分离的瞬间地上掉落小小的、柔软的物体,粉红的一端渗出更深的顏。
  看似莫名奇妙,我却觉得自己好像能猜出用意為何。
  就像自身心臟与肿瘤部份,每分每秒都在消耗彼此,即使成為畸形不这麼做就无法生存,眼前的情景好像反映著我这种人的身体矛盾一般。
  「『大哥哥。』」
  书本掉落,双手被他们拉过去,轻飘飘的感觉,好像是空气在拉我,没有人类的触感。
  「关於我们的秘密。」
  「关於答谢的礼物。」
  ──给你。
  染红的指头在我双手上留下纹,蔓延至肩膀、脖子到额头──血红的印纹。
  「谢谢你让我找到重要的东西。」
  「谢谢你让我等到此时的到来。」
  水面的波纹散开,他们的形体如同水面的倒影,轻轻触碰变得扭曲融化在景中,留下孩子们的笑声在林间迴盪,最后消失──
  我感觉他们到底是谁以后大概也不会知道了。
  只知道在整个事件中书本第一次有了反应。「他们就这样不见了,小澄头上的星星记号也消失,表示任务圆满达成了吧?」
  任务获得的就是这身印纹感觉没什麼特别的,跟大姐的差不多。
  「哎呀……」
  「怎麼了?」
  艾儿眼神相当奇怪,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噫……与其我告诉你,不如真澄自己照水面吧。」
  好像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一样。
  从水中倒影完全看到的是与原本样貌不同的自己。
  「我的头髮──」熟悉的淡咖啡不见了,换来一头酒红!
  「乖乖……不哭喔。」艾儿初次见到酒红毛髮。
  「不要啊……感觉好花俏!」
  自己灯灵与主人也有同样变化,表示以后都是这模样?
  「唔……!」
  「怎麼了?」
  「没、没事……」
  一阵刺痛感传到脑袋而伸手掩盖,希望是我错觉。
  刚刚那一瞬间荡漾水波上所映出的绿光,现实的东西太过融入虚拟实境并不是好徵兆。
  ■■■■
  「鸦──鸦──」温柔的声音叫唤著,名字的主人却没有现身。「那孩子跑哪去了?原本想问他要喝什麼茶。」响子走到甲板上,在大家聚集的地方找个小桌子放下手上的茶点。「他到底去哪了……?」
  「那傢伙本来就喜欢到处跑,反正等他肚子饿的时候就会回来了。」剎那把鸦当成小孩似的,事实上任何人都管不住他。「饼乾真好吃。阿飞你要吗?」把食物拿到阿飞眼前,有想取笑他的意思。
  「不、不用了……在下现在只需要晕船药……呕!」
  「哇啊──好脏!别污染海洋啊!」
  「哎呀……阿柳也要吃什麼吗?到紫耀大陆还有好一段时间。」
  「我晚点再吃就好。」简单回响子的话后转身倚著扶手,凝望夜裡的海洋。
  寧静的海景看起来平淡无奇,当星星出现时才让海面添加了几分生气。
  船桅的端,黑鸟仰望著夜。
  ──勿凝视净水上之虚像,不是预言也不是谎言。
  鸦离开前留给真澄的话,他估算真澄应该不会对之后发生的怪事入迷,一切都还在游戏的范畴之中。
  「為何连我都感到如此不安……」缩著身子感受自己现有的温度,一向独来独往的鸦在此时却没有人可以依赖。「真正可怕的是『隐藏在净水之底的真实』啊。」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比较少笑,满脑子思考著如何小心翼翼吐话语。
  「老师你一定在哪裡看著吧……你的愿望遗落在这裡,你所爱的人们也在这裡。我会努力的,所以请你务必看到最后。」
  鸦起身倚靠船桅俯视著世界,黑羽散落在空中让风把讯息带往远方。
  「不过,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无眼的鸟型面具下鸦自信的笑著,不抱持绝对的恶意与好意。
  在同一片天空下──预兆显现。
  「风的触感、大地的芬芳……」
  少年对月亮伸展双手沐浴著月光,让他诞生的世界给他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个世界的血是这种味道吗?」
  光粒子不存在於他所经之处,踏著轻快的步伐走过红的流体和点缀著红花园的丑陋装饰,这特异的存在打乱拟真系统、动摇了现实虚拟的界线。他边扳手指数:「一个、两个、三个……嗯,有二十四个,好像太超过了,可是这种事实在很难控制。」
  他搔搔后脑勺,眼前所发生的事并非出自本意而是无可避免的事。
  「接下来……去紫耀大陆吧,哥哥应该等得不耐烦了。」
  少年消失在暗处,直到他离开二十四名玩家尸体才化為光粒子与夜景融合。
  净水上的倒影、暗夜的星空中、无人知晓的暗处。
  绿异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