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不会来不及!」
  早晨做些有氧运动对身体健康固然不错,但如果不是在上学快迟到的情况下更好!当时忘了更改仙人掌君叫我起的时间,才落得要跑著赶去传送站。
  进入三月下旬,学校那边也有不少活动要忙。霜因就让他多睡一下反正他不算学生会干部也有请苏西医生照顾他了,实际上需要早起的只有我一个。
  「喔?小真。」
  早餐已经帮霜因打理好了,他应该会跟梅梅一起出门。
  「小真唷……」
  等等到学校先拿纪录簿然后打份班级预算申请公告。
  「小真!」
  「哇啊!」被某样东西生生绊倒,因為跑步中没在看所以……非常疼啊!「别这麼乱来啊……雪都。」以仰躺姿势跟他对话,雪都看起来一脸不悦。他把我拉起来,随手帮忙撢掉灰尘,毕竟白制服弄脏不好洗。
  「才伸个腿就让你前滚翻,未免太夸张了。叫了那麼多遍也不打个招呼,这可不是好学生该做的,好歹也说声『早安』吧……喂!别急著走啊!」
  想赶时间后领却被雪都抓个正著。「抱歉,可是我得快点到学校才行。」
  「快点是多快啊?现在还没『六点』耶!」
  「因為……有例会啊。」
  「需要很早到吗?」
  「大概六点半以前到就好。」据实回答,想不透雪都為何要问这个。虽说传送站很方便,不过住处到那裡距离也不短吶。
  「嗯哼,都七早八早起来了,不需要那麼急啊。」雪都走到我前头指著路的一端。「我带你抄小路,慢慢走啦。」后面没有疑问句,一副不容别人拒绝的模样。
  看看手錶时间加上雪都走的路和往常一样多少会觉得有些不安,试著转移心思。「是说,你今天怎麼一个人出来?静哥呢?」
  「拜託──我们俩又不是成天黏在一起,别忘了我以前可都是独自行动的喔。」
  雪都是很特别的二心子,比我年长又已经是个社会人士,初次认识是在国三的夏天,那时我们都还不认识静哥,静哥以工作方面的后辈身分跟著雪都后才慢慢熟起来,老实说鲜少看到他们会分开行动。
  「闹翻了?」说吵架好像太轻了,吵架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才、才不是!」双手抱,雪都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但也不像是在生气。「遇到瓶颈的时候我也会想一个人想事情,所以就把他丢著出来散步了。」
  对工作方面採神秘主义,或许是有某种程度的危险他几乎没跟人详细提过,老闆也是我也是,常会看到他们把自己弄得处都是伤,隔几天又像是什麼都没发生过一样在店裡大快朵颐。
  「那,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就儘管说吧。」
  「谢谢,不过这是我的问题,你不需要瞎心啦。能好好读书就不错了,像我可是从来没上过学的呢!」
  「不用那麼自豪吧……」
  从不将自己的麻烦带给别人,总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偶尔一言一行易引人误会,有时甚至觉得他很彆扭顽固,不过这样才像雪都啊,充满前辈风范又气魄十足。
  「别老是说我啊,你自己最近又是在忙什麼?有烦恼的话跟我说一下也好。」
  「没有啊。」就算有大概也不会真的开口。雪都的意见都很有用,尤其是那方面的。「对了,雪都。」
  「嗯?」
  如果是那方面,他应该知道些什麼。
  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才问的。
  「二心子的『因果』……指的是什麼?」
  他猛然转身,剎那间瞥见那严肃面容,一时分不出来那是我所认识的雪都。而后低头沉思,不知道在嘀咕什麼:「小真怎麼会惹到『金永恆』的人……」
  「雪都?」
  「嗯?啊……没事啦。」走到此处雪都便停下脚步,转身对著不可通行的方向。「走这裡。」
  「可是……那是『死路』啊!」
  以前曾打工过一段时间的电器行,老闆货物总是堆进巷口,除了将近三公尺高的货物箱外还加装了铁丝网。从这裡到传送站的确只隔一条街没错,但其中没有空隙可以让人切西瓜过去,所以每次都必须徒步走这段漫长路程。
  「咦?人呢?」还在犹豫的时候早不见雪都人影。
  「小真──」声音从眼前高墙的对面传来。「不快点的话会迟到喔!」
  「欸?什麼时候……」左思右想都觉得这决不可能是常人所能办到的,不过对方是雪都又另当别论了。「雪都果然什麼都很厉害。」我都没有听到碰坏东西的声音。
  有点担心直接翻过去会踩到那些货物,或许乾脆走原路不管迟到也没关係?
  就算明知还有其他方法……
  「小真……噢!」
  放笔记型电脑的背包改用手拿,那是使自己脱离常轨一瞬间,我也越过铁丝网下来,没有拿捏好力道差点摔倒好在被雪都接住。
  「这样就没话说了吧?」
  「还不错。」
  他以自己的方式在测试我,虽然不讨厌但如果每次都别那麼突然会更好。「你什麼时候变那麼圆滑了?」
  雪都手胡乱拨弄了一下我头髮,儘管我们俩体格差异小,对我而言他却是另一种高大的存在。
  「我不知道那些话你是哪听来的,不过你真的很好奇吗?」
  「也不尽然……可是我总觉得自己了解得实在很少。」
  原以為雪都不会理会我,没想到他反身把脸靠过来,不同於习以為常的接触方式,额头有一丝暖意渗透进心裡,对面的眼瞳闪烁著,灰蓝中带有强烈光芒,接近雪的顏却不会让人感到冰冷。
  脑袋像是泡软的洋葱外皮般一层层软掉剥落,瘫软且无法反抗,若神型的雪都使劲全力的共鸣可能很快就会看到实心的部份。
  「这样小真会觉得讨厌吗?反胃?或者想把我推开?」
  「不会,我从来没想过讨厌雪都之类的。」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雪都把额头移开,出平时的爽朗笑容。小巷中,我们继续步行。
  「共鸣是二心子间建立关係的小小契机,很像磁铁的相和排斥反应,不过真的不合的话结果是『无』喔,不曾接触也不会有的平行关係,所以我完全不相信『因果』那玩意儿。」
  深深地了口气,雪都情绪变得有些激昂。
  「执著於过去的记忆而徘徊不前什麼的全都是藉口,要是所有二心子都只相信血缘、因果和那些新仇旧恨要怎麼团结?虽说过去与现在的关係还不至於说要一刀两断,把力用在更必要的事才是当务之急啊!」
  他对著天空发洩自己的不满,即便是无涯蓝天,在这般暗巷中延伸出去的视角也变得狭隘。
  看起来雪都很早就对「因果」这件事有了结论才如此专注当下,儘管每次都不清楚他為何感到如此愤慨,像是对自己的警惕又像是对遥远的某人抱怨。
  「小真现在不懂没关係,一丁点都不需要去收喔,而且你光是维持现在的生活就有点吃不消了吧?」他调侃道,带有嘲讽意味的微笑一下就让人忘光他先前所说。
  「我们有不一样的难处嘛。」
  「很好、很好,虽然气魄还是差了那麼一点。用『因果』这烂理由来找你碴的傢伙就给他好看,就像『如果有人打你的右脸,就用原爆固定回报他的左脸』一样,自古為了排解纷争而去创造最初、最有效的公平法则,所以任何问题一定都有解决的方法。」
  我想那只是单纯的暴力。
  「没这种法则吧,嗯,绝对没有,不可能会有的,而且那一定会死人。」
  「这样啊──那就不管它了。」常常说错话但是他一下就忘记了,对於这类芝麻小事相当随。
  雪都停在被堵住的巷尾,他在思考时间的空隙脚早已离开地面,那头长髮被光照得金黄,随空翻动作画出漂亮的弧线,轻巧地从仰视眼界中消失。要我依样画葫芦是不可能,只能耐著子调整身体状态跟Second的出力才可稍微蹬墙上去。
  「不过……」著地比刚才稳了许多,而且看到传送站就在不远处。「我下次不会再抄捷径了,还是用走的就好。」
  「喔──无所谓啦。」雪都肩,陪我走最后一小段。「其实我觉得啊……Second应该是要用在那种芝麻小事,最好不要用在大事情上,那也是另一种幸福。」
  听到雪都的话左手不自觉地摆在左边口,因為刚刚运动了一下明显感觉得到起伏。
  「有谁希望自己的心反出来的会带给别人痛苦与伤害的自己,既然我们不否认黑暗面那也没必要否定那些善良的存在。」
  ──强者不仅拥有勇气,也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弱者拥有足以致命的善良,但那并非世界所该遗弃的。
  这是存在於另一个世界的旅人所说过的话。
  「雪都,工作要好好加油喔。」
  「我做什麼都是全力以赴的。」双手抱,虽说雪都没有很高,却充满自信且决心屹立不摇。「倒是你,别每次都让我讲些严肃的事啊,枯燥的要死又不有趣──」
  「那不都是你自己想讲的,怎麼能怪我?」雪都觉得烦躁的话就是要让他一次说个够才行。「剩下就等我上班时再聊就好啦。」
  「真拿你没办法。」双手腰,他有些无奈地后脑杓。「你也别努力过头啊,偶尔放鬆一下又不会怎样,连上个学都可以紧张得要死。」
  「学园祭要筹备嘛……虽然不是总召我好歹也是干部啊。」
  「学园祭?不是校庆吗?」
  「不,有点不太一样。」
  基本上N高校庆跟学园祭是分开的,校庆单纯是庆祝创校放假一天;而学园祭是另一个每年例行的活动,班级去校外拉赞助或多校联合的情形,在学园祭当天合作设立小店面买卖。学园祭利润分三种,一是合作者抽成,二是班级利润,三是慈善捐款。
  通常是私立学校才有本钱办的活动,意外我们学校也有。自己学校就是最大赞助且不收任何利润,还蛮特别的,所以颇受学生和校外好评。
  「喔──认识这麼久了,我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因為去年办的时候我们还『不够熟』啊。」雪都,别以為语气加重的地方我听不出来。
  「那早点跟我说啊,我还可以排计画去晃晃!」
  「我是想等确切日期跟邀请函下来才打算讲的,学生能拿到的邀请函又不多。」邀请函作用等同门票,是在校生邀请校外人士用的,当然可以另外订。算算我多只能拿十张。「而且雪都看起来一刻都閒不下来的样子……」
  「真是败给你了!」雪都手往自己眼睛用力拍了一下,声音非常响。「我要是很忙的话连去『月桂叶』都没时间咧!我也想要放个假滋润一下啊!偏偏又找不到什麼有趣的事让我想请假!」
  「是你兴趣范围太狭隘了吧?」
  「好样的我绝对要去扰你!」
  「拜託不要乱来!」
  「你这个学生会的小干部啊……」雪都各种表情中,惟独图谋不轨的笑容最容易让人看清。
  等回神时领口和一部分衣角早被他牢牢抓住。
  「快好好去劳动吧!」
  「雪都──」
  那是非常强而有力的拋摔,準确无误地让我一头栽进传送站裡。当运转光环开始闪烁连抱怨都没办法了。
  ■■■
  「早……」打学生会专用教室的门,忍著疼痛打招呼。
  「早──哇!小班你怎麼一大早惨遭不幸了?到底怎麼弄出那麼多伤的?有好好上药吗?」
  每次只要一有事班长总是会首先关心,她真是个好女孩。
  「嗯,去过保健室了。还好有赶上例会。」
  「别这麼想嘛,你是伤者耶。」
  「这样啊……」忍不住一下脸颊上的贴布,事实上我觉得没死就是万幸了。
  「早。」会办大门被新来的成员开啟,虽然早有预感不过多少还是有些诧异。
  「羽、羽生同学,你手怎麼了?」在意他右腕上的绷带多过其他零碎小伤口,平常很少见羽生同学会受伤之类。
  「没事……小擦伤。」苦笑简略带过那伤的由来。「不过今天保健室人真多,差点赶不上。」
  「嗯,这点学长姐也有说过。」羽生同学看起来没接触过这学校的学园祭,所以班长特别解释:「好像每次筹备期间意外都会特别多,有很多学生会有头痛的症状,羽生同学看到其他学生去保健室八成都是要头痛药吧?」
  「对。」
  「还有就是机械莫名奇妙坏掉,有时候甚至爆炸,也查过发电系统都没有异常。但是这种现象过没两天就好了,反而是善后比较麻烦呢,对吧?小班。」
  「是啊……」因為是总务,所以每次事故后整理设备和资料都会弄到很晚,像去年就记到放学都还没弄完。
  真的筹备期间问题会特别多,连我自己都把家裡的药随身携带著,毕竟一般的药用在我身上效用不显著。
  「那、那个副会长……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小声地入对话,是接下一任总务的一年级学妹。
  名字是「咪兹」不过我们通常叫她「小咪」,个有点胆小温吞不过做事认真,而且还是个体质型二心子。「有、有不少教室内部线路烧坏了……文组三间、理工组四间。」
  「唔……有点麻烦呢,数量还真不少。」一大早就不得安寧,身為副会长的班长面有难,加上会长不在不得不慎重些。「文组的话就可能得去跟别班共用教室,理工组就麻烦他们先去实验教室上课吧。」
  「好。」上课资料全都内建於学校资料库,线路烧坏的话就没办法读取,这也常发生。「还、还有……会长有份传真……说是要给羽、羽生学长的。」
  「会长?」我和班长的反应一样。
  说来奇怪,明明是学生会长可是不常脸,人不在也能把工作处理好的奇怪女生。常常有人说她是因為有「理事长女儿」这个头衔做庇护,实际上还蛮有才干的。
  不过会长為什麼指定工作给从来没过面的羽生同学呢?
  接过小咪手上的传真,只是张密密麻麻的表单和不易理解的数据。
  「对不起……我看不懂这份资料,会长也没写明用意。」
  「没关係,不过这看起来好像是……耗电量清单的样子。」他指著区域码和数字,也不完全确定。
  差点忘记羽生同学是从理工组转来文组的,推测和事实应该相差不远才对。
  「教室问题已经用邮件通知班级干部了,不过刚刚一直连络不到总务处,这样就没办法报修了……」
  虽然邮件可以独立发收,可是处室就得靠校内网路才行。「那我去报修好了,反正我的工作不急。」
  「我也要去。」班长打算随行,我也没什麼理由拒绝。「有伴比较好,得好好盯紧你才行。小咪这边有羽生同学我比较放心。」
  「班长……」这不是很明显在说我不可靠吗?
  「对、对了,学长。」
  「嗯?」
  「有些班级说……看学长班上之前办的情形后也尝试想和保留区的店家合作,因為大家都不常去那裡,希望学长可以推荐一下……」
  「好啊……等等我写下来。」拿起公用的纸笔开始写。记忆中大部分的同学对於保留区的事都不太关心,以前所不在意的现在突然想去了解,保留区的那些商家大概会觉得受宠若惊吧?因為他们常觉得自己跟现代的年轻人代沟很大。「这是联络电话跟地址,只要问这裡就好了,不过最好是能直接去接洽啦。」
  「谢谢学长,我、我会确实转达的。」看小咪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收好,我跟班长便出门去。
  一般来说学生会為了公务方便而设在离各处室的折衷位子,惟独总务处除外啊……需要注意各项系统管理所以位置靠近学校机房,不仅和教学楼隔开,电梯还没办法到达该楼层。
  徒步不是问题而且对身体好啊,但我们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小班,现在怎麼办?」
  到有总务处楼层的楼梯在走廊深处,附近只有堆放器具的仓库,非下课时间都没什麼人会来这裡,鸦雀无声、不见尽头的长廊看起来一副就是会发生意外的样子,尤其是「这种」非常时期。会这麼说当没不是没据的,这条走廊墙裡佈满线路和电子仪器,虽然有钢板隔著但我们就是安不下心。
  头好痛……
  「那些班级还等著用原本教室呢,不过去不行。」吞几颗必要的药物以防万一也让自己壮胆,毕竟几乎都用通讯自然就不常来这裡。大量高电磁的器械一起运作又碍於体质敏感,弄得我有点不舒服。
  「喔喔,了不起的总务神,再加油一下吧。」
  班长也是……笑得有些勉强,颈子有些出汗,大概也是忍著头痛过来的。班长其实没必要跟来只是我拒绝时气势总是会输她。為了安全故意让班长走在离墙比较远的那一侧。
  空无一人的空间裡只有我们俩的脚步声。
  「看,什麼事都没有嘛。」走到中段才觉得是自己神经太过紧绷,就算如此想也不觉得放鬆,不适感仍在。
  「小班,你有没有闻到什麼?好像有股怪味……」
  「机房的味道不都是这样?」油腻又满是金属臭。
  「不,比较像是什麼东西烧焦……」
  班长话还没说完,我们身后便传出轻微劈啪声,黑烟和焦味透过钢板间的缝隙渗出,好在钢板还蛮耐压耐热的。「已经有点变形了呢。」有个小可以瞥见内部线路烧坏的模样。「红的线路和冷却管……」
  「糟糕,那是空调系统!」
  「我看一下裡面的区域码,等等一起报修就好。」办个学园祭都这麼多灾多难,我看这都可以列进校园不可思议事件了。
  区域码都是英文和数字组成,焦黑的线路上隐约看得出英文字母E,好像是实验教室的代码,那裡是空调用最兇的地方会烧坏也不觉得意外,虽然只有一小部份不过从管线膨胀的情形看来似乎有点散热不良,这比教室网路坏掉还紧急啊。
  「小班?」
  空调的运作没有完全停摆,侧边墙裡的只是管线的小节点而冷却管通常密集在天花板。
  「呃……!」不出所料那个节点又爆炸一次,警觉到不对所以提前远离。「不要站正中间!靠墙边!」
  「什麼?」大量的焦味刺激著嗅觉,班长却没有离开最危险的地方。「啊!」一次爆炸小火花自天花板空隙散出,白制服有几处被弄焦了。
  钢板已经变得不牢靠,摇摇墬。
  「班长!」
  「……眼睛被弄到了!我看不见啊!」我一出声她反而想找寻我的位置胡乱移动。
  「别往那裡!」
  曝在外的管线开始冒黑烟,爆炸的同时不知不觉跑到班长旁边。
  震耳聋的声音把理一併打断,一心想著……用「本能」防卫。
  却被阻止。
  非爆炸冲击的冲力把我们推到一边,突然被压住固然不舒服,但那彷彿是為了保护我们远离危险般。侧头瞥见鬆脱掉下来的钢板和管线,看来爆炸威力不小,没有火灾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羽生同学他及时保护班长。
  一方面却把我推开,指了指眼睛部份提点,似乎有些……微怒?
  后来教职人员也发现不对劲急忙下楼处理,我们三个都只有轻微受伤。回报的工作解决后就回会办去。但是回去路上我没有跟羽生同学说半句话,再怎麼迈开步伐总是被落在后头。
  那种异样的安静令人不安,视线没再交集不由得害怕起来。
  怕得连声「谢谢」都说不出口……
  「哎呀--原本以為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连我也遭殃了。」治疗过后的眼睛还是有点红,班长仍努力挤出点笑容自嘲。「对不起啦……」不过没有人有那个心情陪笑只好打退堂鼓。
  羽生同学当时好像也是想询问总务处才顺道过去,但他反而丢下问题拉我和班长去保健室,结果回到会办后也没跟他说上话。
  小咪和刚到的霜因则是在状况外。
  那份怒气似乎是针对我。
  可是我还是不了解羽生同学生气的原因。
  看著他面无表情地做归档工作,迅速又準确,少了平时的笑容反而让人觉得像是具密机械。
  或许是注意到气氛不对劲他才说话,但还是没有看著任何一个人。「你刚刚到底在想什麼?」
  好不容易等他开口,本该说些什麼喉咙无法出声。
  似乎有责备的意味,我却没办法反驳。
  我没有做错什麼啊……
  不等反应,羽生同学自己走到我面前,就算他不说话也会感到一阵痛。
  「霜因?」平常我的位置都是夹在他们俩中间,现在却是霜因把我跟羽生同学隔开。
  「不管想说什麼都可以,但你没有资格斥责任何人。」
  「资格?」羽生同学的眼神更利了。「你刚刚人在哪?没见到当时情况的话就别跟我谈资格!」
  儘管面对冷潮热讽霜因仍不為所动。「真是肤浅。」霜因冷冷落下一句。「受伤的不只你一个,他们都已经累了,為什麼不多顾虑一下别人的感觉?没缘由地生气的话,只是单纯是自己意气用事而已。」
  「我.没.有.意.气.用.事!」
  怒意毫不保留地以言语宣洩,虽然表面上很镇定,但他紧握拳头的右手参著些许血丝。
  「『最不了解自己的人,总认為自己最了不起。』」
  霜因说完便不在开口,只是静静地看著羽生同学,明明没有解决冲突眼神却透著一丝温和。
  「让……开……」手掌盖住眼睛,羽生同学已语带疲惫,仍不见霜因有所动就逕自绕过他身旁。「我自己来。」
  「……什、什麼?」发觉自己脚离地时已经太迟了。「等、等等,羽生同学?」
  他儼然是直接无视我的话,毕竟气还在头上,连其他人也只是愣在原地不动。
  「羽生同学──」
  就这样整个人被他扛出会办外了。
  「羽、羽生同学……冷静点啊,先放我下来再说。」不管劝多少次都劝不听,或许用他故乡母语讲比较听进去?不对,我本没学过啊!「你到底要带我去哪裡啊……」
  「先回教室收东西,再跟老师请假。」
  「没事请假做什麼!还有很多事要忙啊!」儘管学园祭排在期中考前抱怨声不少,但是大家还是会為了学园祭成功努力筹备,学生会是绝对的辅助必要,既然是干部哪有无故缺席的理由?「放我下来──」
  羽生同学直接改用跑的,要是多话可能会咬到头。
  这怪力到底是哪来的啊……
  「头好痛……」连耳鸣症状都出来了。虽然看不到前面状况但背后的风景似乎有些异样。
  玻璃窗……怎麼都有好大的裂痕?
  耳鸣变得严重时头也跟著晕了,眼中景象分离成三大块没办法对焦也渐渐使不上力挣扎。
  定神仔细看那些裂痕正不断延伸,大裂痕变成数不清的细小裂痕。
  「羽生同学……」耳鸣的关係,连自己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无法确定最后有没有说出那句话。
  ──趴下!
  ■■■
  学校因為资源够所以有多设一间独立的医护室,无人控管全权交由电脑,只要扫描一下伤口就会配发处方。
  酒、消毒纱布、绷带和OK绷。
  今天已经第三次用到它们了。
  「左手给我。」羽生同学犹豫了一下后仍照我的话做。满是伤的左手还得把玻璃碎片仔细挑掉才能上药。「右手的伤该不会也是这样来的?」不敢相信有人会直接挡那些碎片。
  「不一样,那是我不小心弄伤的。」
  「嗯……」
  「头还会痛吗?」
  「不,完全不会呢,现在神好得要命……」能好好说上话,羽生同学似乎冷静不少,又脾气也恢復成原来的样子,只是看起来有些落寞。「好了,我对包扎可是有点自信呢。」
  「真的,还蛮扎实的。」稍為伸展手臂,看起来两隻手都没什麼大碍,其餘小伤口用OK绷处理一下就没问题了。
  「我刚刚一定很失态吧?」
  突如其来,吓得我连放药品的拖盘都快拿不住了。他很认真地说著,所以我也坐到病边静静听。
  「被吓到倒是真的。」原本想每次多嘴肯定不会有好事,不过他似乎给了我一点发问的机会。「我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所以你才会那麼生气?」
  「嗯,你本没有搞懂那情况有多危险就跑出去。」
  「因為……我只想著把它弹开……而已……」越说越小声,不知哪时涌起的罪恶感让自己无法继续说下去。
  我太相信自己,是这样吗?
  「说真的,以前这裡有发生过不好的事,在学校用Second对你不好。你看起来总是小心翼翼地计算著和别人的距离,当其他人遇上困难的时候又会跳出来然后弄得伤痕累累,為什麼要这样勉强自己?」
  「我没有啊。」
  「二心子搞出意外的话没人会為你著想的,不管那时候有没有使用你的能力都一定会受伤,而且我就在你们附近而已。」
  「对不起……」这次我真的得这麼说,这样背叛了别人的信赖却又因為有人肯如此责备而感到有点高兴,儘管其中有点小误会。
  「没事,是我太容易过度反应,只要看到类似情况时我会有点焦虑,别人受伤居然连安慰的话也会说不出口。」他肩,表情看起来笑得有些勉强。「坏毛病。」
  「那个,羽生同学?」
  「嗯?」
  用贴满OK绷的手指对他比了十。
  「你说得出我的十个优点跟十个缺点吗?」
  他那困惑的表情也正如预料,不管怎麼说,要立即回答还是有点困难。「羽生同学我是二心子不是吗?」
  「当然。」
  「那也知道我记忆力很差的事吗?」
  「……没错。」
  「那跟普通人的模糊记忆有点不太一样,模糊片段每个人都有,但是……如果是十年呢。」
  到舒奈亚家前有整整十年的空白。
  我从哪个研究所出来的?是為什麼会去那裡?起初甚至连名字都不太记得。相处了三年全靠那个家和波见医生,现在才有办法站在这,可是那三年也变得模糊不清,回过神时就已经有了「舒奈亚」的名字。
  没有了记忆便不知道自己存在的理由,将别人的好意遗忘的自己不如消失比较好,我也如此想过。不知如何回报他人的温柔,记忆消失,那是我再怎麼努力也无法反抗的。
  大量缺陷存在以至於失去对人事物的感觉,只能靠著仅有的本能再学习。「就算记忆力再怎麼差劲,至少要有最基本的好恶。」所以这就是我最初和医生所学的。
  ──记忆力差劲这点绝对跑不掉,然后胆小、爱哭、任、顽固、天真、控制力差、隐瞒、不跟人亲近又讨厌吃药……
  医生轻而易举地说出十个我的缺点。
  但是……
  ──真澄是个善良的孩子。
  他把这句话重复超过十遍。
  ──优点就另当别论,缺点要那麼多做什麼?人,本来就很自私,只喜欢听好事。
  虽然「厌恶」什麼的时候总是印象深刻,但能保留的记忆那麼少不如尝试去「喜欢」才对,有个可以让自己努力的理由也可以填补我的缺陷。
  「显然我的缺点可能比你多。计算这种事啊,对我来说有点麻烦呢,不过我觉得我们有一样的优点这样就很够了,谁都不该沮丧。我好好反省了,因為你理才重新点醒我要自制,疲劳的时候我的确会做些傻事……然后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心臟肿瘤、Second……这些真的是令人又爱又恨,居然在一天之内我听到一人告诉我它可爱的地方另一人告诉我需要警惕的地方。
  要是没有他们我该怎麼办?
  「我确认一下,这应该不算吵架吧?」
  「就……你说的算囉。」羽生同学抠抠伤口,刚包扎好可能有痒。「我大概能理解了,以后我们彼此都注意一下。」
  「理解什麼啊──我囉唆这麼一长串你还会听就很感谢了,明明很无趣。」我现在说话方式都快跟雪都同步了。
  「我绝对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就是因為知道真澄很努力保持现在的自己才更想帮忙,我不希望你因為使用Second而被人误会。」虽然我跟现在班级感情不错,不过像羽生同学这样的人真的很少。「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朋友,可以信赖也值得依靠。」
  羽生同学总是在傻笑,我以前看到的只有这样,成绩、体能到人缘都很突出,来新班级也能马上就和同学打成一片。对於别人的忌妒、对於别人的仰慕,不论好坏都可以一笑置之,好像对他来说没有所谓重要的东西。
  我想是我弄错了。
  「羽生同学……羽生?到底该怎麼叫比较好呢?」
  「零彦或零,叫后面的名字比较好。」
  「零,终於有办法说谢谢……先前那样帮我。」
  「不会,但我也要说声抱歉,刚才那麼大声。」意想不到的沉熟稳重,大概没人相信这是平常老是在傻笑的零。
  「那句话还是对霜因说吧?你刚刚对他太坏了。」
  似乎是想请之前的情况而感到不好意思,他小声应诺:「……好。」
  霜因是我的朋友,零也是,一厢情愿地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会很自私吗?
  ■■■
  「我大概知道意外的原因了。」回会办时零突然提起这件事。「外面的施工承包似乎带了很多电子仪器进来,那种旧型仪器都会强制占走电力优先使用权加上耗电量大,使用上已经算超频了,不外乎会有电磁波污染之类。」
  「喔喔,不愧是原理工组的。」
  「至少要等明天才能完全解决,还得确认有没有偷接学校的电,因為才刚拿到数据,警告跟调整还得花时间。」
  会长是哪弄来那数据的?该不会从以前就知道了?这些无解问题没輒的时候零后面补上一句:「这情况好像还可以申请赔偿的样子……」
  嗯……果然还是别追究,回去乖乖整理帐目就好。
  「零?」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停下脚步。
  「午安。」
  身穿纯黑冬季制服的女学生跟我们打招呼,照理说应该已经换成白的夏季上衣才对。留有一头乌黑的直髮,虽然朴素却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有一时无法记起的莫名熟悉感。手上满满都是红花,过於红的顏少分真实感,不过和那女孩子很衬。嗯……是班上要用的道具吗?
  微微頷首,再一次打招呼,若有深意的微笑多添加了几分神秘。
  零僵在原地,不管我怎麼叫他都没反应。
  灰黑瞳底闪著一点嫣红,换来一阵错愕。
  他嘴唇微颤,有些嘶哑的声音轻声吐不知是什麼意义的词汇……
  ──深红。